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的内容
    在最近创刊的《人间世》上,看到一篇陶亢德、戈灵等的关于写作内容的座谈录。他们所讨论的问题,是在上海这一个特别环境之下,写作人今后究应以什么为内容而来从事于写作。从他们讨论的大概来抽作几点结论的话,大致不外乎下列的几点:
    一、顺写与抗战有关的文字。
    二、因环境关系,要以婉曲出之。
    三、多取材于历史。
    四、吟风弄月的闲文字,务期少写。
    这几点当然可以代表目下写作人一般意念。不过“抗战文艺”要写得婉曲,实在也谈非容易。我们当然不赞成口号标语式的“抗战文艺”作品,但一经婉曲,热力自然要减少许多;在这一点上,不但是上海那一孤岛上的写作人要加倍努力,就是在南京的写作人,也应该竭力的学习。最近在《晨星》上发表的李桂君的《海上》,以及七月《晨星》上的熊居君的《到天台山去的道上》两篇,或可以算得是婉曲的“抗战文艺”了,可是读者所感受到的热力,总有点还觉得不够似的,这原因是在素材被艺术化后的力点不容易集中。
    至于取史实来作写作材料一事,原是万不得已时的一种借古人言行来道出现代人的不平愤恨的办法;可以讽刺,可以垂教,也可以痛骂,法未始不善,不过要受种种的限制,是一不便的地方。第一,材料有限;第二,古今的环境,未必尽同;第三,多少要下一点考据的工夫;而结果,恐怕还有搔不着痒处的危险。所以,一讲到写作取材内容的具体问题,总没有一条坦道,可以由你去直驰;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能分出作家艺术手腕的高下来。
    总之,饱满的热情,丰富的人生经验,与熟练的技巧,还是作家在任何时代所必具的条件。至于时代意识(或说时代精神),及环境影响(即环境的压迫力的摄取),则每一个艺术家的具有良心,具有上举三条件的人,多少总能把握一点的,所差只在程度的问题。譬如在目下的抗战局势下,以非战主和等为内容的创作,当然是有良心的艺术家所不愿意写的,除非是甘心卖国,别有居心的作家之外。
    时到了现代,还死守住象牙之塔,打算在白日里做梦的作家,我想总不会得数目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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