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跪着的官员中,几乎都是与弘宣皇朝联系并不是那么紧密的官员,都是二品以下,不过,只有几个人除外,那就是摄政荣王的王妃极其嫡亲长子,安南世子携世子妃,皆跪于其列,恭敬有加。
    “王爷,入城门前太混乱,属下还没来得及禀报,就在刚刚,摄政王妃和安南世子联合发出声明,同摄政王断绝夫妻和父子关系,归降与您。”这时,金生驱马上前一步,在黎致耳边低声禀道。
    黎致挑眉,遂冷笑一声,从众官员身旁慢慢骑马而过,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讽刺,“大义灭亲,前途可期。行了,随他吧!”
    方清羽亦道,“只要他们安安分分的,当个闲散世子,其实于我方名声来说,倒不是坏事。”
    黎远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恼,唯有轻叹一声,摇摇头,亦驱马而去,而跪在地上做臣服状的安南世子和摄政王妃,则垂眸不语。
    黎致携方清羽驱马穿过京城主街道,直朝位于深处的皇宫而去。前面的路虽然有云王军先锋神御营开道,但是这么出奇的顺利还是让黎致颇为惊讶,要知道,看柯震庭拼命的样子,还以为他会设置下不少的障碍呢,没想到,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早早的便撤兵而逃。
    其实柯震庭本来是想着同云王决一死战的,然而,临到最后,他还是退缩了,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其子必定降不住他辛苦带出来的部下,其女在南平皇宫也没了靠山,必定失宠,如此一来,柯家必定衰败,他的牵绊太多,无奈也太多。命,有时候都不是自己的,更何况是撤兵与不撤兵?他纵使为一军主将,也无法只手遮天一言堂啊!
    所以,在无力回天的时候,他只有依照摄政荣王所安排,留下一部分隐秘势力,便火速带着大部队撤退,退守到南方要城,以护住仅剩的十来座城池。
    黎致和方清羽一路畅通无阻的直达皇宫,望着久违的城池,看着巍峨依旧却因战事等原因已然变得有些荒凉的宫门,感慨良多。
    算来他离开六年了,离开前,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回来,会以这种方式为父皇拨乱反正。当年他一步步壮大自己,本意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只是随着调查的深入和各方的推动,他的想法也在慢慢改变,保护自己顶多是明哲保身,是小爱,并不能成为合格的皇家子孙,更无法向黎家列祖列宗交代,也不能让开云子民富足安乐,要想让早已偏离轨道的开云走向正轨,他只有拨乱反正,将一切回归原位。
    “王爷,果然如您所料,宫里头那几位,该逃的都逃了,没逃的,也几乎被杀了,没剩什么人。至于财物……几乎是洗劫一空。”先行进入皇宫的神御营将士看到黎致驻足于宫门前,便上前将宫内的情况先行告知。
    “看来,摄政王这两年,也算是有自知之明,早就挖好了逃离皇宫的秘密通道,为自己留了后路呀。”方清羽挑了挑秀眉勾唇道。
    摄政荣王执政后,几乎将共内外的人全部换上了自己人,这密道,想必也是直接挖完便将参与的人杀了,才没走漏一点风声。
    黎致点点头,拥紧方清羽,回眸看着慢后一步过来的黎远,沉声道,“走吧,一起进去看看。”
    “好。”黎远温声浅笑着回道,只是甫一进门,他便笑不出来了,尸横遍野,一片狼藉之下,令整座皇宫充斥着萧瑟与悲凉。
    望着横七竖八的尸首,和触目惊心的血迹,三个人的神情都变得异常肃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踪,他们,可真够残忍的。
    “找个地方,把他们都好好埋了吧。”方清羽对一旁跟着的将领吩咐道,留下来被杀的,都是宫中底层人物,没什么利用价值的,也不知道什么机密,所以才落得这个命运,都是可怜人。
    将领领命而去,开始指挥人干活,方清羽几人继续朝里走,越往里走,越觉得可惜,不仅四处都是尸首,各处宫殿更是凌乱不堪,走到御花园处,看到御花园里已经是一片乌黑,气味刺鼻,尚有余烟,显然被刻意焚烧过。
    “这里重点勘察,想必密道口就在此处。”黎致吩咐,遂牵着方清羽绕过这处无处下脚之地。
    绕过御花园,就是后宫,与其他宫殿没什么区别,全是尸首,唯一的区别便是,这尸首之中,有一些是新选进宫准备充作黎景天后妃的女子,至于没在其中的,要么是得宠的,要么是母家权势较大,利用价值高的,方清羽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方清甜的身影,道,“方清甜极得黎景天宠爱,其父又是方丞相,能被带走,也不奇怪”
    又指了指地上的宫妃,吩咐,“查找她们的母家,令母家来人认领尸首吧。”
    能被选进后宫,定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查找起来,应该不难。
    黎致点头表示赞同,就在这时,奉命搜查大殿和御书房以及皇帝寝宫的金生赶了过来,见到黎致便禀道,“王爷,属下搜寻了大殿和御书房各明处暗处,包括机关暗盒,都没有找到玉玺,想必……被带走了。”
    对此,黎致和方清羽并不意外,玉玺作为皇位的传承物,定是第一时间被带走的,只是不知带走玉玺的,是摄政王还是黎景天呢?
    黎致等人没有过多讨论玉玺的下落,而是吩咐让墨离留意之后,便继续行于后宫。
    “再往里就是太皇太后的宫殿了。”负责开道的将士回头禀道。
    三人相视一眼,方清羽道,“不知皇家逃亡,会不会带上她?”
    黎致不置可否,黎远则绕过开道将士,率先朝里走去,黎戬登基时他才六岁,没少被时任太后的那个人威逼利诱,当年,他喝下缠绵香的地方,就是太后所在的齐安宫,太后跟他说,这是他国进贡的蜜糖,整个开云只此一罐,因为他是最小的皇子,所以特赐给他享用。他信以为真,当场就打开吃了,随后便七窍流血,不省人事,再醒来,便开始承受起漫长的非人之痛。
    黎远走在前面,忆起过往,温润的眸子不由便湿了,当年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再来齐安宫,竟是此番景象。
    抬眸看了看破败不堪的门楣,他感慨着从一堆尸首中抬起一只脚跨进了门槛,却猝然定住另一只脚,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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