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安敬思因为打虎救驾有功,被李克用收为义子,赐名李存孝,并封为十三太保,薛阿檀也被封为将军。
    李嗣源赞道:“恭贺父王喜得义子,也恭喜十三太保和薛将军!”。李存勖、李嗣昭等听了,也纷纷上前表示祝贺,只有李存信心中有些不快,但他也跟随众人给李克用、李存孝、薛阿檀道了喜。
    李克用见百姓们吃完了庆功宴,又站起身来,感谢了徐至和晋州百姓的相助,百姓们也纷纷表示要挽留晋王在晋阳过新年。
    李存信也道:“父王,百姓们说的是,如今天寒地冻的,我军长途行军,粮草也接济不上,不如依从父老们的建议,在这晋阳城中过了新年,再进军长安?”
    李嗣源反驳道:“四弟此言谬矣!如今黄逆在长安立足未稳,据探报叛军粮草又不济,肆意屠戮城中百姓,关中民怨沸腾,此刻就如建国初高祖帅中原义师入长安的情景,切不可在中途停留!”
    李存信反问道:“如大哥所言,如果我军一路冒进,顺利则可,万一入关不畅,则前有险关阻隔,后有大河拦路,我军只有几日粮草,岂不全军覆没?除非徐至能说出《推背图》中的秘密,让我们悟出此行的成败,否则还请父王三思?”
    徐至见李存信狡诈无比,他一方面想从自己嘴中问出《推背图》的秘密,如果自己不允,他必然怪罪安敬思等人,说他们归顺不够诚心,于是笑道:“四太保太抬举徐至了,所谓徐至知晓《推背图》中的秘密都是近来江湖的谣传,晋王千万不可信以为真,假如徐至真的知晓奇书中的秘密,朝廷和黄王焉能放过在下?”
    徐至刚说完,薛阿檀也为他辩道:“晋王,我薛阿牛从不说假话,我可以为徐大哥作证,我认识他时间最长,他也是听说了《推背图》,至于其中的秘密,我们也在到处寻找!”
    李存孝、了嗔、了痴也连忙摇头表示不知《推背图》中的秘密。
    李克用微微朝四人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还请几位协助徐少侠找出《推背图》中的秘密,将来归还朝廷,造福天下百姓!”
    李嗣昭见李克用对《推背图》毫无兴趣,提醒道:“父王,这《推背图》可是天下奇书,其中隐含了历代英雄的运势,父王难道对自己的命运也不愿知晓吗?”
    李克用哈哈大笑道:“嗣昭,一本奇书就能改变天下的气运?那还要王侯将相、忠义之士干什么呢?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只要我们意志坚定、百折不挠,奋发前行,则必然成功!”
    李嗣昭见李克用志向远大,也只好不再说话。
    李存勖见大哥和四弟还在为“是否在晋阳停留过年的事情”争吵,叫道:“四弟,你做事太过谨慎了。父王一直告诫孩儿们:自古英雄举事应该当机立断,岂能错失良机?如今正是深冬,大川早已封河,何忧退路?我军士气正盛,正应努力向前,一举夺关,进入关中,荡平草寇!正所谓成者王侯败者寇,何不以江山社稷做一赌局?”
    李克用听了李存勖慷慨激扬的话,频频点头。
    李存孝也插话道:“父王,孩儿虽然最幼,但也想进上一言?”
    李克用安慰道:“存孝,你尽管大胆一言!即使说错了,父王也不会怪你!”
    李存孝回道:“孩儿与徐大哥刚从长安而来,长安西北有一箫关,可直达河套高原,父王可令一支偏师沿黄河西渡,直指渭河河曲,而令主力绕道西行,秘密沿箫关入长安,盗贼必然东西不能两顾,则必然溃败!”
    李克用听了,赞道:“存孝好主意,如今黄逆的军队集中于长安东边的同、华二州,我军只有神出鬼没,方能扰乱草寇的视线,一举成功!”,其他将领也纷纷点头称好。
    只有周沅芷心中不快,徐至知道她的心思还在黄巢那边,只好温言劝道:“自古王侯将相,成功失败都有定数,沅芷,我们既然离开了官场这个是非之地,何必再徒增烦恼呢?”
    何梦娇也道:“周姐姐,大哥说的是,这天下社稷啊,都是男人的事,我们女孩儿何必深陷其中呢?”
    李存孝也怕伤了周沅芷的心,不好意思道:“周姐姐,敬思刚才一心想为晋王献计平定天下,就忘记姐姐的顾虑了,实在是敬思太鲁莽了!”,说完又向周沅芷道歉赔礼。
    周沅芷连忙搀扶住李存孝,安慰道:“敬思、阿牛你们文才武略,又正值少年,跟随徐大哥流浪江湖太可惜了,你们应当跟随明主,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如今你们有了好的归宿,姐姐真替你们高兴,也替黄王不能重用你们这样的人才感到惋惜,这也是他老人家的定数!”
    李存孝、薛阿檀见周沅芷如此说话,方才放下心来。何梦娇怕周沅芷还是想不开,又劝道:“姐姐,你身边有徐大哥相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其实我们想想李秀云一生为朝廷忙碌,为江山奔走,到头来事业爱情一场空,只能遁入空门,岂不误了女儿家,花一样的青春?”
    周沅芷这才恍然大悟,喃喃道:“谢谢何姐姐的开导,沅芷即使抛起了世上的一切,也不愿与徐大哥分开!”
    徐至听了周沅芷的直白,知道她此时也是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刻,他默默牵着周沅芷的小手,久久没有放下。
    这时,李克用已经带领十二太保和两千黑鸦军,与晋阳百姓一一道别,百姓们都跪拜在地,献上礼品财物,都被李克用一一拒绝了。这时百姓中不知谁首先唱道:“河东有晋王,除夕过晋阳,安民平乱党,不愿受犒赏,一心振朝纲,万民齐欢唱!”,百姓们听了感动,也跟着唱和起来。
    李克用临行时,又对李存孝、薛阿檀说道:“你们既是徐至的兄弟,又是我晋军的将领,希望你们在顾及朋友之谊的同时,也不能忘了今日你我的君臣之义!希望两位协助你们的徐大哥处理完江湖恩怨后,即刻与孤王汇合,扫清宇内,还百姓一个安宁!”,李存孝、薛阿檀听了,点头表示同意。
    何梦娇见李克用带领黑鸦军渐渐走远,方才叹道:“这个晋王其貌不扬,却是一个真正的乱世英雄,他带兵除暴,既不扰民,又不贪图《推背图》的秘密,一心装着江山和百姓,将来黄王必定不是他的对手!”
    周沅芷也长叹道:“虽然血浓于水,沅芷不愿说父王太多的过失,但自从我父王在长安称帝以来,就只听信朱温、李振等几个人的谗言,忘了天下万千苦难的百姓,与这位豪气冲天的晋王确实是不能比,不过说他不贪图《推背图》的秘密,倒是让人不太相信!”
    李存孝奇道:“周姐姐,我父王刚才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他相信的是自己,而不是所谓的命数!”
    周沅芷见薛阿檀、了嗔、了痴三人也有相同的疑惑,回道:“存孝,虽然姐姐不反对你为了前程投靠晋王,但是这个晋王远没有你们四人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们想一想,他如果没有雄心,如何在鞑靼隐忍了那么多年,他如果没有雄心,如何会接纳你们这些来路不明的江湖侠士?”
    薛阿檀听了,喃喃道:“周姑娘说的有道理!晋王不可能没有争夺天下的雄心!”
    周沅芷接着分析道:“既然他雄心壮志,当然就不会对天下奇书无动于衷,他不过是逢场作戏给你们看罢了!”
    李存孝听了,有些迷茫道:“小弟也知道:姐姐是为了存孝好,但是姐姐的话,存孝一时还是不太明白!”
    李存孝又道:“周姐姐,太可放心,我们分得清公事私事,此次帮助徐大哥查清《推背图》的秘密,纯属我们兄弟之间的私事,与我们的将军身份无关。这个秘密我们也绝不会告诉晋王,如有违背,让我们乱箭穿心而死!”
    徐至怕因为《推背图》的事情造成周沅芷和李存孝之间的矛盾,劝道:“存孝,这《推背图》本就是天下的至宝,理应藏于大内,如果晋王一心为民,将来得了天下,徐大哥和周姐姐愿意将《推背图》完璧归赵地归还朝廷!”
    李存孝笑道:“徐大哥,这样最好,小弟先替晋王谢过大哥和姐姐了!”
    徐至安慰道:“存孝,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一路患难与共,不必客套!现在我们就在晋阳城中打探旧王府的所在,寻找《藏头诗》的下落!”
    薛阿檀答道:“这有何难?找一个路人问一下,不就能找到旧王府了吗?”,说完就拦住了一个行人,问起路来,可是连续问了七八人,那些百姓都摇头表示不知。
    何梦娇担心道:“这偌大个太原城,竟然没人知晓一百多年前的王府?就是毁于战火或被坼重建了,也应该留下一点蛛丝马迹的!”
    周沅芷笑道:“何姐姐不必担心,要想知道一百年前的旧事,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查到?”
    了嗔和了痴惊讶地问道:“周姐姐,究竟是哪里?”
    徐至见周沅芷朝自己得意地笑了笑,回道:“沅芷,你说的地方可是太原府的户籍档案馆?”
    周沅芷赞道:“徐大哥,你真聪明,一点便知了!”
    徐至说道:“何姑娘,我和沅芷这就去府衙档案馆,你带领存孝他们在城中的杏花楼等我们回来!”
    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也要跟去府衙,徐至劝道:“这太原府戒备森严,人多了容易被发现,也不易脱身”,
    何梦娇答应了一声,就领着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去了杏花酒楼。
    再说徐至和周沅芷沿着熙攘的街道,一直行至汾河岸边,过了州桥,方才找到晋州州衙的所在。徐、周两人仔细观看了州衙的布局,高高的围墙足有一丈多高,大门口有四名侍卫持刀守卫,除了东侧靠近汾河外,三侧都是热闹的街市。
    徐至和周沅芷仔细商量了进入府衙的方法,两人先隐藏在州桥下,等三更夜静时分,众衙役都已安寝,再飞上河边的大柳树,借着柳树的枝干,跳入围墙内。徐至牵着周沅芷的手,凭借微弱的月光,绕过州衙正堂,来到典史档案馆,两人见那屋舍门窗紧闭,一时也不知如何入内。
    周沅芷轻声道:“徐大哥,我们何不攀上房顶,打开瓦片,从房梁上跳入!”,徐至赞道:“沅芷,好主意!”,说完就拉着周沅芷跳上屋脊,从房顶而入。两人进屋后,用火石点燃了一支蜡烛,见屋内书架上堆满晋阳历代以来的户口、土地房屋、文献档案。两人正不知如何查阅,周沅芷惊奇地叫道:“大哥,这些图书档案是按照朝代年号堆放的,我们仔细找找,一定会有所发现!”
    徐至沿着年代顺序,找到玄宗朝天宝年间的档案,对周沅芷笑道:“沅芷,我找到了当年安史之乱时的档案,你帮忙看看,有没有记录晋阳旧王府的具体位置?”
    周沅芷从纷繁冗杂的资料中,翻出当时太原城的城防地图和相关户籍田宅的记录:只见上面记录着:玄宗天宝九年至十一年,北都太原共有户籍8万,人口30万;其中城内3万户,口10万;……;城南有一大明宫,始建于北齐,东临汾河,北靠晋阳湖,乃开国时高祖龙潜之所,后经历代维修扩建,为玄宗北巡狩猎的十次驻驆所在,其规模制度稍逊于长安、洛阳宫廷。
    徐至见周沅芷找到了旧行宫的所在,连忙凑过去观看,两人见图画中的大明宫十分壮观,分为内外两层,内有大小宫殿近百座。两人经过仔细辨认,方才知晓大明宫位于太原城南,汾河岸边,靠近晋祠,近百里的郊野之间。
    周沅芷叹道:“如此豪华的皇家行宫,怎么这么快就湮灭消失了?如今太原城内竟然没有百姓知道它的存在!”
    徐至笑着对周沅芷说道:“我们再查看后面的记录,不就清楚了吗?”,说完就拿起肃宗、代宗、德宗三朝的档案,见上面记录道:
    安逆禄山自范阳起兵,陷没河北三十三州,我北都太原亦曾沦陷,大明宫毁于战火,其宫人都被叛军迁之洛阳。光复后肃宗召集群臣朝议,计划在原址的基础上重建大明宫!由于工程浩大、朝廷没有下拨后期库银,致使该宫在代宗朝还未建成;直至德宗建中元年,太原出现荧惑妖星,化为一书生,蛊惑城中小儿四处吟唱:“行宫建,奇书现,刀枪剑,天地变!”,致使河北藩镇蠢蠢欲动,妄图袭击我太原,夺了奇书,聚众谋逆。汾阳王郭子仪建议德宗停止营建大明宫,并将宫中宝物图书就地掩埋,破了小儿的谣言,并派重兵驻防大明宫,防止被各诸侯袭扰。
    宪宗朝后,河东藩镇几经变易,致使大明宫在风雨中荒废飘摇,看守宫人也逃亡殆尽,太原群盗见有机可乘,肆意盗取宫中瑰宝,抢劫放火,多次洗劫竟将一座有百年历史的皇宫毁坏干净。宣宗朝后天下大乱,再也没有人记得大明宫的往事了。
    周沅芷看完了有关大明宫的记录,叹道:“徐大哥,原来我们要找太原旧王府就是这座大明宫,只是它和《推背图》的宫廷实录,都已经长埋地下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让它们重现天日!”
    却说徐至和周沅芷深夜潜入晋州的州衙,翻看了几乎所有的官方记录,都没有发现大明宫的内部结构图。
    这时天色将明,周沅芷对徐至说道:“徐大哥,天也快亮了,我们得赶紧离开州衙,如果被衙内的兵丁发现了,想出去就难了!”
    徐至答道:“沅芷,大哥原本有一张手绘的大明宫地图、一把御书房的钥匙,一本剑谱,这些都是王爷爷交给我的旧物,可是我们在紫云峡被朝廷擒住后就不见了,后来慧师弟将包裹还给我,我们见书还在,只是丢了钥匙和地图。”
    周沅芷叹道:“那如何是好呢?”
    徐至劝道:“我们再找找,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周沅芷劝道:“大哥,小妹已经仔细查看了两遍,都没有相关的记录,想必这行宫是皇家的内廷,外臣是不让进入的,更不用说将其绘图入档了!”
    徐至叹了一声:“沅芷你说的有道理!”,说完听见屋外雄鸡的叫鸣声,知道已将近卯时,馆舍的文吏很快就要来当值了,他匆忙将一张天宝年间的晋阳城防图塞入怀中,牵着周沅芷的小手,跳上馆舍的屋梁,从房顶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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