西湖上的游客突然多起来,目光跃过宽阔的湖面,远处长堤上,已经人山人海。
    西湖盛名已久,四海宾朋汇聚,年关里难得轻松游玩,历史光阴中留下无数精彩故事的西湖自然受游玩的人追捧。
    人一多,再好的风景,也都变成了集市。
    白云换了姿势,却依然美丽。
    不知道哪朵白云是李木的依依,可能只有李木自己知道。
    杭州难得一场大雪,我为如织人流把洁白的雪快速消融而可惜,冬日暖阳也变得刺目夺魄。
    早春的燕子似乎比游人还高兴,在湖面上翩翩起舞,突然一个矫健的转身,飞入我们坐的阳台边,叽叽喳喳地欢叫着,好像在寻找合适筑巢的地方,完全不理会我们三人聊得兴致正浓。
    素素抬眼看着燕子,擦拭眼里的泪水,收起感动,从我诉说的回忆里拔出来,嘟哝着:“真讨厌,叫这么大声干嘛?”
    李木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轻声说道:“走吧,进去聊一样的,它们要准备筑巢,我们别打扰它们。”
    我看见李木眼里闪动着泪光,说起我们共同的母亲,他依然动容。已经投身庙门的他,估计怎么也无法忘记母亲的养育之恩。而今,我们都已经步入中年,学会把情绪压抑在心中。
    “阿弥陀佛。”李木把念珠往身上一挂,站起来,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素素一捂嘴,抿笑着:“不好意思,可爱的燕子,你们慢慢垒窝吧。”说着,她也轻轻地起身,把桌上的小吃往屋里搬,口里念叨着:“我怎么忘了呢?李二哥是出家人,不该在二哥面前报怨燕子的。”
    李木抢先把茶盘端在手中,笑一笑:“众生平等,燕子到你家,要发财呢。”
    “真的吗?”素素在吧台里开心地大声叫着,又寻根究底地问:“李二哥,咖啡可以喝吧?咖啡是素食,我给你们煮咖啡,先别说,等着我一起再说,我想听你们从前的事。”
    记得小时候,每到春天,屋檐下总是会有燕子。大人们说:“燕儿来,要发财;燕儿走,要讨口。”这话虽没有什么科学依据,却无形中保护了在屋檐下筑巢的燕子,古朴的人用这样的方式与自然和谐共处,并赋予美好的期望。
    李木慢慢拨弄着念珠:“记得吗?我们小时候,屋檐下很多燕子,它们到了,春天就真正到了,我们就知道再不会冷了,小时候的冬天真是冷啊!杭州的春天来得比我们家乡早,我看山中的桃花都已经盛开。”
    我想,李木已经在江南的山水里走过一遭了,或许我也该去看看山里早开的桃花。
    看他表情虽然平静如水,听他略带惆怅的语气,能感受到,李木依然对家乡有种难以割舍的眷恋,虽然他已经选择出家为僧,可他的心如他这个人一样,还在流浪,并不时地回头遥望故乡。
    “二哥,你就在杭州住着,我把大姐,老三、老五都叫过来,我们聚聚吧?”
    “唉,算了吧,没什么好聚的,各自安好,便是好。”
    看来李木心中的结还是没有解开,都已经是出家人,依然保持着他从前的固执己见,难不成他对亲人已经如此死心吗?
    素素端着三杯咖啡过来,满怀深情地挽留李木:“对啊,二哥,就在杭州住着,所有费用我们负责。”
    “你们?”李木打量着我和素素,笑说:“麦子,你还是如此好的女人缘啊?素素不会是你的……”
    素素一点不害羞,生猛地点点头:“麦子是我男人,唯一的男人,但我们不是夫妻,我只管咖啡馆,不管他,他是对我和咖啡馆都不管,跟野狼似的,随时找不到他,不知他跑那里风流去。”
    “冤枉,天大的冤枉。”赶快趁热小喝一口咖啡,我继续说道:“素素,我一世清名全毁你这张嘴上了,你真想帮我留住李二哥,就说你就好啊,为什么要说我们呢?”
    素素往沙发里蜷着,不屑一顾,带着抱怨的语气:“麦子,这样说话好吗?哦,我和李二哥刚认识,我就让他别走了,你这是要把我推给出家人吗?”又拔高声调说道:“说我们有什么不对?你说啊?有什么不对?”
    李木端着咖啡,脸上漏出丝丝惬意的笑容,就像我们从前坐在深圳世界之窗的石阶上一样:“关系不简单啊,我知道,麦子身边的女人,和他都是一家人,何必今天故意当我面叫冤呢?我还不了解你吗?”
    素素马上对着李木凄凄楚楚诉苦:“二哥你给评评理,我不管他在外面干什么,也不管他有多少红颜知己,只求他别有灾有难,每年能好好陪我一段时间,要是外面累了,就回来和我过,厌烦了也随时可以走,我这样的女人,他还时常嫌弃我,真是没有天理。”
    李木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能拴住麦子的女人,唉……”
    我马上打断李木的话:“不准说,别给她说那些事情。”
    素素马上激动起来:“李二哥,快说说,今天说不完,我们以后接着说,你把他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好不好?”
    “好——啊。”李木看看我,又看看窗外欢乐的春燕,满怀深情地说:“素素,还是别听了,麦子以前就像燕子,每个季节里总有固定的方向,可是啊,唉,后来他的心裂了,可能他再也不想在女人身边久留。他是为你好,怕带给你伤心。”
    “我不信。”素素撅起嘴:“你们是兄弟,二哥还是帮助麦子说话,怎么就心裂了?怎么就是为我好?”
    李木不顾我摇头,诚恳地对素素说:“我一个出家人,不说谎,这是基本的持戒,素素啊,你相信我,麦子是最有情有义的人,尤其是对女人,特别的好,当然,他也不会随随便便看上一个女人,他看上的女人都是属于凤毛麟角那种,我想,素素你也不是一般人,麦子肯定很珍惜你,不过是故意装得狼心狗肺的样子。但是,麦子性情和我一样固执,他的逆鳞你别碰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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