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个手术吗?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切除一个肿留不算什么难事,通知他的父母就好了。”廖一江很理智地答。
    “我刚才给他妈妈打电话了,他妈妈甚至不知道我们分手的事,我实在不忍心伤害那么善良的老人,要不要通知他的父母,还是由他自己来决定吧。”南汐说,“至于那个手术,你还没有听明白。肿瘤长在他的肾动脉上,不能在肿瘤上开刀,如果要手术,就要切掉一个肾。如果想留住那个肾,采取保守疗法,那么治疗的过程会漫长而痛苦,而且不能保证效果,即便好了也有复发的可能。”
    “那又怎样?”廖一江对邓嘉祥毫无同情心,“病长在他的身上,他做为一个男人,就要有勇气承担。就算是切掉一个肾,又是多大的事,他还想因为生病就赖上你吗?”
    南汐想,廖一江果然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思考问题,冷静理智,丝毫不掺杂情感因素。
    她犹疑一下,说道:“你说的自然都对,可是我的处境,你考虑过没有?小河到现在仍然对他依赖得很,他不在的时候,小河就急躁不安,见了他,小河就会安静下来。现在小河就在他的病房里,我刚才试图把她带走,她死死地抱着邓嘉祥不放,你让我怎么办?一棒子打晕自己的妹妹,然后把她扛回家吗?”
    “小汐......”廖一江语重心长地叫了她一声,“你心疼小河,我能理解。可是你越在意小河,邓嘉祥就会越得意。以后要是他用小河做为砝码,威胁你回到他身边,你也答应吗?”
    “那不行!”南汐果断地回答,“这是两码事,他受伤卧床,麻烦在身,又查出这样的病来,为了小河考虑,我能帮到他的地方,我会尽可能地帮他。但是重新回到他身边,那是绝无可能的事!别说我已经结婚了,就算我没有结婚,我也不会再回到他身边,我不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
    “那就好。”廖一江松了一口气,“你能这样说,你就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南汐。你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你来做什么?”南汐只是想让他帮忙出个主意,没想到他竟然要亲自过来。
    “邓嘉祥不是需要一个人帮他确定治疗方案,并且在同意书上签字吗?做为他的老同事,老上司,我来做这件事,总比你做要好吧?”廖一江轻松地说道。
    “啊?你吗?”南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要承担责任的事,你跟他非亲非故,也谈不上是朋友,你愿意做这样的事?”
    “你放心。”廖一江笑了一下,“邓嘉祥那个人,我还是比较了解他的。他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关于他的病,兴许他心里早有主意了呢。他只是想藉由这个借口,在你面前装可怜,博得你的同情。他对你一直不死心,你应该很清楚的。如果我出现在他的面前,告诉他由我来签字,他一定不会同意的。”
    “真的会这样?”南汐仍有疑问。
    “不信你等着瞧。”
    廖一江说完,就挂了电话。
    南汐知道他一会儿就能到,终于有人代替她承担下来这件事,她的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
    如果廖一江不出面,这件事她怎么做都不对。置之不理,显得她过分冷血。可是真的让她来承担这件事,名不正言不顺,而且路在远回来一定会不高兴。
    想起路在远,她看了一眼手表。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下飞机了吧?为什么还不打来电话呢?
    她心里正七上八下,突然感觉眼前光线一暗,有一个人站在了她的对面。
    她抬头一看,竟然是裴娇倩!
    真是冤家路窄!在哪里都能碰上她!
    南汐心里懊丧,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裴娇倩神情疲惫,脸色极不好看,以往那种神气活现的傲慢之态在她的身上完全看不到了。她低头盯着南汐看了一会儿,突然一矮身,就坐在了南汐的对面:“你是来看邓嘉祥的?”
    南汐眯了眯眼睛,抬头看她:“我是带我妹妹来见邓嘉祥的,我妹妹的状况你也知道,最近几天她极度不安,尤其昨天被扣留,又被强行带走,受了极大的惊吓,见一见邓嘉祥,对她是一个很好的安抚。”
    “哼!”裴娇倩冷冷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完全没有兴趣知道。”
    “那你坐到我的对面,是为了什么事?”南汐一直没有办法忘记那日的屈膝之辱,对裴娇倩完全没有好态度。
    裴娇倩敛了眼睫,沉默了两秒,说:“我们家最近发生的事,你知道得一清二楚。你昨天离开的时候,已经看到我外公的情况了。他老人家现在就在楼上,完全没有办法言语了。我妈妈在羁押所里,能不能出得来,完全取决于邓嘉祥怎么跟警方说。我试图以家属的身份去探望邓嘉祥,可是警方不允许我接近他......”
    南汐猜到她要说什么,截住她的话,说道:“这都是你们家的事,与我无关。你讲这些事,我没有兴趣知道。”
    “也不是完全与你无关,你听我继续说下去。”裴娇倩不管南汐爱不爱听,“我们家最近麻烦不断,从表面上来看,都是邓嘉祥惹出来的事,但是昨天我外公告诉我,我才真正发现,其实每一件事背后,都有卷毛先生的影子......”
    南汐一听这话,气得差点儿跳起来。她一拍桌子:“你简直胡说八道!我看你是急糊涂了,我老公跟你们家没有一点儿关系,一切都是你们家的内部矛盾,你诬赖我老公,想要干什么?”
    “我是不是诬赖他,你想一想便知道。”南汐急了,裴娇倩倒镇定了,“在他没有出现以前,我们家这么多年都太平无事,他一到,什么事都来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就因为这个?照你这样的逻辑,这座城市里每天都许多的外地人外国人光临,你为什么不去诬赖别人?为什么单单盯着我老公?”南汐争辩道。
    裴娇倩立即又追加一条:“ben是谁的朋友?你不会不知道吧?他要拍什么纪录片,难道我们国内就没有摄影师了吗?他非要从英国找过来一个人,难道你看不出他的目的?”
    “笑话!男女之事,向来都是你情我愿。没错!ben是路在远的朋友,可ben与你妈妈之间的事,又不是我老公教唆的,你妈妈也是喜欢ben年轻英俊,跟我老公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不是卷毛教唆ben来勾引我妈?”裴娇倩见南汐怎么也不信,也急了。
    “他为什么要教唆ben去勾引你妈?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南汐愈发强硬起来。
    裴娇倩被反问这一句,脸都红了。她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可是卡在喉咙里,愣是没有说出来。好一会儿,她才说:“合理的理由当然有,只不过我现在不方便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卷毛根本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男人,你对他的了解,简直太贫乏了!”
    南汐哧笑一声:“笑话!你跑到我面前来污蔑我老公,又说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你想挑拨离间,却只有这点儿水平吗?”
    裴娇倩被呛,有苦难言。
    正这个时候,南汐透过落地窗玻璃,看见廖一江正在朝着医院大门走过来。她也不搭理裴娇倩,起身就往外面走。
    “哎!”裴娇倩见她要离开,急得喊了她一声。
    南汐站定,回头看她:“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裴娇倩的确是有话要说的。
    她的妈妈在羁押所,她的外公现在全身瘫痪、言语不清。而她的爸爸也不知道想什么,完全不关心妈妈和外公的事,令她感觉压力极大,不堪重负。
    她不想妈妈坐牢,所以她昨天就想见一见邓嘉祥,跟他好好谈一谈。
    可是警方明确拒绝她接近邓嘉祥。
    所以,刚才她看见南汐坐在这里,她马上意识到,南汐可以见到邓嘉祥。
    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进来,打算向南汐求个情,给邓嘉祥带个话儿,让他放过她的妈妈,他要钱要股份,都是可以商量的事。只要能让妈妈出来,她愿意付出代价。
    但她实在不擅长做求人求情这种事,开口没几句话,没有说到正题上,反而把南汐惹急了。
    现在气氛冷掉了,看着南汐冷冰冰的眼神,她心里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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