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落了下去,脚踩在地上后,蔺沉渊收起长剑往里走。
    阵阵寒意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冷得锦悦不由抬手环住自个儿的身子,脚下加快步伐跟上蔺沉渊,想着到里面后能暖和点,可进入前殿后她傻眼了。
    偌大的前殿空荡荡,除了几张矮桌和垫子外没有别的家具摆设,连照明用的蜡烛都只点了几根,地面被不知是寒气还是雾气的白色气体笼罩着,置身其中感觉不到半点暖意,反而觉得比外头还要阴冷几分。
    锦悦瑟瑟发抖地安慰自己前殿空旷凄冷没事,后院主人居住的寝房一定不会这么寒酸冰冷。
    带着美好的想象,她跟着蔺沉渊从前殿拐入后院,率先跃入眼帘的是一棵巨大的树,全身被厚厚的寒冰冻住了,枝桠上挂着许多冰凌,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寒光。看着怪吓人的,刮风时说不定会掉下来,谁要是刚好在下面就惨了。
    她正腹诽着,突地,走在前面的蔺沉渊停了下来,她走神没留意,一头撞了上去。
    “咚”的一声,真有闷响发出。
    锦悦揉着自己撞疼的额头,庆幸撞上去的不是鼻子,不然没准会流鼻血。
    她看向背对着自己的蔺沉渊,寻思着他后背是铜墙铁壁么,也太硬了,但只敢在心里嫌弃,表面上没有流露出来,故作不解地问道:“师父,你怎么停下来了?”
    对,就是这样先发制人,只要她脸皮够厚,语气够无辜,撞到他之事就不是她的错,是他突然停下才会撞上,绝不是因为她走神没看路才撞上。
    还好,蔺沉渊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他回过身来,神情淡淡地看着她,“前面是我的居所了。”
    居所是指睡觉的地方吧?他现在是在介绍周围的环境吗?
    锦悦揉着额头,眼睛眨巴几下,回到:“好的师父,我记住了。”
    “……”蔺沉渊登时有些无言,不知是他刚收的小徒弟有些傻,还是妖族不讲究男女有别这件事,他不直说的话,她看起来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便道:“男女有别,你去别处玩吧,不能与我在居所内独处。”言罢转身便走。
    锦悦扭头看一眼银装素裹冰天雪地的四周,去别处玩,堆雪人么?怕是雪人还没堆完,她就先冻死在外面了,就算她耐寒,可这云烟小筑也太冷了,寒意仿佛透过血肉沁入到骨头里,冻得她手脚都开始僵硬起来。
    她什么都不想玩,也哪都不想去,就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
    鼻涕都冻出来了,她吸了吸鼻子,几步追上蔺沉渊拉住他袖子一角,讨好地笑笑:“师父,我是您徒弟,人族有句话叫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那师父以后就是我爹了,我是师父的女儿,女儿进爹爹的居所没什么不妥的。”
    她可真机智,此时认蔺沉渊为爹,不但能将师徒恋的萌芽掐灭摁死,还能给他灌输两人是父女决不可胡来的观念,那原书里她被虐身虐心的剧情就肯定不会发生了~
    突然喜当爹的蔺沉渊:“……”
    他再次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幽幽道:“弟子事师,敬同于父,习其道也,学其言语。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其意是指学子对待老师要向对待父亲一样敬重,而非是你拜我为师便是我女儿了。师父是传授你学业的老师,不是生你养你的亲爹,莫要胡言乱语。”说着顿一顿,语调严厉几分又道:“怎么,我看起来很老吗,你竟会觉得我像你爹?”
    蔺沉渊的语调一严厉,卖弄小聪明的锦悦瞬间怂了,低着头弱弱道:“弟子错了,弟子只是不希望师父拿弟子当外人,所以才乱用比喻……”
    实力悬殊,为了不惹恼蔺沉渊,她还是先苟着吧,待日后变强或是找到靠山了,再和他闹掰。
    “师父一点都不老,是弟子为了套近乎想和师父拉近关系才说出那样的话来,我真的知道错了,师父你别生气……”
    蔺沉渊:“……”
    低头认错的小徒弟没发现,她的尾巴露出来了,长长一条蓬松雪白,毛茸茸的,在她身后摇来摇去,像是小狗在摇尾巴讨好主人。
    他的手颤抖了一下,熟悉的渴求和奇痒在体内出现,张牙舞爪狰狞丑陋地叫嚣着要触碰眼前的少女。
    蔺沉渊屏住呼吸勒令自己冷静,藏在宽大袖子中的手紧紧攥住,他脚下往后退了一步,然下一瞬便被剧烈的疼痛定在原地。周遭的风雪在刹那间变强,寒风吹刮到脸上如刀子一般,巨树上的冰棱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如铃铛般的声响。
    “师父,好大的风啊!”
    锦悦被风吹得差点摔倒,便本能地伸手抱住了面前的蔺沉渊,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以此躲避寒风的侵袭。
    衣摆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体内一波又一波的不适令蔺沉渊几乎走火入魔,就在这时,锦悦抱了过来,娇小的身子靠在他怀中,与他几乎没有缝隙地相贴。
    肆虐的风雪瞬间凝固,晶莹的雪花在半空中停住。
    蔺沉渊终于能重新呼吸,在他吸入第一口空气时,悬浮在半空中的风雪消失了。
    觉察到风雪消失的锦悦抬起头来,黑亮水润的眼珠子转动几下,“雪停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突然刮那么大风,天上的雪也变大许多。
    突然,她发现自己正抱着蔺沉渊的腰,他身上好暖,抱着像个大暖炉,和他清冷的性子一点都不像……不不不不对!这可是将来会毁天灭地的大反派,她怎么敢抱他还心生绮念!抬头一看,果不其然,未来的大反派脸色阴沉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像是要吃了她。
    “师父我错了!”
    这种时候当然是认错保命。
    锦悦忙往后退开,再“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弟子不该对师父无礼,弟子知错了,师父你千万别生气……”
    她发誓,真不是故意去抱他的,是刚才的风太大,周围能让她稳住身形的只有他,所以才……
    惨了惨了,男女之间肢体接触是大忌,最容易生出暧昧的情愫来,她这会子主动投怀送抱,他该不会觉得她对他有什么想法吧?还是很反感她的行为,要一剑杀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锦悦:害怕.jpg
    系统临时工:莫慌!你还有我!
    锦悦:不知道为什么更害怕了……
    *
    第5章 小筑2.0
    *
    锦悦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感觉后背和脖子都凉飕飕的,她已经在脑补蔺沉渊会怎样杀她了,是一剑抹脖子血溅三尺,还是直接打她个魂飞魄散?
    惶惶不安之际,系统临时工出现了。
    [忧郁的系统临时工:宿主你为什么老觉得蔺沉渊会杀你?拜托,你是女主角,他是男主角,他不可能老想着杀你,你俩有互动和肢体接触都是正常的,那是师徒恋剧情正在发展的缘故!]
    锦悦:他喜欢我抱他?不生气?
    [系统临时工: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要学会自己察言观色随机应变,拜拜我去休息了~]
    锦悦:……
    等一下!她的重点错了!师徒恋剧情已经开始发展了吗???因为她还是拜了蔺沉渊为师???
    好慌!
    从来没谈过真正恋爱的锦悦有些不知所措,她只看过别人谈恋爱,自己可以说一点经验都没有,学生时代虽然有暗恋的人,但因为太没自信而直到毕业都不敢表白,只敢在拍毕业照时偷偷站在对方身后……
    现在要她在书里谈恋爱,攻略一个高冷禁欲将来还会黑化的大佬,她觉得自己完全不行……
    “起来吧。”
    头顶冷不防响起蔺沉渊淡淡的说话声,锦悦打了个激灵不敢再走神,道谢后才敢站起来。她很想抬头去看蔺沉渊此刻是什么表情,可又不敢,便低着头看他仙气飘飘的衣摆。
    头顶静默了片刻,随后听到蔺沉渊缓缓道:“你亲近我……这个师父,不是什么错,不会感到不适便好。”
    闻此言,锦悦没有多想地回道:“师父是全天下最好的师父,我巴不得亲近师父呢,怎么会感到不适!”
    大佬没生气实在是太好了,至于他说什么不重要,捡好听的话哄他开心准没错!
    蔺沉渊:“……”
    不知该说什么了,他抿了抿唇,少顷转过身去迈步往前走,丢出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来:“既如此,随你心意。”
    “谢谢师父,师父你真好!”
    锦悦忙加快脚步跟上去,她搓着快要冻僵的胳膊,心情复杂地看着蔺沉渊高大的背影,在想自己是努力攻略他还是赶快找个男配恋爱,好摆脱师徒恋剧情。
    嘶——话说这云烟小筑也太冷了,就跟蔺沉渊这个人一样。
    锦悦抬手环住自己冻得发抖的身体,觉得还是和男配在一起这个目标更容易达成,攻略蔺沉渊也太难了!
    思索间,拐入一个山洞后终于来到蔺沉渊的居所。
    锦悦本以为睡觉的地方能暖和些,可望着建造在山洞中的露天小筑,她惊呆了,这都不能称之为房子,用凉亭称呼恐怕更贴切一点。
    小筑没有门窗,头顶用灵力挡住风雪,屋内用木条白纱做着隔断,到处都很乱,地上堆满了书和一些奇怪的兵器,她之所以能区分出书房和卧房,还是因为卧房里有块巨大的石头,上面铺着毯子,但毯子上面不是被褥和枕头,而是一些瓶瓶罐罐……
    见此情形,锦悦不由在心中感慨不愧是大佬,连居所都这么与众不同。
    “近日他们都在忙,没有上来整理,有些乱,你随意坐吧。”
    蔺大佬泰然自若地走到矮桌后,用脚挪开几本厚厚的古籍,接着一撩衣摆坐下,捡起桌上画到一半的阵法图继续研究。
    “……”
    一阵寒风裹挟着雪花从镂空的木条墙外吹过来,锦悦抖了抖,默默走到勉强能挡住风的屏风边坐下,看蔺沉渊在忙不敢打扰他,便抱紧自己努力抵抗严寒。
    一刻钟后——
    她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实在是太冷了!冷到她想变回原形用尾巴取暖……
    就在这时,蔺沉渊冷不防开口道:“尾巴。”
    “?”
    他是在和她说话么?
    锦悦瞪大眼看着蔺沉渊,但他没有抬头,周围静悄悄的。
    是她冷到出现幻听了?
    “你的尾巴露出来了。”
    她看到蔺沉渊抬头了,的确是他在说话,她没有出现幻听。
    尾巴露出来了?
    是她的尾巴么?
    锦悦愣愣回头,下一瞬忙把晃来晃去的大尾巴收回去。
    太秦昆仑派与别的正道门派不一样,他们讲究众生平等不分贵贱,故而六界内一心向善者皆可拜入其门下求学。似她这样的妖族来此,一般有两个原因,一是想成为真正的人,二是想飞升成仙摆脱妖籍。
    她已拜入昆仑派门下,将来不管是做人还是成仙,言行举止都得注意,不能太随心所欲没个正行。
    收好尾巴后,锦悦站起身来,借口要帮蔺沉渊收拾屋子,实际是想活动一下暖暖身,免得在那坐着越来越冷。
    蔺沉渊没有拒绝,锦悦便忙活起来,折腾了一个时辰左右,屋子收拾得还算整齐,只剩石床上的瓶瓶罐罐。
    闻着药味挺重,应该是一些疗伤用的药膏药粉之类的,她看了看附近,打算把它们放一边的柜子里去。
    放完药瓶后,在石床上没看到被褥和枕头,她便去柜子里找,哪知翻箱倒柜半天都没找着。
    “师父,你平时睡觉用的枕头和被褥呢?”
    找不着只能问主人了。
    蔺沉渊正用灵力试着画刚研究出的新阵法,听了锦悦的话后,头也不抬地答道:“不知,我从未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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