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尽了,九月初,春晓未等到某位远行的皇子殿下,便要离开建安城了。
    赵胥再次出现在了她的书房中,宛转身姿,搂住了她的腰,“姐姐,这一次,可愿意随我走了?”
    春晓忍着烦躁,将她的手掰开,这个女人每次见面都要动手动脚,实在烦人。
    不等她松口点头,赵胥又笑眯眯:“这一次,不论姐姐愿不愿,我都要带你走。父亲已经知道你了,你不能再留在建安。”
    春晓将手中的笔放下:“我要带走我的两位夫郎。”
    赵胥眼眸一暗,“姐姐是一位好妻主,只是,作为夫郎他们会跟随妻主,但可会愿意,追随一个,反贼?”
    春晓眉头轻颦,她至今还没有将自己的身世告诉南藏月和松妆。
    “无碍,我的人已经去将他们带过来了。”
    赵胥拍了拍手,书房的门打开,一群黑衣人将松妆和南藏月推了进来。
    他们衣衫微乱,像是经过一番挣扎,此时神色不定,齐齐看向她。
    “姐姐的身世,他们都知道了,让我们听听,他们可愿意随你一起走。”
    可让这位拭目以待的反贼失望了,他们都扑向了春晓。
    南藏月一把将松妆挤开,紧紧抱住她。
    松妆站在一旁,脸色微白,静静看着她,唇角平直,过了一会带出笑:“无论妻主去哪,要做什么,松妆永远追随您。”
    他生了一张艳若桃李的芙蓉面,性子却再忠贞不过。
    南藏月自然永远忠于他的月亮。
    “阿月是妻主的正夫,自然该要与妻主同进退,阿月愿全力以赴支持妻主,为妻主刀山火海,以效犬马之劳。”
    他这段时间拼了命将自己向阳刚男子方向改变,言行模仿女子的大气爽朗,可如今抱着她的手臂却在微微颤抖。
    最好,最好是所有人都不敢与她为伍,独他南藏月不怕,他粉身碎骨也不怕,“纵使这世上所有人都不支持妻主,但阿月不会,阿月永远忠于您。”
    春晓微微凝眉,有时候她会被南藏月露出来的爱意所吓到,他将她当做爱人,也当做信仰,疯狂又不惜一切,娇娇柔柔一个女尊国男子,却有种疯狂的病态。
    “不会让你上刀山下火海。”她温柔地摸了摸南藏月的头。
    春晓默默地想,看来国子监的家庭作业不用写了。
    贺小七贺春晓要背井离乡,去投身造反大事了!
    “姐姐娶了两个好男子。”赵胥揭开了篆香的盖子,轻轻捻着燃尽的香灰,“我萧氏嫡出一脉,蛰伏赵地四十余年,苦心经营呕尽心血,姐姐可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姐姐身旁的两个男人,一个是萧明萧簌两代狗帝的忠臣之子,一个是萧簌手下第一走狗柳燕君的棋子,你当真要将他们带去赵地?”
    大夏经过隋云山之乱后,失去了交、益两州大半郡县,由乱贼赵氏一脉踞占,至今仍是圣上的一块心病,当初萧簌继承大典便告天扬言,在位期间定收复交益,可至今二十余年,仍处于僵持之势。
    当初的乱贼之首,为云起帝太女之夫赵氏,赵氏丧妻发癫,竟举家勾结揭竿而起,反叛至京郊隋云山下,被埋伏的燕帝镇压,十万乱党无一留存。
    如今朝中要臣多为萧明萧簌在位期间提拔的新贵,云起帝期老臣多死于隋云山叛乱,孤忠朱紫鞠躬尽瘁一生,九族不留,而那朝余下的老一代臣子屈指可数,现多尸位素餐不被重用,解甲归田也只在这些年间。
    叁代将至,四十年前惊才绝艳的太女殿下,已经没有几人记得了。
    “你是柳觊绸的人?”
    松妆脸色煞白,飞快地瞥了一眼赵胥,扑通跪在了春晓脚下,唇瓣嗫嚅。
    “呵。”南藏月眯细了眸子,嗓音尖利讽刺,“好一个深藏不露的家贼。”
    他先声夺人,俯身冷冷睨着松妆渗出冷汗的额头,“柳觊绸将你安插在我贺家,有何图谋?或是说,那柳觊绸早便知晓了妻主身份,是以特意将你送入我家,监视我的妻主?好一个诡计多端的狐媚子。”
    南藏月扬起手,毫不犹豫给了松妆一巴掌。
    他近月习武有所成,这一掌又带着心内郁气,用了全部力气,又重又狠,松妆左脸瞬间红肿,浮起了一道掌印,唇角都渗出了血丝,可怖极了。
    南藏月袖中闪出一枚锋利薄刃飞刀,“妻主,侍身替你杀了他。”
    他迫不及待,春晓只来得及抓住他的袖子,将他推倒在地,“南藏月!”
    南藏月被推倒,飞刀划过松妆的脖颈,只蹭破一丝皮肉,却在他掌心划过,一刹血流如注。
    松妆顾不得脸上的伤,眼中迅速盈上泪意,慌忙抓住春晓的衣角,“不,主人对您没有恶意,他并不知晓您的身份。他连我入你府中,都不同意,又怎会让我监视于您呢?”
    松妆膝行两步,他的发髻因为那一巴掌松散,此时狼狈不堪,“当初,当初我的爹爹死了,是主子将我从雪地里捡回去,将我安置在摘月楼,教我读书明理……后来……”
    松妆咬了咬牙,坦白道:“主子说我身子干净,让我去引诱您,别让您被外面那些不干不净的男人蛊惑了。虽是主子吩咐,但侍身也是在见过妻主一面后,才心甘情愿的,侍身除了这点,没有一丝一毫敢瞒着妻主的事。”
    “当初,妻主与南公子成亲,主子不许我去插足您的婚姻,他道这是可耻之事非君子所为。可我一意孤行,我不知羞耻爱慕您,执意进您府中,自那之后,主子便再没有联系过我……求妻主相信侍身!”
    春晓微微沉默,一旁的南藏月止住手掌的血,愤愤站起身,唇角冷笑:“依你所言,莫非你那主子,也是一个觊觎我妻主的家伙?倒不负了他那好名字。”
    他讥讽道:“只是连你那主子,都知道廉耻二字,知晓介入旁人婚姻是贱货之道,偏你知贱行贱,低贱的下等人在摘月楼被那群女人捧上天,便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身为细作,也敢入我贺府,是欺我贺家无人,还是看我南家好欺负?”
    南藏月恨恨看向他,上前将松妆的手从她衣袖上摘下来,却掰不动松妆的力气,憋得脸都红了,骂骂咧咧地踹了他一脚。
    春晓微微皱眉,将南藏月推开,她低头看向松妆,认真道:“所以你是柳觊绸,从小给我准备的人?”
    松妆愣了愣,连忙道:“主子救了我,却未勉强我,只是四年前让我来陪伴妻主。我是干净的,我,松妆命贱但身子干净,我一直在喝药,妻主不许,侍身绝不会玷污了您的血脉。”
    四年前,算来与他高中状元那一年刚好对上。
    那一年他等了她一宿,等到喝花酒喝得醉醺醺的她。
    (来晚了来晚了,姐妹们新年快乐,啾咪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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