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语很是替我心痛,我儿时的生活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只能无力的安慰我说:“从前已经是从前,找不到就算了呗,找到又能怎么样?”
    小语的说法让我觉得毫无用处,还不如不说。从前当然有用,起码让回忆有实体可以寄托情思。人总不可能往前走时,不停的把身后走过的路掩盖,虽然有些人是这样做的,那是因为那种人在前行时,身体里一路流着肮脏污浊的脓血,他们需要掩盖自己一路前行时的丑恶。
    “我还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呢?不照样开心的活着吗?我不在乎生我的父母是谁,有阿玛疼爱我足够。哥哥,你看过那么多书,为何就不能像我一样,在乎拥有的呢?”天真烂漫的少女也能说出圣人般的哲理,全凭她淳朴的心,就像不认识几个字的陶春兰,她有很多话指引着我前进。
    说到家人,我和我有血缘的亲人完全不熟悉,只是知道有那么几个人的存在,知道他们和我是有血缘关系的,但我全然不了解他们。我想,他们无法证明我从前的存在,我不了解他们,他们肯定也不了解我,和李木同在这座城市几年,我和李木也相互不了解,而李木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我们彼此都失去了解对方的时机。
    “那两个东西不外乎还是怀疑你不是阿玛的孩子,那就让他们怀疑去,我是阿玛的孩子,你是我男人,这就足够。我们来个不承认,不解释,就是不说真相,他们又能怎么样呢?哥哥,别发愁了,我们睡觉去吧,今天最累,都是他们闹的。”小语在我背上撒娇的说着,我知道她想要什么,耽搁半天了。
    快乐过后,我又想,要是能知道小语的生辰八字该多好啊,我能算一算她今后会面对怎样的波折。对于一个不知道父母是谁的孩子,要考证她的生辰八字,简直和证明玉皇大帝的年纪一样难。
    梁凤书不愿意告诉我她的生辰八字,小语确实不知道,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所拥有的两个女人的生辰八字,我也不知道自己出生的准确时间,可我却是一个号称‘神算’的算命小师傅。
    太阳照常升起,我依然酣睡,只有床才是让人永远留恋不舍的地方。
    睡前忧心匆匆,睡着后竟然一夜无梦,那时我几乎每晚都做梦,各自奇奇怪怪的梦,要是做过的梦都记录下来,得超过《一千零一夜》中故事的数量。无梦的睡眠我并不奢望,我喜欢睡中有梦,醒来后回味梦境,就像品味一场自己亲身经历的真时虚无,读过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我一直认为那本书是‘满纸荒唐言’,要不就是弗洛伊德他自己的梦太过单调乏味。
    用‘潜意识’解释梦的来由,我认为是人对不了解的事情最天真的瞎想,这也难怪,自以为是的人类,总是希望世间一切都能有符合科学的解释,每个人都在为想不清楚、看不明白的现象胡编乱造各种理论,而有话语权的人胡编乱造的理论被广为流传,谁要是相信这些谬论,谁才真的是傻子。
    我几乎每晚有梦,梦醒后大多还都能回忆起梦中的一部分,而且梦境里的‘乱七八糟’总能预料当天的吉凶,一夜无梦,让我倍感彷徨。环顾房间,又去卧室小厅看看,浴室里快速洗漱,一边想起今天黑白双煞要来的事情,收拾好自己,房间里竟然没有见到小语,这让我很意外,以前她每天起得比我早,但我起床时她一定在身边,几乎每天都要和我缠绵激情一番才让我正式起床。
    走出房间,站在楼梯口,听见楼下客厅里有谈话声,这才明白金、殊黑白双煞已经来了,小语应该正在楼下应付他们,心中不由得好奇起来,他们会聊些什么呢?
    只听金树山大声说道:“小语妹妹,你不是说他半晌午会起来吗?现在快中午啦,怎么还不见人?莫非他不再家里,昨天只是临时演出吧?”
    我心想,是不是临时演出有什么要紧,小语宁愿跟我这个山野里进城的穷小子,也看不上你们,你们是有多差啊!
    小语大声的辩解道:“哥哥晚上看书,白天要很晚起床,不可以打扰他,你在这里放屁可以,随便,只要别去打扰哥哥就行。”
    “妹妹,你现在说话这样粗俗,是不是他教你的?”这是殊胜荣的声音,他肥胖的身体使得他的喉咙像是一直梗着东西。
    “殊荣,你拉着小语,我上楼去看看,楼上肯定没有人,昨天只是个临时演员。”
    “你敢,敢在我家里搜查我房间,你脑子是不是坏啦!别以为阿玛不在家我就拿你们没办法,阿玛不在家更好,我让他们干脆直接把你们扔出去……”小语正大声地说着。
    听他们在楼下争辩着,金殊二人也并不敢真正上楼来搜查,我心中赫然一亮,我是齐大少爷,有什么需要给他们解释的呢?昨天晚上纯粹是我心中‘做贼心虚’而妄自担心。
    很奇怪,佛爷也没有打电话来告诉我要怎么做,看来他是觉得我能应付,或者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让我自己发挥。
    正想下楼,听见小语大声喊道:“姑姑,您可算来啦,他们欺负我,姑姑快帮我把他们撵出去。”
    楼下的说话声一下没了,使我已经听不见,想必是客厅靠楼道的门已经关上。
    我犹豫起来,我该以什么态度出现在他们面前呢?我得好好想想,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卧室,把门关起来,对着镜子看自己,镜子里的自己与往日没什么两样。我看着自己,突然想嘲笑自己,原来自己心里一直是自卑的,面对金、殊那两个真正的豪门少爷,自己心里一直发虚,不禁反问自己,为什么他们能那么理直气壮的怀疑我,而我却没有底气怀疑他们呢?
    要抛弃贫穷在身体里啃噬出的伤痕并不容易,同样是人,我不由自主的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当我想嘲笑自己时,心中马上有了对策,心情也轻松起来,干脆不慌不忙地推开小厅隔门,在‘属于我的房间’里点上一只雪茄,给梁凤书发信息:老婆,齐爷要我假扮他养子,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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