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措抱着桑树的树干用力摇晃几下,树根把泥土都翻开来,他再蹲下去把绵长的桑树树根砍几刀,我们也帮着用力一拉,一棵高大的老桑树就弄下来。
    李水感叹道:“平措,你真的好厉害啊,力气这么大,等我有一天发财了,你来保护我吧。”
    “不可能,给再多的钱也不可能,我们和麦哥生死与共,不为钱。”平措说着,又用力的摇另一棵老桑树。
    看着摇摇晃晃的长长桑树枝,上面还有些没有掉落的枯黄桑叶,有些感慨:“也没人养蚕了吧?桑树枝都长这么长,桑叶也没有人要啦!唉,想想以前,老三、老五,你们家里养蚕臭得要死,还为桑叶跟人打架,真是今日不同往日啊,这些树现在也只能烤火玩算球啰。”
    “麦子,千万别回农村,挣再多的钱也别回来安家,我们这里的官比土匪还可恶,再多的钱投在家乡,泡子都不会鼓一个,纯粹是白白浪费钱不说,你还得看他们那张臭脸,真的,他妈的一个个跟土皇帝似的,他们以为自己就是天,根本不会拿人当人看。”李水显得有些义愤填膺,好像他自己深受其害一样。
    我只能笑笑,点头表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我不会回来长住的,我现在是真正的深圳人,户口都已经迁过去,你们还不知道吧?不过别对外说,我的房子还在这里。过完年我也要给玲玲她办深圳户口,我们这地方啊,再过五百年,也不会发展到这里来,偶尔回来住住还行。李水,你怎么这么恨这些狗官啊?”
    李余抢先说道:“我和李水考上大学,根据学校要求,户口要跟着学校走,必须得办户口迁移,我们拿着学校的证明给他们看,求爹爹告奶奶的,从村里到镇上,怎么都不给我们盖章,后来还是花二百多请他们在镇上吃饭,才勉强给我们盖章。我和李水上大学都是这样,这帮狗日的,简直无法无天,他们还是知道我们家穷,敲不出什么东西,不然估计得花不少钱,这些个孙子,真的是天高皇帝远,麦子,李水说得对,再有钱,撒外面或者烧掉,也别把钱花在建设家乡上,完全没这个必要。”
    我离开故乡时,一直怀着对故乡贫瘠的憎恨,回来后,看到肖大刚、张寡妇那样为我们几个人的吃住忙前忙后,本来已经对家乡有些好感,又遭他们的话重重一击,苦寒寂寥的山村在心中立刻变成灰白色。
    李水马上又义愤填膺地控诉起来:“就中午拿帮扒手,世人皆知,难到镇上的警察不知道吗?明里不管,暗里还和他们喝酒吃饭,真的,已经没有天理,他们遇到你,可能是这辈子也没想到会这么惨。” 李水又马上担忧地说道:“麦子,他们会不会联合狗官来报复吧?”
    家乡情况如此,我小时候就耳闻目睹,想着,如今两个大学生也如此义愤填膺,家乡是真的没有希望啦。我轻松地说:“没事,他们不敢,而且当官的只捞好处,才不会真正替他们出头,没这么傻的官。他们要敢报复,我真的回来拆他们房子,都不用我回来,让几个谁都没有见过的人回来,悄悄的就把他们全办了。”
    第二棵老桑树也弄下来,李水还有些愤愤不平:“我们当时去找村支书盖章,他那个嘴脸,要是李木在家,肯定打他狗日的。”
    我点上一支烟,把烟盒递给李水,看看暮色苍茫的天空:“兄弟,敢不敢晚上去把那个为难你们的村支书弄一顿。”
    “怎么弄?”李余眼睛放光一样问道。
    李水有些犹豫:“弄出事情可不好。”
    我看看李水,笑话他:“你和李文白一个德行,怕个球,有点分寸就行。这样的王八蛋,你退一尺,他进一丈,这样欺软怕硬的东西我见多了,今天就弄他,完全是他自找的,为难你们的村支书是谁?”
    “就是周石匠的大哥。”李余兴奋溢于言表,拉着老桑树就往山坡下走,脚步显得很轻快。
    刚把两棵老桑树拖到院坝里,张寡妇在田埂那边扯开嗓子大喊,估计她的声音全村都能听见:“麦子,过来吃饭啦!”
    我大声回一句:“知道啦!”小声说道:“商量一下,老五,小时候偷桃子你主意最多,你觉得怎么教训那狗日的好。”
    “天黑以后去,他家楼房是盖的瓦,站在他家后面用石头给他屋顶冲几个窟窿,神不知鬼不觉。”
    我奚落李余:“老五,你怎么胆子也这样小啦,我们不要悄悄的干,就要让他知道是我们要报复他,要让他以后听到你们家的名字都做噩梦。”
    “那你说怎么办?”李余有些迷惑不解。
    “我想想啊,首先,不能让人觉得是我们故意找事,要让人觉得是他不对,他该挨打。我们的目的不是真要把他打多狠,是要让他丢面子,以后再不敢随便为难人,你们想想,该怎么干?”
    我正说着,肖玲玲和梁凤书从竹林里走出来,肖玲玲看看我们:“密谋什么呢?还不过去?哎呀,你们把谁家这么大两棵桑树挖啦?”
    “我自己家的,没事。”看看梁凤书:“啊,有军师正,问梁军师,这事肯定好办。”
    梁凤书一脸疑惑:“又干什么坏事?平措,你别跟他们学,一个个的坏得很。”
    我拉着梁凤书,把李水、李余上大学办户口迁移的事给她一一说清楚,梁凤书思索着说:“真的要弄他吗?”
    肖玲玲气急败坏地一跺脚:“乌龟王八蛋,怎么这样啊?就得弄他,还当我们小时候一样好欺负吗?”
    梁凤书说:“这样吧,如果能把他请过来喝酒就成,他们中午那些人还在喝,酒都喝清醒了。”
    “嗯,能请来,这样好的酒,他肯定来,巴不得我们去请他呢,中午那些扒手有两个和他关系好,所以我看他远远的看,我们动手时,他跑掉了,现在肯定后悔酒没喝得上。”
    听了李余的分析,梁凤书说:“请这样的人吃饭太恶心,麦子,我看这样,我们不必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我们弄他,乡里乡亲的,还是别让人觉得我们胡作非为。让他自己感觉到是我们教训他就可以了,有时候,打人一闷棍比明的一耳光还解气。”
    “好,听,听你的。”我差点习惯性的说成听老婆的。
    梁凤书看看不远处的水田:“你们这里的田坎不宽,又是当村里的路在使用,在他必经的田埂上做一个绊子,足以让他摔水田里就行。”说着,她拉一拉自己的羽绒长袍:“这样寒冷的天气,摔在水田里,弄得成个落汤鸡,酒他肯定不好意思再来喝,他心里一定堵得慌,回去指不定害一场大病,不比挨一顿揍还惨吗?还能让村里人看他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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