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连皇上的话都不听更不要说严五儿了,她每天就是闲不住,哪里都要去,严五儿一方伺候皇上一方支着耳朵听宫里的动静,听见哪里声音大些便奔去找静妃,回回都要从人堆里将静妃拉出来送回倦勤殿去。
    静妃先前闲暇时候不是看书就是写字还礼佛,现在是不管那些个,统共就是往人多的地方钻,严五儿被折腾的苦不堪言,今日他终于能歇上一口气了。
    今日是十月初一,各个地方的岁贡都拉了上来,各个属国也是今日来述职,严五儿作为皇帝近身大总管,自然是要陪在皇帝身边。从天不亮时候他就起来了,早早候在倦勤殿外等着伺候皇上,今日是个重要日子,皇上头发决计不能叫静妃梳。他早早就着各个宫里的掌事来倦勤殿外候着,等他进殿叫皇上起床的时候静妃也安静起了床伺候皇上更衣,没有执意给皇上束发,也没有旁的举动,皇上顺顺利利的从倦勤殿出来,静妃也回头又去睡觉,严五儿高高兴兴的跟在皇帝后面走,以为今日是个格外消停的日子,没想着今日比前几日还要混乱。
    当朝周边各小国多是我朝属国,当年高祖铁骑横扫千里一统天下,如若不是疆域过于辽阔周边小国必然也要纳入我朝,因了过于辽远不便统治,遂就留了各个小国政权,只让他们同我朝称臣,每年上贡每三年述职,今年又该着各个属国述职了。
    要不是先帝奉行守内虚外政策,辽国金国西夏该是不能坐大,只可惜先帝文弱,终是将那三国养肥坐大眼看与我朝呈分庭抗礼之势瓜分天下,天下百姓愤愤,只等着新帝登基重振高祖遗风。
    撇过那些个,我朝属国统共有二三十个,其中世代为我朝属国的也只有大理国与高丽国,高丽地方贫瘠然大理却甚是富饶,水泽乡与大山交映,虽蛮区苗疆多巫术,其人多行鬼事不事生产,然每年上贡仍旧积极,遂大理属臣历年来我朝皆都是被礼遇有加鲜少刁难,皇帝初初登基两年眼下不宜生事端,只要和先帝时候一样例行见个面收礼再宴请各位便是。
    所以虽然今日是个重要的日子,然皇帝是全不当一回事,只有严五儿腰杆挺的直直的帮皇帝树立大国威风。
    在上早朝的时候皇上脸色还是一派正常,及至早朝一下韩应麟沈宗正连同几个老臣一起进了皇帝书房皇帝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你是说大理来的人是杨干贞女婿?”皇帝皱眉看沈宗正,不知二人一脸严肃叫几位老臣跟来书房的缘由是什么,区区一个大理国,就算国君来述职也不稀奇,来个女婿有什么稀奇的。
    “皇上,这大理国一行人昨日抵京,抵达驿馆之后那大理国国婿便一直未露面。”
    “没露面便罢了,迟早会露面。”皇帝道一句。
    “皇上,传说先帝四子两年前仓皇出逃去了西南,传闻是作了西南某国的国婿。”韩应麟开口。
    “哦。”皇帝应了一声不似疑问也不似肯定,也不知他知道还是不知道,状若平静,只韩应麟话音一落跟着他们一齐进来的几个老臣互相看一眼却是心下一个“咯噔”,这其中不乏之前跟随太子一党的老臣。
    “倘若先帝四子真作了这大理国女婿,必然是不能入我中原还来述职,依老臣之见这前来述职的恐另有其人,两位大人也不必扰皇上烦心。”韩应麟说完话半晌,几位老臣里面的一位说了这么一句。
    皇帝看那老臣一眼开口,“就算唯祯作了大理的女婿,他怎么敢入京,就算他敢入京,他怎么敢进宫。”
    几位老臣连连称是,又商议了旁的事,皇帝便将人都挥出去,一会该是见属臣的时候了,却不料他将将收拾妥当从垂拱殿出去,沈宗正匆忙从外间走来,严五儿只见皇上身体一凛,两只眼睛同狼一样一闪,吩咐沈宗正两句,不多时檐下的侍卫开始增设,皇帝起身往太清殿走去。
    严五儿拢着双手弓腰往前跑,皇上大步大步走,他险些要跟不上,这是要出事儿啊这是。
    此时倦勤殿不远处的园子里,一堆人围成一圈又是个不知世事的样子正在嬉闹,正当中有个鸡毛毽子正在空中翻飞,踢毽子的是个小太监,但见着小太监不光踢毽子,还愣是弄出了那许多花样,打着旋子横踢毽子毽子是连番翻飞不落地,众人连声叫好,叫得最欢的是静妃娘娘。
    静妃今日着一身流彩暗花云锦裙,上身着苏绣月华锦衫,头上别着的镂金红宝石蝴蝶直欲从她头上飞出去,这一身儿素净又别致,她不动时候便是极像样,只这会儿静妃一手撩着那锦裙下摆,上蹿下跳的喝彩要踢鸡毛毽子。
    等终于轮着她时候她就兴高采烈的跑出去,这两日她新学了几个花样,也学着别人将鸡毛毽子踢得老高然后折了花再去接毽子,她又是个技术不纯熟的,一众围着的人越站圈越大,静妃娘娘便在这大圈里各处乱跑乱踢,及至这一回踢高的毽子眼看要落地时候被人接住,静妃终于没跑消停下来了。
    “将我毽子拿回……”静妃一句话未说完,便看见接毽子的人了。
    那人着一身月白暗纹长衫,粉底皂靴,皮肤白皙,眉目修长,身姿挺拔,肩宽腿长,是世间少有的风流男子。
    穆清愣愣看半晌,周围众人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个进宫不久的小奴才还嚷嚷着该是他了该是他了,接住毽子的人便信手将毽子扔给那小太监,穆清仍旧呆站半晌,然后才回到人群当中。后宫一众人也有一瞬的安静,后宫成年男子向来不能进来,这男子是谁,怎的还出现在后宫当中,可看他是一派悠闲,众人便就没吱声,况且这里面最大的是静妃,静妃都没说话,她们哪里敢说。
    新皇登基,皇后真是没有给后宫竖个好规矩,若是高祖或者先帝后宫,主子不说话,奴才们早就嚷嚷起来了,仅有两年时间,皇帝后宫松散的不成样子。
    “我们回去罢。”穆清低声同身边的掌事说话,那掌事是宫里的老人,一看见那接毽子男子便倒抽了口气,这当中有不少人都认出了这男子,只是都不敢说话,见有不知情的还在嚷嚷踢毽子便混在里面也不出声,这时候静妃终于开口,那掌事不叠应了,穆清悄悄从人群里出来往回走。
    “静妃娘娘好兴致。”穆清走了几步,将将要看不见那踢毽子的一群人,身后竟然传来声音,深吸一口气,穆清回头。
    “阁下是谁?擅闯后宫你可知罪?”她道
    “我不过是等着面见圣上的一个属臣,无意闯进后宫还望娘娘见谅。”那男子负手说道,目光灼灼打量穆清。
    “放肆。”穆清直斥一声,便见那人扯出了一点笑意来。
    “怪道有人心仪与你,原道静妃娘娘是这样一个妙人。”那人道,穆清不知他话里的意思,只转身要走,从头到尾她身边的掌事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她们是宫里的老人,天下除了皇帝便是太子最金贵了,哪里敢同先帝太子说话。
    穆清因了方才踢毽子是一身的汗,脸蛋红彤彤眼眉几黑嘴唇也殷红,她原来是个撩袖子提裙摆的模样,也不知什么时候她就肩背挺直裙裾不动了,这时候转身只管走自己的路,心道后宫是个谁都可以进来的样子么,那皇帝死了几百次都要不知道了。
    “萧大人身体可还好。”那人这样道一句,穆清走路的脚步一停,咬牙让身边的人先走开,心下一片惊涛骇浪。
    “好久不见。”她道,声音沉沉两眼看向那男子。
    “好久不见。”唯祯回道。
    “今日见你别无它意,倘若你想见萧大人,点个头便是。”不及穆清有下一句,唯祯说一句,他估摸着他要被找到了。
    “你怎么敢。”穆清咬牙,这是缉熙的皇宫,他怎么敢这样堂而皇之的进来还肆无忌惮的说着前朝秘辛。
    穆清还要问他怎么知道她是萧家女儿的,先前是不是他将她装进昭阳殿暗格里,父亲又同他什么干系,可是不等她问,唯祯便往后走,不远处前朝的侍卫正在往后宫攒,穆清眼睁睁看着沈宗正从外面拐进来将唯祯引出去。
    她呆站好长时间,浑身的热汗凉下来冷的她打了个颤,好半晌她又是个没心没肺跑去又踢毽子。
    第60章 宝和
    沈宗正领着唯祯往前殿走,方才他看见这人正同静妃在说话,险些要吓死,静妃如今面貌身姿与往日有千差之别,怎的唯祯就能准准找见静妃,也不知他同静妃说了什么。面见皇上的属臣要在殿外排着队进殿,即便大理国属臣刚一进宫就有人来禀报,且沈宗正着人盯着唯祯动静,可他将将去殿内一会,不想出来已经不见唯祯身影,连忙四处寻人,最后看见唯祯同静妃站在园子里。
    眼下还不知这唯祯作何是要入宫,可依着皇上的性子,见了人必立时要将唯祯脑袋斩落,唯祯知道皇上,他还这样有恃无恐的来宫里,也不知因了什么,遂沈宗正一直按而不发,只等着看这唯祯的筹码是什么。
    “宣大理国属臣觐见。”殿里唱监的太监高声一唱,殿外候着的大理国属臣终于进殿。
    皇帝端坐上位,看门外进来的人,那人从殿外一直走进来,然后道“大理国属臣段思平见过圣皇帝陛下。”
    皇帝如常那么坐着,好半晌之后回一句“免礼。”然后开始听自称段思平的人念礼单,周围朝臣皆都识得前太子唯祯,这时候皆都垂着脑袋眼观六路,生怕今日朝堂上有流血事件。
    这当口,殿外的侍卫开始增多,沈宗正已经将手按在剑柄上往殿里走,却是忽听那段思平朗声道,“本人还有一物要赠与圣皇帝陛下。”
    此时是个什么光景,满殿的朝臣都列在两侧,中间留了通道给各属国属臣,皇上端坐上位,殿外沈宗正已经点了不知多少人是个随时要进殿的样子,太清殿台阶数十个,皇上坐在上面俯视众人,仿佛顷刻间就能主宰谁人性命,殿里安静,四下无人有声息,遂隐隐便有了天威难测之感。
    今日一旦皇上将大理国属臣杀死,明日两国立时要开战,众臣已经做好了殊死同皇上请求为了家国大计暂且放过前太子的准备,却是不料前太子开口说那么一句。因为这种无声的剑拔弩张严五儿紧张的腿肚子都要抽筋,这时候听见阶下人说话连忙跑下殿接过他递来的一个红苏锦包裹的小木盒。
    严五儿呈给皇上还想着提醒皇帝一句图穷匕首见的事情,想起皇上身手便就咽了下去。皇帝面无表情打开一看,里面一根粉色银针静静躺在盒底,银针过细,不仔细看险些要看不清。
    皇帝表情未变将木盒合上,唱监的太监道一句“宣东瀛国属臣。”然后大理国属臣安稳的退到边儿上。
    沈宗正见状大吃一惊,皇上不可能念着两国要开战才放过唯祯,到底作何突然就放过前太子,那木盒里装的东西又是什么?
    皇帝万万没想到在凉州城消失的宝和竟然被唯祯掳走,西南苗疆距凉州那样远,况且唯祯从未出过大理,宝和又怎会落入他的手,一时间简直怒不可遏,两年前穆清被太子掳走的事情今日又上演了,以同样的情形上演,还正正好的都能碍住他的手。
    各属臣继续觐见,皇上姿势未变一直持续到觐见结束,一从太清殿出来,皇上着沈宗正立马宣御天进宫,着兵部侍郎呼延赞立马进宫,沈宗正着人继续看着前太子唯祯。
    皇帝不惧前太子活着,只是不能容忍他活着还在自己眼前从从容容晃了一圈。他历来不怕被人说皇位得来不名正言顺,也不惧有人觊觎着他的皇位,弱肉强食是天下的法则,唯祯但凡能坐上皇位怎的最后仓皇出逃。
    两年前萧铎将虎符交给太子,致使皇帝没能找着静妃,萧家满门都被流放充军,自此兴盛几代的权贵之家顷刻消失,静妃是太子藏起来的,皇帝怎么能忍,即便两国要开战,眼下太子必然要走不出宫门。
    沈宗正原本是这样想的,压根没料着宝和与前太子怎的有了干系。
    日上当空,此时书房里只有皇上和沈宗正两人,书房里一时间气氛都要凝滞,皇帝脸色阴沉仿佛下一刻出去就要将太子杀死,沈宗正没有韩应麟稳重能说话,旁人也不知皇帝有个亲舅舅,这亲舅舅还是江湖玉面罗刹,于是他就只能偶尔蹦出一句“皇上,你现在是皇上。”再不是个想杀谁都就能杀谁的光景。
    “他千里迢迢大胆入宫,到底图什么。”皇帝背手站在窗前沉吟,唯祯抓了宝和还冒死入了京,绝对不是想在人前露个脸而已,到底是图什么?
    他正是个沉吟不解的时候,窗外那头却是一阵喧闹,一堆人哗啦啦跑了过来,静妃娘娘扯着一根线往这个方向疯跑。
    皇帝眼睛一眯细看,静妃正带着一通的人在后宫放纸鸢,那纸鸢在她手里怎么也飞不高,不多时竟然还掉进了湖里,眼看那女人竟然不管不顾要探身去湖里捞纸鸢,皇帝拿起桌上的笔劈手扔了出去,刚好扔在静妃脚下。
    穆清已经坏了好几个纸鸢了,她这几日总是闹得后宫鸡飞狗跳的玩儿,可她对于玩儿真的是擅长的有限,眼前她掉湖里的纸鸢是宫里能找见的最后一个,遂她也不顾奴才们劝阻不觉要探身去湖里捞,正要俯下身时候一支毛笔凌空射来直插她脚下,头脸被溅了墨汁她也顾不上只脸色一肃四下看,一抬头却是见不远处窗户里皇帝正黑着脸瞪她,连忙扯出一个笑脸来。
    “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你要回来用午膳么?”穆清讷讷喊了一嗓子才发觉她竟是来了皇帝书房附近,这时候纸鸢也不敢捡了,连忙转身要跑回去,也不管她问了人家回答没有。
    “站住。”皇帝喝一声,穆清混不管那些个便是撒腿就跑,昨日晚些时候她坐着秋千从上面跌下来腿上跌了一片的乌青,皇上说过若是她再敢在宫里四处撒疯,就要给她脚上锁狗链子。
    她一溜的跑,皇上瞪着她身影消失在园子里,午间太阳光亮,穆清撒腿就跑身影仿佛要跑进一团的白光里。皇帝站着看半天,也没有去追她。
    沈宗正见此情形,心下一动,“皇上,今日那唯祯去找了静妃娘娘,同娘娘说了几句话,距离太远没有听清。”
    皇帝霍的转身,“你说唯祯见了静妃?”
    “是。”
    “萧铎从流鬼出发的信下到了么?”皇帝眼睛一眯忽然问。
    “已经下到了,今日一早萧铎就从流鬼出发。”
    “立时传令,按下萧铎,严加看管。”
    沈宗正看皇帝脸色凝重立马下去传令。
    皇帝在书房站了半晌然后往出走,眼下他有的东西不太多,眼下他仿佛不应该有的就两样,皇位和静妃。
    皇位是他从唯祯手里抢来的,静妃是从先帝手里抢来的,别人能图的按理说只有前一样,可若是有人知道他是因为后一样不被抢走才抢了前一样,又该如何。
    皇帝眉头紧皱往出走,严五儿跟在皇上后面不敢言语,他也听说了早上静妃在园子里踢鸡毛毽子的时候遇见前太子了,这时候就小心屏着呼吸跟着皇上走。行至书房后面那湖旁的时候皇帝突然对严五儿说“去湖里将那纸鸢捞上来。”
    严五儿一愣往皇上指的方向看去,湖面上泡着一团快要发烂的纸,“皇上,纸鸢是纸做的,见水早就泡烂了。”严五儿道。
    “哦。’皇帝应一声也便就继续走。
    严五儿觉得兴许皇上不知道纸鸢是纸做的,哎,长了一二十年,连纸鸢都未见过。
    皇帝去了倦勤殿,殿里穆清跟前摆着几个空碗,她手里端着一碗药正是个要喝不喝的样子,见皇帝进来,她将药碗放下一溜儿的跑到皇帝跟前乖觉的揽上人家胳膊。
    “我不是故意要去书房后面放纸鸢的,你可不要再生气。”她扬着脑袋窥着皇帝脸色说道。
    皇帝低头看她半天,直看的穆清要跑进床帐里去了他这才开口“去喝药罢。”
    穆清瞅着他无甚表情的样子心下发虚,不想今日因为喝药惹这人生气,可那药也不是能干干脆脆喝下去的,遂就磨磨蹭蹭过去将自己先前放下的那碗端起来鼓了所有勇气一鼓作气灌进肚里,果不其然苦的人头发都能炸起来,遂最后终还是忍耐不住将药碗扔到脚下连同嘴里咽不下去的一齐吐到地上。
    药碗扔地上在殿里响起了清脆的声音,穆清浑不管了,觉得每日里喝药简直是给她上邢,也不看皇帝脸色自己在榻上翻滚。
    她自己在榻上苦的一叠的叫唤,也不知方才那几碗是怎么喝下去的,总之这会儿是苦的一丁点都忍受不了,叫唤了几声她看着皇帝道“殿前的秋千装好两天了,你都还没有让我玩儿过,我们去坐秋千去罢。”说罢她就张开双臂,依旧是个要人抱的模样,也不管昨日里秋千刚装好时候她明明坐了还从上面跌下来。
    她那样个胡搅蛮缠,皇帝脸色却是稍稍缓了下来,骂一句“你还会走路了不会。”便过来将穆清抱起,穆清被皇帝抱起来就窝在他怀里乐。
    外面太阳正是照的烈的时候,天空高远干净如洗,那秋千架在一排大柳树下正好有大片的阴凉,严五儿瞅着皇帝起先推了静妃荡,最后他自己抱着静妃坐一起也不管檐下还有这样多侍卫,真是没羞没臊,静妃也是,怎的能允许皇上青天白日的伤害风化!
    第61章 夜半
    当日晚上,升平楼里一派觥筹交错,今日便是大宴各属国属臣时候,皇帝着常服坐在最上面,边儿上坐着着礼服的皇后,他左手边是朝臣连同各属臣,右手边是先帝三个未成年皇子连同几个皇子母妃还有他的后宫数位。
    穆清坐在皇帝右手边第二排第一个,左手边是个之前她叫了一起踢鞠的一个御侍,那头正对面,正正好是前太子唯祯。穆清从一落座就埋着脑袋再没有将头抬起来,只安安静静看着自己眼前,偶尔同左手边的御侍说几句话,再不然悄悄观察一下皇后,再就安分坐在自己位上。
    宴开不久,便是有舞姬进来,这舞姬还是先帝手里的,先帝素来喜爱这些,遂从他手里出来的舞姬各个曼妙绝丽,动作起来腰肢柔软瞬间就将满殿的眼神都吸引过去,一时间殿里便是鼓乐齐鸣酒香四溢,鸾歌凤舞里穆清也抬头看场里的舞姬。
    一曲既罢,穆清眼神晶亮,大声道一句“好。”便自己鼓起掌来,因了鼓乐还未完全停下她那一声还不太明显,皇帝看她一眼,穆清蓦地如梦方醒立时将手压在桌下低着脑袋状若无事。
    她方才举动,将周围后妃奴才们惊的险些叫出声来,这样一个场合一个后妃怎能这样失礼,因了皇上没出声周围的人便也敛声静气的没有言语,幸得那方也有人开始叫好,穆清这一举动才被掩过去。
    好半晌过去,穆清抬头,正好对上唯祯的笑眼,看他端起酒杯凌空朝她方向一推,穆清垂下眼睛没有动作,再没有将头抬起来。
    舞姬过后,殿中央便开始相角,有那东瀛来的属臣站在殿里跃跃欲试要同我朝的的大臣一起相角,还叫皇帝下来,皇帝坐在上首没有动弹只噙了一点笑意看着厅里。这当时殿里就开始乱了起来,厅里一些人在相角,还有一些在助威,也有不少人上前同皇帝敬酒,殿里再热闹,穆清是再没有关注过。
    却是忽然,但听清脆一响,穆清离的皇帝近,瞬间抬头,最上首皇帝还安定坐在案后,案前唯祯嘴角带血脚下一晃便从台阶上退下来,原本喧闹的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连那些围在一起相角的都维持了个互相锁绊的姿势愣住了。
    当朝皇帝将大理国属臣当众打了一巴掌,声音清脆无比,打的大理国属臣嘴角出血险些要站不稳。
    众人不知其故,只是宴会里瞬间安静可闻落针,那被打的人毫不在意抹了嘴角的血从上面退了下来,最上首的皇帝也是表情若常,仿佛方才那一幕是个错觉,“众位吃好喝好尽情玩儿好。”皇帝道一句,鼓乐重新开始奏起来,殿里半天才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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