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衡:“……”
    哦,哪有什么吃得下吃不下,只是不想剥而已。
    有时候懒人活着也挺困难的,吃西瓜葡萄不想吐籽,吃橘子柚子不想剥皮,吃苹果梨还得削,吃菠萝只吃处理好的,哈密瓜只吃切成块的,最简单的可能还是樱桃草莓——可是贵啊。
    俞衡摇了摇头,突然对“懒人”这个物种由衷地敬佩起来。
    两人分着吃了几瓣柚子,何砚之开始打哈欠,表示自己想睡了。
    他给猫挪了个窝,自己霸占整个沙发,结果刚躺下,就听俞衡说:“对了,我都忘了问你,你腿真的一点知觉都没有吗?”
    何砚之本来都把眼睛闭上了,这会儿又疑惑地睁开:“是啊,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那我那天帮你按摩,你为什么有反应?”
    何砚之一愣:“哪天?”
    他为什么完全没印象?
    “就……我考试的第一天晚上,”俞衡说,“当时你睡着了,我给你按摩,你突然动了。我本来想第二天问问你的,结果被那事一打岔,就给忘了。”
    何砚之丝毫没有这段记忆:“你给我按摩哪里我有反应?”
    “我也不记得了,”俞衡开始在他脚底摸索,“当时随便按的,也没看具体是哪儿……”
    何砚之并不对自己抱太大希望,对他这话也将信将疑,又因为睡意上涌,索性没再管,盖上毯子准备休息。
    谁料他刚要睡着,突然觉得哪里窜上一股奇怪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嘶”一声,猛地睁开眼。
    俞衡停下动作,眼底浮现出欣喜之色——他分明就看到某人脚趾头动了一下。
    虽然幅度非常微小,但确实是动了。
    他忙问:“你什么感觉?”
    何砚之已经太久没对自己下半身的零件产生过感觉了,以至于觉得它们根本不存在。他愣了好半天,才非常不确定地说:“像……磕了麻筋儿的感觉。”
    俞衡继续尝试,也不知是触碰到哪个穴位,那种感觉明显比之前更强烈了,何砚之只觉得脚底又酸又麻,非常难受。
    但难受归难受,他是确确实实地有了感觉。
    他已经彻底睡不着了,索性坐起身。因为这一丝知觉恢复得太过突然,他还没有做好准备,甚至不知道该换上什么样的表情。
    俞衡轻声问:“能动吗?”
    “唔……不能。”
    只在左脚有一点知觉,还完全无法操控。
    “没关系,慢慢来,”俞衡把毯子给他盖好,实在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你明明就有希望恢复,为什么自我放弃?你要是早点开始锻炼,说不定早就能恢复知觉了。”
    “我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都过去两个月了,我也不知道听谁说,两个月没知觉就没希望了……”何砚之低声道,“而且当时身体状况很差,连动的力气都没有,拿什么锻炼?”
    俞衡轻轻叹气,在他小腿上捏了捏:“不管那些了,反正从今天开始你得好好听我的,听到没有?”
    “……我哪天没听你的?”何砚之表情古怪,“而且,你刚摸完我的脚,又来摸我的头,你洗手了吗?”
    “你自己的脚你还嫌弃?”
    “……”
    两人突然安静下来,猫的呼噜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半晌后何砚之忽然开了口,他声音很轻,嗓音甚至有些颤抖:“俞衡,我……不是在做梦吧?”
    被强行压制住的感情不知怎么开始造反,快要不受他控制了,他近乎慌乱地别开眼,俞衡却突然俯身抱住他,低声说:“不是,你要是不信的话……我掐你一下?”
    “……还是不了,”何砚之很快重新镇定下来,深呼吸一口,微不可闻地说了声,“谢谢。”
    像是一株浑身长满刺的植物,被扔在暗室里无人问津,正在它即将死去的时候,忽然有个人发现了它。这个人不嫌弃它有刺,把它挪到阳光底下,还给它浇水施肥,悉心照料。
    于是这株植物活了下来,重新开始抽叶生枝,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还能开出花来。
    何砚之心里五味杂陈,决定找个时间好好感谢一下帮他发招聘广告的那位老哥。
    “哦对了,”俞衡见他情绪稳定了,便放开他,“我明天得回趟学校,搬点东西回来,顺便选一下下学期毕设的题目——我们学校的内网在外面经常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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