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像你儿媳不贴心似的,我儿媳这是初来乍到,和人不熟,”说着对古言玉道:“你要是觉得累就去他们家客房午睡一会儿,我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我不累,就在这里陪母亲。”古言玉微微地笑。
    庄国公老夫人就取笑道:“瞧瞧,以前就说你是个有福气的,你偏生不信,就喜欢折腾来折腾去,把自己给闹得没有安生,如今可算是得偿所愿了,我们大姑奶奶是个懂事的。”
    庄国公老夫人就是古言玉姑姑的婆婆,如今正是年底,家里的事情多如牛毛,古灵今日就没有陪着过来。
    太夫人但笑不语。
    又忽然想到都成亲四个多月了,古言玉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脸上的笑意不免就减了几分,什么都好,就是还没有动静。
    卫老夫人看了眼古言玉,心底忍不住为卫庭轩叹了口气,扯开话题道:“你们两家人现在倒成了姻亲了。”
    “可不是!”太夫人笑道,望着庄老夫人亲亲热热道:“往后我们两家人也要常走动才是,亲戚亲戚,要走起来才亲。”
    古言玉忽然很感激,太夫人这是在几位老夫人的面前抬举她。
    几位老夫人正说着话,卫老夫人身边贴身照顾的妈妈过来小声地在卫老夫人耳边说了一句话,卫老夫人忽然间脸色大变,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已经拉开了,”那妈妈说道,“您别着急,国公爷和侯爷在那边呢。”
    卫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
    太夫人就问:“表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卫老夫人摆摆手道,“小孩子们小打小闹,已经没事了,我们玩儿我们的,那边有国公爷和二侄子控制场面,出不了什么大事。”
    她一副明显不愿意多谈的样子,几位老夫人自然不好多问,笑笑着继续打牌。
    一行人在卫国公府吃了晚饭才回去,古言玉服侍太夫人歇下,回到秋兰院的时候秦荀殷还没有回来,她也懒得多问,先去看了看两个孩子,然后回房间洗浴准备睡觉。
    但到底心中有事,躺下迟迟没有睡着,只好爬起来看书,她在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等躺到床上的大迎枕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看的是秦荀殷平常看的书。
    那本写着各地奇事的杂记。
    古言玉还从来没看过,就从第一页看起,看了两三页后觉得写这本书的人多半是个心思十分机敏的人,也格外有趣,因为书中所用的文字很是有趣,颇为诙谐。
    不知不觉就看得入了迷,连秦荀殷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等那片阴影覆盖上来的时候,古言玉吓了一大跳,手里的书都飞了出去,被秦荀殷一把捞在手里,秦荀殷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大惊小怪的?”
    古言玉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秀眉死死地拢在一起,控诉道:“侯爷,三更半夜的,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您这样突然出现,妾身没被你吓死已经算是命大了!”
    秦荀殷:“…”
    他见古言玉脸色都白了,知道自己是真的吓到了她,一时有点尴尬,将手里的书递过去,转身进了浴房洗浴。
    大冷的天,古言玉一点都不想从床上爬下去,秦荀殷没叫她,她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躺在大迎枕上继续看书。
    没被伺候的秦荀殷洗浴后顶着一张郁闷的脸出来,看见古言玉还优哉游哉地躺在床上看书,脸色又不禁然地多了几分阴霾。
    他觉得对于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古言玉应该主动给他解释几句,但是显然,满腹心思都在书上的古言玉压根还没有这个觉悟。
    秦荀殷捂嘴,佯装咳嗽了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古言玉正看到“山溪村”的奇事,说山溪村有名的富户在山溪村的两山交汇处修建了一座宅子,一家人高高兴兴地住了进去,结果不到一年当家的就得了怪病,很快就死了,紧接着家里的女主人也得了怪病,请了大夫看,大夫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到一个月就追着男主人去了,然后就轮到了年轻一辈的,一家二十多口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到最后只剩下了两三个仆人,几个仆人都以为是宅子的风水不好,就搬出了宅子,结果那几个
    人就活了下来。
    后来村里发大水,许多房子都被淹了,村民们就躲进了那宅子里,结果躲进去的村民在短短几日之内全死光了,就有人专程请了道士去做法事,道士说这宅子底下原本藏着一个死了几百年的女鬼,谁知那修建宅子的人不小心撬了女鬼的安息之处,将女鬼给放了出来,女鬼就躲到了宅子里,专食活人的精气,凡是靠近这宅子里的人都会被女鬼缠上,想要将女鬼镇压,就要在这里修建一座寺庙,否则,这女鬼迟早要从宅子里跑出去祸害其他人。
    村民们被吓得心惊胆战,一面筹了钱给道士做法事,一面筹了钱修建寺庙,等寺庙建成后,村民们偶尔会结伴前来供奉香火,奇怪的是,山溪村此后竟然真的太平了。
    古言玉看得津津有味,根本没听见秦荀殷的话,秦荀殷见她根本不理会自己,觉得胸中有火气在往外冒,他走到床边去瞅古言玉到底在看什么,结果他走路没有声音,又把古言玉吓了一大跳。
    “侯爷!”古言玉双眼冒火,“我说您走路能出个声音吗?”
    秦荀殷盯着她被自己吓得有些惨白的小脸,忽然有种报复成功的快*,心情不自禁地好了几分,他道:“习武之人,身轻如燕,走路没有声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竟然还狡辩?
    古言玉气不打一处来,她放下书,拉过被子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背过身去不理秦荀殷。
    秦荀殷:“…”
    第一百一十章 何必在意输赢
    何必在意输赢
    秦荀殷站在床边,看着宽大的床上隆起的那起起伏伏的一小坨,知道古言玉是真的生气了,连呼吸都变得气呼呼的,好像委屈得不行。
    他忽然有点后悔,女人家胆子小,晚上又忍不住好奇心在看这种鬼故事,他却明知故犯,一而再再而三地吓她,想到那张被他吓得苍白得血色尽失的脸,他就有点愧疚。
    不应该吓她的。
    秦荀殷坐到床边,蹭掉鞋子,伸手去拍古言玉的后背,谁知古言玉一顶手臂,做了个反抗的动作,明明白白地告诉秦荀殷四个字:离我远点。
    在古言玉看不见的地方,秦荀殷的表情难得地有点讪讪然。
    这种被人拒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从未有过,秦荀殷不擅长哄人,虽然知道古言玉在生气,而自己就是罪魁祸首,但在被古言玉明显地拒绝过后,他忽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秦荀殷坐到床边,古言玉呼吸时轻时重,明显还没有入睡,好像还在生气的样子,气氛有点凝重和尴尬,秦荀殷一
    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缓和两人之间这种僵硬的氛围。
    而古言玉是真的生气。
    第一次被秦荀殷吓着便也算了,那是意外,谁也没预料到,但是第二次…
    古言玉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被吓得从嗓子眼儿里钻出来了,她害怕得整个人都在颤抖,恨不得一巴掌挥到秦荀殷的脸上去,让他知道深更半夜吓人的后果。
    她深吸了几口气,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不想理会秦荀殷。
    而秦荀殷却觉得,古言玉到底还是应该给他一个解释,今天早上到底怎么回事,遇到卫庭轩为什么没有避开,卫庭轩到底又跟她说了什么?
    他以为,这些古言玉都应该主动跟他说明,毕竟他曾经言明过,不喜欢她私下再和卫庭轩有任何的接触,而她当时也答应了,她却没有做到。
    秦荀殷在这种僵硬且尴尬的气氛中坚持要将事情弄明白,于是他又佯装咳嗽了几声,对古言玉道:“你今天早上为什么会和卫庭轩见面?”
    然而,古言玉没有理会他,仿佛根本没有听到。
    拿屁股对着秦荀殷的古言玉闻言越发气愤,她都快被他吓死了,他不先关心她到底有没有事情,到底有没有受到惊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竟然率先质问起她来?!
    古言玉气不打一处来,根本不想回答秦荀殷的话,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秦荀殷:“…”
    自他当上西北将军一来,就算是皇上都不会这样不给他面子,古言玉这个小女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脸色看,不好好解释今天早上的事情便也算了,竟然对他理也不理…细细思量,自从古言玉嫁给他,这么久以来,又拿过几分真心对他?
    她每日伺候他穿衣吃饭不过是因为她认为这是她身为妻子的责任,若是没有这份责任,古言玉估计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一眼。
    秦荀殷越想越觉得自己在古言玉的心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位,无数人敬仰的大将军、大英雄在古言玉这里不过是一个摆脱不开的责任,既拴住了她的手,也绊住了她的脚。
    秦荀殷身上的气质蓦地就变得冰冷起来。
    古言玉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好像有股冰冷的视线在烤
    着她的后脖颈,本就是深冬,夜里又格外冷,秦荀殷眉目一沉,整个空间都瞬间更冷了起来。
    古言玉不由地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琢磨着自己要不要说点话打破这样的僵局,毕竟秦荀殷高高在上惯了,她和秦荀殷的感情又不深,秦荀殷难不成还会一直哄着自己?
    不,看这样子,他已经非常生气了。
    古言玉又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跟他置气了,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侯爷,统领千军万马,平日里追着他的屁股拍马屁献谄媚的人不计其数,何曾看过谁的脸色?
    估计皇上都不会给他脸色看吧。
    要不然她主动跟他搭句话?
    这念头冒出来,古言玉的内心就开始激烈地挣扎起来,在要不要说话之间摇摆不定,想着自己若是就这么轻易妥协了,往后秦荀殷岂不是越发觉得欺负她不算什么?又想今日自己和卫庭轩见面,虽然是被迫的,但是到底还是因为自己不小心,而且还被秦荀殷撞见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见了多少,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和卫庭轩都是两世为人的人?
    他心里是不是会有疙瘩?
    她今天刚跟卫庭轩见面,晚上回来就给他脸色看,他
    会不会胡思乱想,认为自己是被卫庭轩的话所左右了,起了离开他的心思?
    这念头一出,古言玉就觉得绝不能再继续这样闹下去,以免她和秦荀殷之间产生无法缝补的裂缝,然而,她正准备转过身去看秦荀殷的时候,秦荀殷却忽然站了起来。
    古言玉被吓得一动不敢动,到嘴的话也咽了回去。
    她就听到秦荀殷用一种极为冰冷的口吻徐徐说道:“是我对你太放任了。”
    继而古言玉的耳边就传来秦荀殷离开房间的脚步声,古言玉整个人仿佛如坠冰窖,她脸上的忐忑和纠结全没有了,完全被失望和木讷所取代。
    秦荀殷前脚刚走,后脚春花就进了卧房,春花一脸的忧心忡忡,对躺在床上的古言玉道:“夫人,侯爷刚刚去了外院,他走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侯爷他,他是不是…”
    古言玉缓缓翻了个身,背朝下面朝上地望着头顶天青色的帷幔,一脸的沉郁,那阴冷的表情吓了春花一跳,她们家夫人何曾这般,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春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沉了下去。
    她听古言玉冷冰冰地说道:“他喜欢去外院便去好了
    ,这种一生气就告诉所有人我们夫妻在闹矛盾的毛病,我才不惯着。”
    “可是…”春花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知道秦荀殷这种做法不对,但是任由他和古言玉这般发展下去却不是个办法,她可是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可是,他是侯爷啊。”
    他是侯爷,是啊,古言玉懂,这个家里除了太夫人就是秦荀殷最大,而他们夫妻之间也是秦荀殷最大,所以她就该事事让着他?
    她一个小女人让着一个大男人?凭什么?
    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他是侯爷怎么了?我陪嫁好几万两银子,难道还用靠他吃饭不成?”古言玉从自己的鼻子里哼出一个单音,“随他去吧,你们都别管。”
    春花见她态度坚决,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改变古言玉的想法,秦荀殷从来都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们这些下人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十分害怕他的,有秦荀殷在他们都会觉得十分不自在,生怕自己哪里没有做好,惹得他不高兴。
    而且这里是威远侯府,是秦荀殷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的地方,即便古言玉现在已经是当家主母,惹火了秦荀殷
    ,只怕照样没有好果子吃。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在一个家里的地位的区别。
    好在现在秦荀殷身边还没有什么妾室,这要是有了妾室,古言玉还和秦荀殷这般闹,那秦荀殷转身进了妾室的屋里,还不得让妾室乐得笑掉大牙?
    这样的次数多了,古言玉的地位迟早会摇摇欲坠,最终动摇根本。
    春花愁得满脸苦相,小声在古言玉耳边劝道:“夫人,您也说您嫁过来是要好好和侯爷过日子的,奴婢瞧着侯爷不太懂夫妻之道,您还是多担待些,多哄着些吧。”
    古言玉没有反应,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您进门都四个月了,肚子却还没有动静,想来太夫人和侯爷都有些着急,况且,您忘了,你们商量好,成婚满半年就给侯爷纳妾的,这眼看已经过去四个月了,很快新人就要进门了,这个时候您更应该积极笼络侯爷的心才是,否则等新人进了门,岂不是轻易就能骑到您的头上去?”春花想到古言玉将来的处境,就越发觉得难过起来,她忍不住唉声叹气,连眼睛都湿了,眼泪很快就顺着脸颊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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