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安董事马上给她沏了一壶茶,可不能气坏了这位老婆妹妹……
    “咏梅,我们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了,一是强迫他,二是我们找别人干……劝说,对任何固步自封的人是没有用的。”
    “好吧,还是找别人干吧,你准备找谁?”
    “刘结首。他肯真心投靠,就是捏着鼻子也会认下这事儿……”
    吴咏梅说:“要是为他提供设备的话,我们的还够吗?”
    建国安董事笑了笑,说:“不提供设备支持……只提供酵母和一些简单的技术服务,你有没有把握在市场中击败他们……”
    “哼哼,他们完蛋了!”吴咏梅说了一句粗话后,心里舒服了一些。
    张家甘蔗酒,当年在福建那里小有名气,酿酒技术已经传承了三代人。
    福建兵乱那阵子,正赶上第二代继承人病危,他便把第三代传人,张万安,找到病床前,告诉他,这酒曲的秘方是他的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这么多年来,有无数人觊觎,可都没有被偷走,只因为它是口传心授的……让他用性命来保住秘方,而且传男不传女,张万安跪地向天发誓。
    然后第二代继承人说,离开这里吧,现在兵乱,莫要让人把秘方抢了去,有了这秘方天下哪里都可以安身。
    把第二代继承人的丧事办完后,第三代继承人张万安就带着张氏家族中的二十几个人渡海来到了台湾。
    红毛蕃人当然欢迎,很容易就佃租到甘蔗田,于是他们就开始了一番创业。糖蜜这东西廉价不说,一年四季的还好保存,也能够一直保持粘稠状。
    他们生产的酒非常受这里的人欢迎,连红毛蕃人都赞不绝口……张氏家族的人小日子过得不错。
    后来,来了一帮子自称汉唐集团的人,乱了一阵子后,一切又平静下来。
    好消息是取消了人头税,这一下子全家族二十多人,再加上后来开花结果的五六个人,三十多个人能省下好大的一笔呢。这一点汉唐集的人不错。
    坏消息是他们把自己佃租的蔗田都给收回了,说是统一管理,节省成本和资源。然后还是让原先佃租的人劳作,发给马票……真能换回来米,但以后要还的。和那些农田是一样的。
    那么蔗田上的产出呢?汉唐集团的人说,那些今年轮作的蔗田他们用了,现在他们有宿根的蔗田七成收获属于他们,三成属于田租上交汉唐集团……什么意思?
    汉唐集团的人不垄断糖买卖吗?有人提心吊胆的打听着,结果汉唐集团的人竟很奇怪地问道:“你们生产加工的东西,为什么只能我们来买卖?我们从南极洲大城来,不是为了搞专卖的!你们随意买卖……”
    我的天啊,他们是傻子吗?
    关于糖类的问题,汉唐集团的人做过讨论,集中收购,集中贸易,貌似节省成本,增加了定价权。但是,这却是个伪命题,它本质是一种掠夺……比如荷兰人在这里搞的糖类专卖,他们只是把这里当作殖民地,丝毫没有发展此地的意愿,追问他们的核心意愿,还是一种弄点钱就跑的心态。
    节省了成本,是节省了他们的成本,增加了定价权,是增加了他们的定价权。与台湾的明人蔗农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里面的垄断性行为太容易让人上瘾,太挣钱了。糖类可以专卖,盐是不是可以专卖?烟草可不可以专卖?铁可不可以专卖?
    伍大鹏董事长当时说:“我们来是干什么的?挣钱的?还是和古代女子谈恋爱?”
    大家明白了他的倾向性。
    可是全放开了,会不会出现恶性竞争?会不会出现竞相压低价钱出口,损害本地经济的事情?
    宋士达董事查了查资料说:“我可以很容易找到这样的例子……那面世界的。”
    “这还是一个伪命题。”梅乐芝经理推了推鼻上并不存在的眼镜说,“宋董事所提到的现象是一个具有特色的孤证,在自由经济体系中经济具有天然的流动性,我们可以看成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这种推动不以人的意愿为转移而是必然性地符合自然规律,因为它本身就是各种自然规律所形成的合力使然……那种恶性竞争的出发点就是人的意愿,或者说是某个小集团的私人意愿,这需要在特定的权力和资产所有权的组织结构中才会发生。”
    伍大鹏董事长补充了一句:“地方与中央,你的和我的。”
    当时,李子强董事都习惯这样的讨论了,他看了看孙德发董事。
    孙德发董事小声说:“要是这东西真的是属于你的,你能赔本卖出去吗?”
    “我有病。但是要是为了打压对手,也许会。”
    孙德发董事小声说:“你说的是竞争策略,我说的是某个现象的实质。咱俩说的是两回事,你又开始胡扯了……”
    就这样,他们完全抛弃荷兰人的那种垄断式经营,这么蹩脚的掠夺财富的手段,汉唐集团的人耻于效仿。
    张万安当然不知道有这个会议,他高兴的是,他也可以做糖生意了。但是他又转念一想,他娘的,别人也可以做了,这还需要谨慎才行。
    以张万安的生存经验来看,千万别把别人想成好人,天上不会掉下糖块的。
    果然,一天早晨,三个汉唐集团的人跑来了。其中还有一个女子,足足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
    他们中有一个是这里的董事,他举着一小盒子不知道在干什么,另一个是安保队的,更像是一座铁塔了……听说他一个人能打六七个烂仔,还好他默不做声只是站着看,可不敢招惹他。
    那个女子东看看西望望,有时还动手摸,有时还和那个董事拉拉扯扯,真是毫无教养。
    张万安在旁边赔笑看着,但在心中冷笑,看吧,这些物件都不重要,我的秘方早都牢牢记在心中,你们看是看不出来的!
    那个董事还想盘问自己的秘方,被自己巧妙避过。但是他们一定不肯轻易放过。
    果然,第二天,那个女子又来了,张万安小心赔笑,但坚决拒绝,不管她说得如何天花乱坠。
    第三天,她竟然又来了,呵呵,如此不甘心,但又能如何,能比得上他发誓用性命来担保重要吗?
    那些人终于死心了,不来找自己了。
    张万安放下心来。这些人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明抢明夺。
    过了几天,他听说刘结首也开了一家酒作坊。
    张万安冷笑着想,在我周围开过酒作坊的人家多去了,哪个最后不是关门大吉?
    第一百六十六章 百年孤独牌甘蔗酒
    刘结首真是捏着鼻子,开办了一家甘蔗酒作坊,一开始是满心的不情愿。
    当建国安董事找他的时候,大家刚刚忙完甘蔗田里的活计。那些留着宿根的蔗田需要重新清田、打垄和松篼,哪一样都是累死人的活计,可再不干完就耽误甘蔗的生长了,幸好当时汉唐集国的人有“插秧机”,省下了众多的人手,要不累死也干不完,这帮子汉唐集国的人太能开田了……
    本来汉唐集团的人看不上这个时候的甘蔗品种,它的产糖率太低啦!
    但是,宿根地总不能白白浪费了不是?有清理宿根重新种植的时间和精力,还不如让它继续生长,有点儿算点儿吧。
    关于甘蔗的起源,国际上有各种不同的说法,有说起源于南太平洋诸岛,有说起源于印度,有说起源于非洲的伊里安,有说起源于明大陆,尚无统一意见。
    但根据在公元前三世纪末楚国的《楚辞招魂赋》里有“肠鳖炮羔有柘奖些”的记载,柘是甘蔗的古字,柘奖是甘蔗的制品,这说明明大陆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植蔗地区之一。
    汉唐集团不关心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他们只关心如何能携带更多的物资来穿越。
    在这个1649年,这个17世纪,幸福才是真正把握在自己的手里,自己的。
    长期以来,明大陆的人都以为甘蔗不能用种子种植,可是这次,汉唐集团还真准备用甘蔗种子种植。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带块茎……单单就是甘蔗这一项远超薯类和其它植物物种的总和了,太不合算了。
    汉唐集团带的是甘蔗种子,它们和橡胶树种子是一样的待遇,都是用高密度塑料袋封存,存放在负15度的冰柜里,只不过甘蔗种子的保质期为一年,橡胶树的保质期为七年。
    甘蔗种子的第一个缺点,保质期太短。
    甘蔗的种子是建国安董事穿越前在台湾一个糖业基地订购的。
    在那面的的世界里,大家都习惯用无性繁殖的手段,直接用压埋根茎的方法,甚至于懒一点儿的,就直接把一整条甘蔗都埋在土里,长去吧,反正产出更高。或者留宿根。所以基本上一亩蔗田还要搭进一吨左右的甘蔗。
    可是极少有人听说过也可以用种子的。这里又只是个成本问题。
    甘蔗是能开花,也能有种子的。虽然极少有人看见。
    在生产上,一般甘蔗较少见到开花,但实际上在适合的环境条件下甘蔗是可以开花结实的。
    甘蔗的花是由植株顶部生长点通过光周期后进行花芽分化,外形为园锥花序。一个花穗上有小穗8000到15000个,每一个小穗都有1粒子实,甘蔗的种子(其实为果实,但种皮和果皮不易分离)为颖果,极小,大约1.1。
    甘蔗的花和种子其主要作用是繁殖后代。
    利用甘蔗的开花和结实是人们进行有性杂交选育新品种的主要途径。要不然,那些新品种的甘蔗都是从哪里来的?
    无性繁殖能保持优势,但它不能创新。不能创新它就永远是那个样子,只会弱化下去。这是个常识问题。
    甘蔗在南北纬10°左右的热带地区较易开花结实,纬度过高过低甘蔗不易开花。
    因此,在明大陆,除少数地区(海南省南部、云南的瑞丽)、少数品种和特殊年份外,甘蔗一般都不会孕穗抽笞,即使孕穗抽笞也不会开花结实。
    所以极少有人看见它开花结实,这都是有原因的。
    所以,建国安董事只能选择带种子。
    这些种子早都被播进育秧田地里了,它们全是那面世界里的高产高糖的糖蔗,理论上,最高可亩产8吨。
    那些种子播下去后还要等七到八周,这期间还要施育苗专用肥……这个是专门从那面世界带来的,用完了就拉倒了。如果要想再生产出来,那要看精细化工方面的发展了。
    等到七到八周后,它们能够长出4到5厘米的高度,长出5到6片叶子。这时候,还要把它们再一次移植到株行距为8厘米的移植圃中,再等七到八周后才能下到蔗田里。
    甘蔗种子种植的过程太麻烦了。
    现在谁都知道在那面的世界,为什么没有人蛋疼地用种子种甘蔗了,但这种方法却适用于汉唐集团。
    是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可以解释的。
    可是刘结首却一直在纳闷,寻找不到正确的解释。
    为什么让我等开办酒作坊?我等根本没有做过不说,那张家酒作坊岂是我等比得过的?
    刘结首就这样一个人边沉思边回到了家。
    他的家虽不是原先那大结首的房子,飞檐走梁的那样气派,也比不了赤嵌地区街面上的那些商铺。
    但是在本地也是上属了,至少都是青砖青瓦到顶。
    到了院子的门口。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用力咳嗽了一下。
    表情严肃地敲着院门,待老妻打开后,他迈着四方步,走了进去。回家了。
    这是一处典型的明代民居。一处正房,两边厢房,一进,带后院。只不过因为与邻家相隔较远,没有那高高的隔火墙。
    院子的西面,是一架葡萄,葡萄架下摆放着一竹桌,一竹躺椅,一矮几。那是他回来时必须歇下脚的地方。此处原本还有一个竹躺椅,那时老红蕃安德烈经常来坐……那天之后,刘结首就把它撤了……
    刘结首坐下后,长长地出一口气,现在才是一个老男人最舒服的时刻。
    老妻先回到正屋,回来时手中捧着茶盘,上面摆着红陶泥茶壶。刘结首信手接了过来,凉热还是正好,便小口吮着,吸进了茶沫便呸的一声吐出去。
    老妻坐到旁边的短几上,拿起竹桌上的竹扇,轻轻为他扇风。
    “当家的,今日可否顺心?不要太劳累……”
    刘结首一脸严肃地放下茶壶,说:“你懂个甚?妇道人家休得多言!”
    老妻撇了一下嘴,到晚上又会絮絮道道和自己说了,今天可能遇到心气不顺的事情。
    孙子从东厢房里面跑了出来,像一只觅食的小鸡,又像是一条看到骨头的小狗,口中喊着:“爷爷,爷爷,奶糖,奶糖!”
    刘结首一下子就笑了,一瞬间像是一朵菊花绽放在他的脸上。
    “别晃,别晃,爷爷老骨头都要散去了。”刘结首从怀中摸出一块奶糖,说:“我的孙子,吃完后要如何?”
    “用清水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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