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炤看见自己嗯了一声,自己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糖,嚼了两口,说道:“悄悄跟你说,琉璃糖还是百河做的好吃,我经常怀疑是不是百河会在琉璃糖里放花蜜的关系,可神女不喜欢放花蜜。”
    贺荆仙君看着她凑过来的脸,忽然伸手捧住,一下亲了上去。
    窦炤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要炸开了,她没忍住,从旁边跳了出来。
    她想上去拉开自己和贺荆仙君,但是她的手从他们身体里穿了过去,她清晰地看着自己红着脸,仰着头,闭上了眼睛。
    她看着贺荆仙君的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下一下亲吻着她,温柔缱绻。
    一直亲到她喘不过气来,贺荆仙君才放开了她。
    然后窦炤便看着自己红着脸,眼睛里都泛着情动的光泽,仰着头看贺荆仙君:“仙君,浅雪神女说,头三个月不能……同房的。”
    窦炤:“……”
    同房是什么意思,她懂,前三个月不能同房意味着怀孕了她也懂。
    窦炤的脸发烫,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因为这样一个梦境的关系。
    这一定不是她的梦,如果是她的梦,她一定可以自己改变这个梦境,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只能干看着。
    如果不是她的梦,是谁的?!
    窦炤心里烧着,她看着贺荆仙君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都沙哑了几分,轻轻摸着她的头发,也不说话,只是看过去的眼神缱绻如春风。
    很快,眼前画幕一幕幕地过去,转眼间,她便看到自己到了大殿内的房间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九重天的仙娥,浅雪神女也赶过来了。
    只是神女身边没有桐木。
    屋子里传出来她轻哼喊叫的声音,贺荆仙君站在外面,白着一张脸,最后没忍住,转身就跟着浅雪神女进了屋子里。
    窦炤面无表情地也跟了进去,这一进去,就看到了满头大汗躺在床上正在……生孩子的她。
    这梦境实在是太过诡异,她如今倒是可以心无波澜了。
    贺荆仙君坐在她的床沿口,白着脸,好像生孩子的人是他一样,他的仙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体内。
    窦炤看到自己的眼睛一下红了,她看着贺荆仙君:“阿荆,我好疼啊。”
    “不生了。”贺荆仙君的脸色白着。
    窦炤以为他要做什么,忙抓住了他的手。
    浅雪神女也来拉他:“你别瞎捣乱!”
    贺荆仙君不肯走,浅雪神女也没办法,她招呼着仙娥们忙活着,那张美丽柔婉的脸上都是着急与担忧。
    窦炤看着浅雪神女,忽然眼眶便一热,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和神女究竟是什么关系,她有意识时,就有声音让她来找浅雪神女,而见了神女后她便对神女感到亲昵。
    她知道的,不单单是因为那枚呀七巧心的关系。
    大殿内乱糟糟的,但是有井然有序,很快,她便看到她生了个孩子出来。
    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窦炤便看着小女孩被贺荆仙君宠着,甜甜地叫着浅雪神女姨姨,犯了错就会跑进贺荆仙君怀里,因为担心自己责骂她。
    要是百河在的话,她更是多了个依仗,她要什么,百河都会替她找来。
    整个九重天上,就属这里欢声笑语,每一日都很快乐。
    只是,梦境终究有结束的时候。
    她看到眼前一切的美好变成了一个个易碎的泡沫,每一幕都在泡沫里,慢慢的升腾上空,而周围的一切逐渐变成黑暗,正在坠落。
    而那些泡沫不停地往上飞,往上飞,直到消失不见。
    最后清醒之前,她听到一道声音开口问道:“后悔么?”
    窦炤听着,觉得有些耳熟,仔细听了一下,想起来了,这声音,是自己转世之前睁开眼听到的询问贺荆仙君还会不会杀她的那道声音。
    然后,她听到了贺荆仙君的声音仿若从地底里艰难晦涩地发出来——
    “不悔。”
    .
    第35章 “我不走。”
    不悔。
    窦炤睁大了眼睛, 看着在黑暗中不断沉沦的男人,手里握着的秋水剑都来不及刺出去破开这一场梦,她就看到他不断沉沦了下去。
    就好像从地底深渊里伸出了无数只手在用力地拽拉着贺荆仙君往下沉。
    而他也没有半点想要逃生的欲=望。
    窦炤感觉到自己像是被活埋了一样的窒息的感觉, 掐着她的脖子, 让她喘不过气来, 让她难受至极。
    然后就在这时候, 忽然她就感觉到有一股力拉扯着压在她身上的重压,转瞬间,她就从那股重压中释放了出来。
    她一下子睁开了眼, 入目的是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但是窦炤还是以为自己已经苏醒过来了,从那个梦里醒过来了。
    她坐了起来,打算到床边倒一杯水, 这时却发现自己并不在那竹屋里,这周围是陌生的。
    她此时更像是在一个山洞里。
    怎么回事?
    窦炤摸了摸地上, 是湿哒哒的,粘腻的触觉,她抬腿往外走。
    越是往外走,便越是能感觉到冷, 太冷了, 那风灌进来, 几乎是让她的骨头都冻僵了。
    窦炤忍不住就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外走。
    这会儿她已经不确定自己是真的清醒了还是在梦里面了。
    渐渐的,她听到了滴答滴答的水声, 那是水落在岩石上的声音。
    窦炤心里疑惑,忍不住加快了步子,即便很冷, 可她更想搞清楚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走得越来越快,脚下踩水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响亮,越往外,地上的积水就越多。
    那些水滴声也就越来越响亮和密集,不,或许那不叫水滴声,那是雨砸落在地上的声音,一声一声伴随着外面的狂风呼啸着。
    窦炤到了山洞口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就是潮湿的水意,那水意寒冷,却又没有成冰雪,可落在肌肤上依旧是凉的刺骨。
    她就往外探头了一下,便是被浇了一脸的水,弄的她的脸差点都冻僵成一块冰块。
    如果是梦境的话,这实在是太真实了一点,不像是之前在九重天的那个梦境,如今她是能摸得到水,也感受得到周围的气温的。
    “轰——!”
    黑夜下,忽然就劈出一道惊雷,那惊雷快速落下,毫不手软地往下劈,像是要落到一个人身上,像是要将这个人狠狠锤炼,不,不是锤炼,是直接劈死。
    窦炤抬头,这道雷属于天雷,这个她还是看得懂的。
    但是,她不懂的是,这雷怎么会这样落在这里。
    这里……
    窦炤环顾四周,周围都是高山,她此刻就是在一处山壁上,往下,是深渊,周围还有一座山,就像是几座山围成了一个圈。
    或者是几座山将什么圈了起来。
    现在天色太黑了窦炤看不太清楚下方是什么,只能看到茂密高耸的树林,风雨吹打在这些树上,发出簌簌的声音。
    雷声还在继续,一道又一道地落下。
    只有雷声落下时,那紫色雷电的光才是能折射出周围的景色,窦炤睁大了眼,仔细往下看,才是看出了下面隐约是有一个深潭的,那深潭下似乎有什么正在搅动着,深潭被搅动的水花乱飞。
    那水花混杂着此时的雷雨声,倒不显得多么响亮了,反而泯灭其中。
    窦炤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朝着下面看了好几眼,再搅动着的深潭,像是对她有什么吸引力一样,当再一道天雷落下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飞身往下。
    山壁很高,下面的树林又茂密,几次飞落时,她都要在树枝上来回跳跃几番,才是能继续往下落。
    “哗啦——”
    等到好不容易选了一处平地落地的时候,她就听到了一声响亮的水声,伴随着的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又腥又臭的味道,熏得人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但是窦炤的脸色却是一变,她从这难闻的气味里竟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苍龙身上的龙气,虽然这龙气此时被腥臭味狭裹着,并不十分清晰,可她是苍龙族,怎么会连自己本族的气味都闻不出!?
    窦炤意识到这水潭里挣扎着被天雷劈的是一条苍龙后,也不觉得那些落在身上的雨水冷寒了,她快步朝着水潭边跑去。
    脚下是一片泥泞,分不清那些泥是裹着雨水,还是血水了。
    到了水潭边,窦炤就着那紫色的雷电,看到了水潭里盘踞着一条巨大的苍龙。
    只是,这条苍龙被折磨的几乎奄奄一息,龙须耷拉着,龙鳞上鲜血淋漓,隐约已经掉了不少鳞片了,露出里面的血肉来。
    有几道伤口下的血肉更像是已经腐烂了一样。
    苍龙的脑袋无力地耷拉在自己的龙身上,眼睛半闭着,没有声息,也没有什么求生的欲望。
    可那雷电落下来时,他还是会下意识地摆动龙尾,搅动着潭水,来宣泄着他的疼痛。
    因为每一次的雷会重新将他结痂了的伤口劈开,将那些血肉重新划上新的伤口,脓血就着鲜血流出来,重复着重复着,不间断。
    窦炤看着,竟也是觉得好疼好疼。
    这条苍龙是谁?
    是……是苍郁长者吗?
    窦炤依稀记得十万年前第一次遇到贺荆仙君时,他们一起对付鬼新郎,之后对付鬼琴妖,可没想到,鬼琴妖后面还有一只大妖。
    那只大妖用了异香给贺荆仙君下了蛊惑,迷惑了他,但迷惑不了自己。
    那一次,她知道了那大妖就是苍龙族的长者苍郁。
    当时长者就坐在黑色大殿的高座上,上半身是人身,下半身却是龙身,那龙身上就像是这样,满是伤口,纵横交错,好些鳞片脱落了下来,看着惨不忍睹。
    所以,现在看到这类似的一幕,她下意识地想到的就是苍郁长者。
    只是,这究竟是哪里,是幻境,还是梦境,还是其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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