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嚓!
    “啊,这,这是什么?”宛柠低头看着脚下发出脆响的东西,瞪大眼睛捂住了嘴,竟,竟是白骨!!!
    这不是简单的洞穴,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前方一片漆黑,身后也没有一点光,但她似乎知道,要出去必须得往前走,尽管她小心翼翼,可白骨的清脆声还是不断的从脚下传来,脚像是不听使唤,麻木而呆滞的往前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有了光亮,她像是拽住救命稻草般奔了过去,咚咚咚………敲打声也越来越近。
    发光的并不是石壁上的暗烛,而是一口偌大的冰棺,男子拿着小锤细细敲打,突然转头看着她,“你是谁?你不该来这里,回去吧!”
    宛柠看着他,一头白色的发,清秀寒冷的面庞,眸子里像是有什么发光似的吸引着她,一袭蓝色的华裳附在他单薄的身上。
    “我叫夏宛柠,是夏瑜侯的女儿,你是谁?”“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你快走吧!”她见他拒人于千里之外,却还是不甘心的道,“就只能允许你在这里,而不允许我在吗?我告诉你,我偏不走!”
    他十分无奈,“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快出去!”“那,那我要你和我一起走!”“好,你先转过去,我去开机关。”“嗯。”
    哐当!~头好疼,她微眯着的眼看着他,“你………”。最后沉沉的闭上,他见她没有了知觉才肯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肩“宛柠,宛柠,不怕了,我会让你出去的。”
    “嘶~好疼。”夏宛柠揉揉脑袋,扶着身后的大树站了起来,天色很黑,四处都是树,不时刮来阵阵凉风,却冷得刺骨。
    “这,这是哪里?”她摇了摇头,跌跌撞撞漫无目的的走着,“有人吗?附近有人吗?有人在吗?”没有人回应她。
    她的思绪越来越乱,昏昏沉沉的脑袋容不得她多想,不会有狼吧?父亲,母亲,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还有那个家伙,为什么?
    她再没有力气走路,跌坐在地上,“夏宛柠!!!!”她虚弱的睁开微眯的眼,点点火光从远处照来,可她喊不了,虚脱的倒在了地上。
    “宛柠?宛柠?!”她睁开眼,“爹,娘,女儿好想你们!”娘亲爱惜的摸了摸她的小脸,“好了没事了,我们都会在的。”“嗯。”
    他,怎么样了?那个男孩………
    “宛柠,宛柠,你来了。”他的眼镜像是星星般闪烁着,“宛柠,我等了你好久。”他的手好凉,脸色很白,惨白惨白的,“天色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只见他转过身去,推开了冰棺,“不要!!!……”夏宛柠猛的坐了起来,丫环慌张的推开门,“小姐,怎么了?没事吧?”她摇摇头,“没,没事,你下去吧!”
    夜晚的夏府有些静得出奇,唯有夏瑜侯夫妇愁眉不展,深夜还秉烛夜谈,宛柠娘哭丧着脸,悲恸的看着夏瑜侯,边啜泣边小声的说着,“老爷!你可要救救宛柠啊!你有办法的,对吧?她可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啊!”
    夏瑜侯何尝不想,可这是既定的事,由不得他做主,就算拼尽了整个夏家也未必有挽回的余地。因着这一愁,夫妻两像是一下老了十岁,没精打采,夏瑜侯稍好些,他知道他不能倒,这个家只有他支撑。
    “不用再说了,宛柠的事实在没有挽回的余地。”宛柠娘听到这话,泪水像崩塌了的堤坝般涌了出来,“都是我的错不该让她乱跑的,否则……呜呜呜!若是宛柠有什么闪失我也不活了!”
    夏瑜侯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夫人,我们还有时间,宛柠她现在不就在我们身边吗?等到时候再做打算。”“嗯,也只有这样了,老爷,我真的舍不得宛柠。”夏瑜侯苍老的目光看着那微弱的烛火,叹息般的道,“我也是啊……”
    然而此时的夏宛柠正专心的练字,看着窗外的星空,这般景象他一定没见过吧?他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走?他怎么样了?一个人会很无聊的吧!好想救他出来,让他也来看看繁华的街市。
    翌日
    “恭迎皇上!”“侯爷起来吧!只是你怎看起来脸色苍白了些?”“这些天公务繁忙,想是没睡足。”“哦?那,朕就批你两天假吧,让你好好休息休息。”“是,只是不知皇上前来可是有事?”“嗯,确实有事!朕是来看看宛柠的。你就告诉我她在哪儿吧?朕亲自去找她。”
    “宛柠!”她猛的抬头,眼前的少年不就是冰棺里的吗?只是头发是黑色,是他吗?“是你?”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点点头,“好。”
    夏宛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为什么感觉不一样呢?不止是头发………十年后
    “宛柠!快来。”夏宛柠一身红色的衣裙,施了淡淡的脂粉,却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跑向娘紧紧抱住,她娘将她推开,整理衣服,“好了,今天可是你的成人礼,要漂漂亮亮的!别再像以前那样了!你也要好好的学会照顾自己,知道吗?”
    夏宛柠拉着她娘的袖子,“好了,我知道了,娘,不过是成人礼又不会分别,你哭什么?”“没事,看着你突然间就长大了,娘高兴。”“嗯,娘,高兴就要笑哦,不要再哭了。”“嗯,快去吧!”“我走了娘。”
    夏宛柠在阳光下离去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怎么办?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宛柠,我的女儿,是娘没用,保不了你!”“夫人,还有个法子。”“什么办法?”…………
    “宛柠,快去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这里。”夏宛柠才从祠堂回来,“娘,我们要去哪儿啊?”她知道如今瞒不住了就只好告诉了她真相,“赐婚?瑞贤王?娘,那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啊!女儿嫁就是了。”“那你可知瑞贤王早就死了。”“死了?那又为什么会……”“傻孩子,他是要你们**!早就传闻瑞贤王死了,见过瑞贤王的人没几个,如今皇上以为隐瞒了消息,要你**呢!”
    “夫人,不好了,后门不知何时有了许多侍卫看守,前门也是,走不掉了。”“怎么办?夫君有何办法?”夏瑜侯摇头,无可奈何,“都是做爹的没用,害你们担惊受怕。”夏宛柠牵起爹娘的手重在一起,“好了,不用担心了,爹,娘女儿长大了,有些事情总要自己去面对,既然用我一人就能换来你们的平安,又何乐而不为呢?”
    成亲当日,只有红色的喜服,花轿,除此之外没有半点生气,倒是有皇上相送,这才让夏府没有像办丧事般哭丧,但都灰着脸,因有皇上在,便没有多少人敢当众议论。
    她并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是下了轿,有人叮嘱她一定不能偷看,有两人搀扶着她,就算下了轿也走了一段路,最后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了没有,坐在像床却又冰冷无比的东西上,只隐隐听见有谈话声。
    “皇兄,人我可是送到了。”“皇弟,你明明知道……”“慢着,你先看看也无妨,说不定你会后悔没有早些娶过来呢?好了,不打扰你洞房花烛夜了。”
    谈话声没了,脚步声渐近,“你不是自愿的吧?我不会逼迫你的,你若是不愿就走吧!”“真的吗?”他一把扯过盖头,“真……宛柠?!”“恩人!”
    她看着他一身喜服,清冷的躯体多了丝喜庆,脸庞也似多了分红润,更加俊秀不已,又像不染俗世的仙人。
    他的眸色随即沉了下来,“宛柠,我刚才说的话会一直作数的。”夏宛柠摸摸他冰冷的脸颊,“宛柠愿意留下来,好不容易找到了恩人,宛柠不会走的。”他摸摸她的头,“宛柠长成大姑娘了,不要为了我而强迫自己留下。”“没有,宛柠是自愿的,且不说退亲有什么变故,就算以后又嫁人,也找不到像恩人这般好的了。”
    他摸摸她的头,“傻姑娘,我说的话,永远作数。”她看着他,究竟是为了我好,还是想赶我走,只有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才能让他不再迟疑。
    “夫君,可有笔墨纸砚?我的家人很是担心呢,我想给他们回信。”“有,有的。”他听着她的称呼一时竟晃了神,他看着她,真的是她自愿的,她认真的写着,他想着真相还是要告诉她的。
    “那娘子写,为夫就为你研磨。”“好啊!”寒冰玉的光照亮了两人,夫唱妇随,像一副锦图。“好了,夫君帮我带回给家里人吧!”“好。娘子,为夫有件事与你商量。”
    很多人都知道瑞贤王和皇上是亲兄弟,可是没人知道他们是双胞胎,可是生身母亲因中了毒,毒入了胎盘,还好只转移到了一个孩子身上,“那便是你,对吧?”他一把将她抱住,“不错,就是我。”命中注定能继承皇位的只有一个,皇上便总觉得亏欠与我。
    后来病情加重,十岁时便被送了进来,压制体内火毒,没想到遇见了你,知道这地方的人不多,百姓总以为本王住在贤王府,这里是秘密,所以那日你闯就来我就将你送了出去。
    后来便是这样了,寒冰玉的光通透晶莹,不需要烛火就照亮了一方穴府,那玉棺便是本王睡的地方,“娘子若不习惯,我们换了便是。”“可是对你的病情不好吧?”“娘子,为夫时日不多了,你若悔了,我……”夏宛柠抱住他,“不悔。”他看着她如此,既莫名的安心又忧心。“这里冷,又硬梆梆的,睡着你肯定不习惯吧?我去里面拿些保暖的东西来。”等他拿来东西,宛柠早就躺在冰棺里了,他看着她闭着眼,就好像死后就是这般景象,“宛柠!快起来,不要睡这寒冰棺。”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一丝惊讶闪过,随即想起自己已经嫁人了,她向他伸出手,此刻若是在旁人眼里定是十分诡异,“夫君一起吧!”他躺进去后,将她裹好,他知道在这里待久了,他的身体早已寒冷,所谓不怎么触碰她。
    谁曾想,半夜宛柠便翻了过来,盖在他身上,冰棺本不大,但两人都不胖,刚好挤下,他却舍不得推开,只好将保暖之物裹在她身上。如若她没有嫁给他,她退亲了,那他又怎么办?就好像皇弟说的,他好悔,后悔没有早些娶了她。
    看着她的脸颊,心酸酸涩涩的,突然有了一个决定,一定要好好的护着她。
    “夫君,你起来了?怎么看起来没睡好啊?”呃……没睡好是因为她昨晚乱动,又生怕她着凉,一直给她盖,“快来尝尝我做的饭菜吧!”“嗯,好。”一盘盘黑糊糊的,他尝都没尝,“娘子,没做过菜吧?”她点点头,“嗯。”他拉起她的手,“为夫会,来为夫教你。”
    她看着他认真的脸,真是耐看,不管怎么看,那温润如玉的脸像是看不够似的,他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娘子,光看着为夫,学会了没有啊?”“呃……我。”他看着她呆愣的样子,忍不住俯下身来,吻住她的额头,“娘子,没关系的,为夫会就行了。”
    她看着他做的饭菜,“娘亲在我出嫁前就让我好好照顾自己,没想到过来竟是你照顾我。”他夹了些菜放入她碗里,“夫妻,不就是应该互相扶持,同甘共苦的吗?娘子有我就够了。”“嗯。”
    噗嗤!“娘子你笑什么?”“我是看你一个仙人却在用耕具,还无半点生疏。”“咳咳!”她赶紧上前,“夫君,没事吧?今天就做到这里吧!我们回去。”“没事的,回去吧!”
    “夫君,明日该会娘家了,我自己去吧!你身体不好就待在家里。”“这怎么行,我一定要拜见岳父岳母大人呢!”“可是,你若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办。”“乖,会没事的,就去一天。”“呃………那好吧。”
    “侯爷,你看看,之前我们还担心呢,这孩子长得多好看啊,就是瘦了点。”“嗯,是不错。”吃饭时,侯爷夫人一直在给他夹菜,“多吃点,太瘦了,就当在自己家一样。”“谢岳母大人。”夏宛柠扁扁嘴,“娘都不给我夹。”他夹了菜放到她碗里,“为夫为你夹。”四人相视一笑。
    夏瑜侯感慨,“女儿长大了,留不住啊!”“好了,侯爷不也看见了嘛,两人多恩爱啊,宛柠笑得多开心啊!再说了,那孩子也对宛柠也挺好的。”“嗯,这下放心了。”
    两人躺在木床上,“夫君,你会不会睡不惯啊?”“有你在就习惯了。”“那我晚上是怎样睡的呢?”像只八爪鱼一样,趴在我身上,“睡得,挺安分的。”“是吗?娘亲总说我睡觉不安分呢……”“可能是长大了吧!”“嗯。”
    “胡闹!!!皇兄,她不知道,连你也不知道吗?!你究竟把你的性命当做了什么?!”“皇弟,我本就时日无多,和她胡闹也好,不胡闹也罢,只要有她陪着就行了。”“朕都有些后悔将她嫁与你了!你不为我考虑,就不能为她考虑吗?就不想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多些吗?”
    “她想要的不多,但凡是她想要的,我就尽量去做,可若是不做,我死了,谁会陪她做那些呢?若我死后,她若是有什么想要的,还请皇弟尽量满足。”皇上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何时与我客气过,放心吧,就算你不说,朕也会做的。”
    “娘子,走,我带你去个地方。”凉凉的手相贴,心中却是温暖无比的,“后山?这里有什么?”“跟我上去就知道了。”
    拨开层层茅草,里面竟是一片花海,她欢快的走在花海中,而他则笑着走向她,咳咳!他眉头一皱,手死死捂住胸口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吐出一口又一口鲜血。
    他没有拉住她,胸口无比的疼,重重倒在了地上,“夫君!!!”她背着他,鲜血湿了弱小的肩膀,浸入衣襟,“夫君,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回家了。”背上的他并不重,只是每一步都走得沉重,她也有预感,这次怕是……
    “娘子………我不在……记,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她明明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却还在安慰他,“夫君,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别说傻话了。”
    “娘子,晚上……你喜欢踢被子,………我不在,你,你也要好好的盖着。”
    “那片花海……种的是,你最喜欢的花,……等,等下次开花,你再去看吧!看,看见它们……就像看见了我。”
    “还,还有……你若是有什么,想,想做的,可以找皇上……他,他会助你的。”
    “回去后,一定要……要找岳母,学,学做菜,你不会我担心………担心你会拉肚子。”她听着他的话,眼泪早已浸湿了胸前的衣裳,“哼,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个!”
    “是,是啊!……我,我最放心不下的,就…就是你了。”“到家了!”他微眯着眼,“嗯,回家了。”她正要将他放入冰棺,可却被他阻止了。
    两人坐在一旁,他的手紧紧的和她的手相扣,“娘子,我,我不想死后……被放入这冰棺,我也不想离你太远………可以,把我,放入骨灰盒,常常……带着吗?我,我想看着你,离,离你远了,就……就看不到了……”
    明明自己的眼泪比他还多,却笨拙的为他擦泪,靠在他的肩头,他则将头抵在她头上,一手抱着,一手十指相扣。
    血泪融合,早已分不清了………
    “夫君……”再无人回应,此刻的穴府像是大了数倍,空旷,安静,寒冷,孤独………
    她蹭了蹭他的胸口,“夫君!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走?那片花海,你还没看够吧!我们一起。”
    “决定了?”她一身喜服,回头看着冰棺里同样穿着喜服的他,“嗯,还请皇上将我与他埋于后山花海。至于王府那边……”“你且放心,我会安排好的,这是你要的药。”
    “嗯。”她看着冰棺里的他,含笑服下了药丸,与他一起躺在冰棺,十指相扣,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夫君,快来呀!这里的花好美啊!”他缓缓的跟在她的身后,“慢点,别摔了。”
    她跑累了就停了下来,他就站在她身边,给她一点一点的擦着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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