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皇宫,李璟大病不起,由于南唐军节节败退,多年来他破坏李昪休养生息的政策,穷兵黩武,导致民不聊生。初时还能打压闽、南平、桂等小国,如今面对后周的崛起与猛攻,不仅自降江南国主,而且江山危在旦夕,他再也没有心思吟诗作对,沉迷歌舞了,日夜躺在病榻,梦回昨日,不由懊悔,可是大势已去,让他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现在他唯一的愿望就是保住南唐最后一点城池,否则断无颜面去见列祖列宗。而在他的手里是看不到这一切了,所以她急需要立接班人,本来按照宗法制来说,这个皇位理所应当落在李弘冀头上,奈何李弘冀太过狠辣,更加狂征暴敛,若是将南唐交于他,更加会加速南唐消亡。
    他的思绪千回百转,不由闪过自己几个儿子,发现李弘冀善武,却不够仁慈,其它四个儿子太过平庸,李从嘉善文,又不够魄力,不禁头痛欲裂,忽然他想起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先让自己的皇弟李犹代为辅政,监察皇子,待时机成熟选择合适皇子继位,他也好驾鹤西归,抛却俗世的烦恼。
    想了想,他决定召冯延巳、冯延鲁等人进宫商议,便对身旁摇着扇子的太监道:传朕旨意,宣尚书令、中书侍郎、中书舍人、丞相四人前来。
    太监唯唯诺诺道:嗻,奴才这就去。
    此时已近子夜,四处鸦雀无声,门窗虚掩着,承受着一丝阴冷和厚重。
    冯延巳几人到来的时候已经快二更,他们被旨意从床上拽下来,火急火燎的赶来,纷纷猜测究竟有什么大事,冯延巳有预感,一定非同寻常,所以他跑的最快,官服散乱,面色灰白。
    李璟还未睡着,眼睛瞪的溜圆,看到几人前来,让太监侍候着自己坐起身,又咳嗽了一声,示意众人下去,把宫门关闭,只留下一个太监和宫女。
    冯延巳虽然是尚书令,官职不及丞相,可是实际上已经凌驾于丞相,他率先开口:不知皇上深夜召微臣几人进宫,有何要事。
    李璟静静道:你们四人皆是朕信任的肱骨之臣,朕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南唐现在岌岌可危,朕实在是力不从心,只怨朕昔日不曾体恤黎民,才酿成今日之祸,咳咳。
    冯延鲁急忙道:皇上为国事操劳,如今病的如此严重,怎么不叫我们痛心,皇上一定要保重龙体啊。
    李璟摇摇头:你们不必说好话,朕这辈子就是听了太多好话,才分不清是非曲直,现在转眼就要撒手人寰,朕也不想过多追究。
    几人心思一凛,莫非李璟是想临死前找他们算账?看他这个样子最多只能活一个月,宫中御医都放出话了,他们可不能这么早就下去陪葬。
    皇上,您应该静心休养,什么豺狼虎豹自有虎将抵挡,什么虫蚁毒蛇自有我们收拾,您就放心吧。
    李璟静静道:放心?御医说了,朕最多只能再活一个月,现在朕有事情托付你们,冯延巳,你觉得弘冀怎么样?
    弘冀太子?冯延巳心想果然如此,静静道:弘冀太子战功赫赫,立下汗马功劳,又颇有孝心,为人老成持重,可堪当大任,继承大统。
    哦。李璟毫不意外,继续问冯延鲁:你觉得呢。
    冯延鲁连忙道:回皇上,微臣附议。
    李璟淡淡看向丞相陶公望:你也和他们一样?
    陶公望缓缓道:皇上,臣有不同意见,臣认为弘冀太子虽然功勋卓著,然性格暴虐,而且经常鞭笞军兵,曾有百姓亲眼目睹他骄奢淫逸,若让他继承大统,南唐危在旦夕啊。
    住嘴。冯延巳怒道:你竟敢诋毁弘冀太子?你哪只狗眼看到弘冀太子如此行径,道听途说皆不可信。
    陶公望气的吹胡子瞪眼,直直说不出话。
    李璟却没有偃旗息鼓,追问陶公望:那么,依你所见,如果要选择一名皇子继承,谁可成大器。
    陶公望想都没想,直接道:六皇子李从嘉。
    哦?李璟静静道:为何?
    陶公望娓娓道来:六皇子为人心性纯良,宅心仁厚,时常体恤百姓疾苦,而且他虽专心诗词歌赋,对于战事策论也颇有研究,老夫曾与他有过神交,六皇子向往田园,只不过是追随本性,然其高才并未减,若是能够将他培养,抛却儿女私情与散漫性格,一定是一位好皇帝。
    听及此,李璟不动声色,心中已经掀起波澜,自己平日里就醉喜欢这个儿子,因为年纪小又文采斐然,诗词画无一不精,最像自己,所以早就有意立他为太子,然而大臣反对,认为破坏宗庙,这才选择李弘冀,如今有了台阶,他就想顺坡下驴。
    奈何,冯延巳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不等他回答,给其他两人使了眼色,他们会意,三人齐齐急呼:不可啊不可,皇上,六皇子虽然文采斐然,但对政治一窍不通,丞相说的时日又需要多久,国家不能等待一个国君慢慢培养能力啊,更何况,嫡长子继承皇位这是亘古不变的,这样的话容易引起江山动荡啊。
    李璟知道又是这出,自己这边还是势弱,他叹了口气,静静道:好吧,冯延巳,拟诏,朕立皇弟李尤监国,代行国事,待六皇子修习政事,再让位于他,若是六皇子无心国事,皇弟继承皇位,死后传位于弘冀。
    什么?冯延巳大呼小叫:不可啊不可。
    不等他说完,这一次李璟动了怒:放肆,冯延巳,朕才是皇上,你横加阻挠做甚,朕心意已决。皇弟经验丰富,文武双全,一定可以保住南唐,除了嫡长子还有兄终弟及,不会破坏宗庙,朕只是让他代行,之后还是会让给弘冀的,你们急什么。
    听到这番话,冯延巳等人即使不甘,也无力反驳,只好应了。而冯延巳没有这么乐观,一旦李弘冀被废,自己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所以拟诏以后,他一赶早就八百里加急给李弘冀身边的联络人了,让他交给李弘冀的亲兵。
    且说李弘冀这里忙着和赵匡胤对敌,他算是遇到了敌手,开始兴奋起来。连续几月没有杖打,让他失去了嗜血的机会,现在又来一群送死的,自然是来者不拒。
    赵匡胤一方面派人寻找沈流袖,一方面忙着对战,相比于契丹兵,这群南唐士兵也不是好惹的,李弘冀已经和他交了一回手。两人势均力敌,兵力投入也差不多,一时间僵持不下。
    沈流袖点了一碟小菜,自顾自的品着香茶,却总是发现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她神色淡然,嘴角勾起玩味的微笑。
    菜还没吃完,她提起桌上的长剑,付了一锭银子,往客店外面走去。一边走她一边用余光回望,发现总有黑色身影一闪而逝,不禁加快了脚步,到达胡同处,迅速跃上房梁,躲在屋顶上。
    果然,不消片刻,五,六个死士现出了原形,他们蒙着面,在附近搜寻,看到前面胡同已经是尽头,大感焦急。
    只听见风作响,当他们回过神时,沈流袖的白绫已经到达其中两人面门,他们瞬间化作黑影,纵跃而过,化作流星在白绫中间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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