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红枫飘落,与金秋应景。一片红枫从树冠上掉下来,顺着风打了转儿飘进半开的琉璃窗内,落在了少年的额尖上。
    楚非离睁眼,阳光有些刺眼,让他有些不适,便举袖挡住。
    “我这是怎么了?”
    忙环顾屋内陈设,有些熟悉但似乎有些变化。屋内的屋子上摆放着小孩子的玩意儿,多为他幼年喜欢玩的弹弓,以及木剑小物。还有一块绯红的弯牙月的玉佩。
    “血珏?那不是我送给暮云的吗?”楚非离拿起桌上的玉佩,这是楚家历代传媳妇的玉佩,后来暮云接受他的心意后,他就送给暮云了。
    宫变后,暮云恨他入骨,便在他面前将这块定情玉佩摔得粉碎。楚非离知暮云恨他,便将碎玉随身收了十多年,本来是想找工匠修复,但是就如暮云所说,他的心都被自己摔碎了,所以他便吩咐管家在他死后,让玉佩和自己合葬。
    而这玉怎么会在这里?
    楚非离举着玉佩对着晨光左看右瞧,都没发现一丝修复的痕迹,好神奇,难道是这玉自己修复了,跟随自己一起下黄泉了吗?
    “手?我的手怎么这么小?”楚非离总算注意到了自己的手,似乎比死之前变得小又嫩了,像个十多岁小孩子的手,有些稚嫩,但带着些许茧子,那是长年练武所致。
    一声“吱呀“门响,一个小丫头的声音软软糯糯地自楚非离后背传来。“少爷醒啦?就着件昨日沐浴换的寝衣,怎么也不穿件外裳就到窗前来,这秋天已至,少爷可不要着了凉呀。”
    楚非离吃惊,回头一看,竟然是十几年前帮暮云挡箭致万箭穿心的雪儿。
    雪儿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平时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一直偷偷爱慕暮云,后来宫变,暮云被逼入绝境,是她身作盾,替暮云挡下了万箭穿心。
    他以为是幻觉,朝地上看雪儿是否有影子。
    这世间有一种说法,如果不是生人,那是没有影子的。
    而雪儿不仅有影子,身躯也非鬼魅那般透明。
    楚非离还是不肯相信,将手放在雪儿的肩上,触手有温,只是刚放上去,雪儿被吓了一跳,端着铜盆的手抖了抖。
    盆里的水倾洒出来,溅到了楚非离的身上。
    他抬起手背,滚落的水珠晶莹剔透,一滴一滴清晰地落到地面上,这声音并非虚幻。
    “少爷,对不起!都是奴婢的错。”雪儿慌忙拿出手绢帮楚非离擦拭。楚非离摆摆手,表示不用。
    楚非离看着琉璃镜里的小少年,还未褪去稚气的面孔有些许恣意轻狂,他眨眼,镜子里的少年也对他眨眼。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十几年前的自己,那个还没有被沾染尘垢的自己。
    “少爷,奴婢侍候您更衣吧。老爷说了,让您尽快去前厅,宫里有人来了。”
    “雪儿,爹是什么事找我?”楚非离摸上自己的脸,确信自己不仅没有因为孟婆汤而忘却前尘投胎,反而回到了十几年前,就是不清楚这个时候是否已经和暮云相识。
    他心里反倒有一股酸涩,这是重新给他一次机会吗?让他能完完整整地去补偿暮云吗?
    楚非离激动地快哭出声,雪儿被他吓到,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赶紧解释。“少爷莫怕,要是不喜欢进宫给三皇殿下作伴读,在皇上面前不好好表现,故意惹他生气就没事啦。而且奴婢也听说,三皇子这人也挺不好相处的,对谁都是冷冰冰的,爱答不理。少爷估计和三皇子也不大好相处。”
    伴读?
    竟然是回到了还没有认识暮云的时候。
    前生他的莽撞并未惹怒暮云,只是偶尔会说他一句傻子。暮云性格温和,不嫌自己整天烦他,即使是他有时候捉弄他,把他书藏起来不让他读书,逼着他跟自己去一块玩耍。
    “雪儿,不要背后议论皇子,被人听到是要杀头的。”楚非离作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吓得雪儿忙捂住嘴巴,一个劲地点头表示以后再也不说了。
    “还有,小丫头片子,以后再逮着你说他坏话,少爷我就罚你去刷马桶去!”
    楚非离看不惯任何人说暮云的坏话,尤其是上辈子爱慕暮云的人。
    暮云自幼就生得俊俏,无论是宫里的妃嫔还是宫女,都找着理由在暮云眼前晃,情敌多得楚非离时刻警惕,只得时时刻刻看着暮云不要被那些莺莺燕燕迷了去。
    “傻子,你就这么怕我被别人抢了去?”
    “谁让你长那么好看,那些人贼心不死。你要是真跟别人跑了,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非离,你长我两岁,怎么总是这么让我哭笑不得的可爱。好了……别哭了,我答应你,以后但凡有人对我有非分之念,通通赶走如何?”
    “好!”
    想到这里,楚非离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他的暮云是世上最好的,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那副温柔模样,即使是自己再让他恼,他都不会发火。
    雪儿听说说坏话就要被刷臭烘烘的马桶,小脸皱巴巴地纠结在一块,一个劲地点头,“少爷,奴婢知道了。”
    抬头瞅见楚非离笑得诡异的样子,几乎都快手舞足蹈了,这是怎么了?
    “那你先出去吧,你少爷我换衣服了。”楚非离摸着下巴,眼眸里的愉悦无法掩饰,把门咣当一声关上,被推出门的雪儿没差点被他突来的秒关门给磕到牙齿。
    走了多久,听到少爷屋子里传来唱歌的声音,雪儿赶紧捂紧耳朵,实在是太难听了。
    楚非离穿戴整齐后,准备出门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从桌上拿起那枚玉佩。
    血玉通体透彻,颜色红地像血,艳到极致。就如那个喜欢素白衣裳的少年,他的人生艳而极致,夺目地让他有的时候也会嫉妒。嫉妒到想把他羽翼折断,禁锢只为自己所有。
    正是这种嫉妒,他怕他飞走。最后……
    楚非离笑着笑着突然眼泪掉了下来,握紧玉珏于掌心,冰凉的触感让他意识格外清晰。
    “我的暮云……”
    ————
    皇城的另一头,天城暮云披了一件狐裘,望着殿外的暴雨。好好的清晨,却突来一场大雨,将地面上的枫叶冲散地七零八落。
    少年撑开一柄水墨竹伞,朝殿外走去,身后跟着一众宫人,个个低着头。
    “去太极殿。”天城暮云漠然开口,声音极轻,带着一丝病弱。近日换季,不小心着了凉,不得不披了厚重的狐裘,许是身型欣长,并不显得臃肿。
    “殿下是要亲自挑选侍读吗?是否有中意的人选?”阿水上前询问。
    嫡皇子选侍读,并不像普通贵族那般草率,一般是由太傅挑选一批,然后皇帝过滤一批,剩下最优秀的然后再由皇子本人选一个。
    若是庶皇子就没有这种特殊待遇了,皇帝指一个就是。
    自太子九岁那年夭折后储君之位悬空,皇帝再也没有立过储,心思都放在国家大事上。眼看自己的儿子们都长大了,皇帝这才想起了该立储了。
    其中最优秀的就当属三皇子天城暮云和庶长皇子天城暮溪。朝中分为两派,以分别拥护大皇子的月丞相和拥立三皇子的李将军暗中较劲。
    这段时间,皇帝的御桌上压的大半折子,都是这两派相互弹劾的奏章,拐着弯儿想让对头下马。只要是搞垮了对方,所拥立的皇子就能早日登上储君的位置。
    “并没有。”天城暮云摇头。
    “那殿下去太极殿,难不成又是去蹭陛下的早膳的?”
    “父皇传唤本宫去议事,切莫多想。”天城暮云扔给阿水一个眼神自己体会,阿水识趣地捂住嘴巴。
    到了太极殿门外,远远就闻到里边有膳食的香味,还没吃饭的众人肚子不约而同地有点饿,但奈何礼仪让他们不敢妄动。
    “殿下,奴才去向陛下通报吧?”太极宫的宫人见到天城暮云已经见怪不怪,直接先问天城暮云。
    “去吧。”天城暮云点头。
    通报的宫人没多久便出来了,传天城暮云进去,他微点头,径直走了进去。
    阿水瞬间无语,蹭饭就蹭饭,又不是蹭别人的饭,自己老爹的饭还有啥不好意思的?
    议事个鬼啊,在殿下眼里,除了蹭饭还有什么叫做议事。
    不过他倒真想起来,殿下时常嫌弃流云宫自家的小厨房膳食差劲,借着由头时不时来陛下这里添个碗筷吃饭。
    被自家儿子蹭了数不清次数已然习惯为常的天城凌,摆摆手示意宫人再搬一张椅子,添上一副碗筷。
    天城暮云插座在天城凌身边,拿起筷子,正要下口,天城凌问了一句,“云儿,你今年快十三岁了吧?再过一年,你就成年了。”
    “父皇可是有事要说?”天城暮云夹了一块青菜添进碗内。
    天城凌恐他不高兴,毕竟自己这儿子近年来性格实在是怪异,时不时做出一些常人都想不到的举动。有的时候热情过头,有的时候又不近人情,早没了前些年的乖巧。
    有点担心若是突然赐婚,会触到他的逆鳞。
    想了想,天城凌还是觉得委婉一点说比较好。“云儿,你看父皇和你母后早就觉得你这孩子太过孤单了,想着让你快乐一些。你看你身边,需不需要一个知暖的人呢?”
    天城暮云手中的筷子微顿,“父皇若是想说月表妹和儿臣的事情,儿臣没有什么意见。”
    “你答应了?”天城凌有些意外。
    天城暮云点头,只是低头夹菜,谁也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只顾吃着自己的饭,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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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现,评论发表情包是要变成问号的。
    原本还以为发送成功了,结果显示是个问号。我嘞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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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封面我换了个,以后就用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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