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晚腿上被火箭险些射了个洞穿,最后被五花大绑的押进御史台狱里他以为顶多关他一天就放出去了,可谁知这都不知多少天过去了,他竟然还在这里。宝和一忽儿骂皇帝,一忽儿骂韩应麟,又骂沈宗正,还骂那萧家女娃娃,这不长的时间里,将所有他能想到的人都骂了个遍。
    “有人吗?老子饿了!”宝和坐半天,扯着嗓子喊一句,不多时外面便有狱吏过来,烧鸡一个,酒壶一个,然后一闪人便不见,牢里就又是宝和一人。
    宝和气急,拿起烧鸡连同酒壶从牢门栅栏里扔出去,看酒壶与烧鸡“咕噜噜”滚了一地方觉出一点高兴来。
    “狼心狗肺的混账,老子这是为谁?就算不小心将人掉到城墙底下,可最终还不是为了你,眼下这是要手刃自己亲舅舅给那女娃娃报仇么?莫不是那女娃娃死了?”范宝和知道他现在还在牢里,多半是皇帝开口了,看看这个小王八羔子,竟然为了个女人就这样对他舅舅,转念又想起掉到城底下的穆清,又心虚起来。
    萧家是同他陈家有仇,可冤有头债有主他又没想找那女娃娃报仇,原是没想着把个孩子给弄死,这下要是给跌死了,他一生惩恶扬善的美名岂不是要毁于这一旦,宝和稍稍有些担心起来,遂就难得消停了一会。
    不多时忽然墙上的火把一闪,却是有脚步从外面延伸进来,因了怕将穆清跌死,宝和收起了装落魄大侠的样,垂着脑袋是真的有些丧气,也不管来的是谁。他这个样,韩应麟看一眼就皱起眉头。
    “坐在那里干什么?”
    宝和抬头,韩应麟官服都没换,站在暗里居高临下看他,宝和一扫刚才的丧气,破口大骂。
    “韩应麟你个死人脸没良心的,老子在牢里这许多天,你到现在才出现,怎的,是要将我拉出去斩了么,来来来,你现在就将我弄死吧,来来来。”宝和跃起来拧着脖子凑在牢外的韩应麟跟前,同那泼皮无赖一样。
    韩应麟脑仁抽的生疼,半晌了挥手叫人将牢门打开,进去之后宝和终于逮着机会了,对着韩应麟就是一通连掐带打带咬人。
    “说说吧,那晚你怎么和宫里那外在一起,你抓着人家是要干什么,为什么在城墙上闹将起来。”韩应麟抹了一把宝和咬他之后留在脸上的口水,对着这样的人无奈至极。
    “要你管!”宝和犹自是个不解气的样子,背靠墙坐着干生气。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静妃下落?”韩应麟问。
    “要你管!”
    “静妃下落是不是你瞒着一直没有告诉皇上。”脑里一闪,韩应麟看范宝和样子蓦地想到这可能。
    “……”宝和不言语,转脸狠狠瞪韩应麟。
    如此韩应麟就不知该问些什么了,只是想着这要真让皇帝知道了,怕是宝和要将这牢底要穿。
    “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让皇上找那静妃呢?”韩应麟不解。
    “她是萧铎幼女。”宝和闷声闷气说了一句,韩应麟终于了然宝和同那静妃在一起的缘由,也顾不上探究为什么皇商刘家女儿变成了萧家女儿,宝和都能将姓改为范,大约这天底下不知缘由的事情是很多的罢,陈年旧事说起来恐又是个长长的故事。
    “她是萧铎女儿就算了,可她生是擎羊。”
    韩应麟沉默,擎羊是紫微斗数四煞星之一,邢克极甚,以宝和紧张皇帝的样子,断是不能容忍皇帝身边有这样的人。
    第27章 舅甥
    “她居哪一宫?”
    “入庙。”半天了,宝和磨磨蹭蹭不甚情愿的憋出一句。
    “擎羊入庙与吉星同宫,主人富贵声扬,威权出众……”
    “但须以主之气滋养她的命盘方可,倘若主命气弱,则为贫贱凶夭。”不等韩应麟将话说完,宝和就急赤白脸补了一句。
    ‘“换句话说她就是个狐狸精啊,生来就是吸小五精气的,还是个没有头的,我哪里能眼睁睁看着她将小五的精气都吸光!”宝和义愤填膺。
    韩应麟不知如何回应,皇帝能无依无靠在宫里这种地方从个幼儿长成少年,那煞气不知比静妃要重几何,他能坐上皇位,终究是命盘极硬,就算静妃是擎羊陷地子午卯酉,和皇帝凑在一起也不知谁能克住谁,更不要说她还命盘入庙,皇帝养着她,她旺着皇帝,这不是极好的么,虽则擎羊再旺,主星命里也是凶险,可这种事情的有无,谁又能说的准。
    只这话他是万万不能说的,说了宝和恐又要跳脚,兴许能跳将起来给他一顿老拳顺带一顿大骂,说什么不是你自己的外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家血脉就皇帝一根独苗苗,我自己又生不了孩子,你让我家要断了么,我家是死里逃生才有个香火传人,敢情不是你家等等等等,如此之类简直要从祖上往下数着骂人,遂就住口。
    “算了算了,人都要跌死了,说这许多也无用,她跌死了没有?”宝和盯着对过墙角发问。
    “没有,今日醒了。”
    “哼,怎么没跌死,这样就省的我天天候在京里看着了,我还要去流鬼一趟看看那萧铎还有命无,怎么能天天守在这里。”宝和话是这么说,然暗暗松了口气,往下躺在韩应麟腿上,终于是没有那么生气,还觉出了一丁点的快乐来。
    “哎,你这嘴……”韩应麟低头看宝和,看他长眉秀鼻红唇皆都是笔画难描,可眉间总也带些单纯固执任性来,就长叹口气无可奈何。
    宝和平躺着,他总是头疼,韩应麟这会儿给他头上按摩他就觉着很舒服,于是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正是安静时候,外面一阵哗啦啦。
    韩应麟凝起脸,方才他吩咐过不得有外人进来,怎的外面这样吵,他是万万没想着皇帝能从倦勤殿里出来,当皇帝站在牢外高深莫测的看着牢里的时候,韩应麟僵着脸把范宝和的脑袋从自己腿上挪开,然后起身就是跪地。
    “皇上恕罪。”韩应麟跪地磕头,皇帝吩咐过,将宝和押进御史台狱里,谁也不准放他出来,若是能在牢里将宝和生脱一层皮便是最好的,他憋了好几日,今日将将来,竟然被皇帝堵在窝里。皇帝性格同宝和有几分像,可是他更阴晴不定一些,这回可如何是好。
    皇上一句话都没说,就站在牢外,范宝和一看皇帝来了,便又是破口大骂,说皇帝如何狼心狗肺,如何目无尊长等等,他是好一通骂,皇帝只站在外面看着,不回嘴也不打人,看的范宝和讪讪住了嘴。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在哪里?”皇帝终于开口,开口就问宝和是不是早就知道穆清在哪里。
    “放屁!若不是你这次出宫,我接到信儿才去见名扬天下太傅府里那女先生,我哪里知道能早知道!”宝和气的跳脚,信誓旦旦理直气壮。
    “你是皇帝,是天下的皇帝,擅自出宫还闹出这样的笑话,我能不回来看看么?!我家就剩你我二人,我能不担心你么?!”宝和痛心疾首,仿佛皇帝出宫一回就能顷刻间有了意外他家就彻底断了香火一样。
    皇帝目光沉沉表情难测,那么站在暗里看的人心里发毛,宝和也不知他在想什么,遂就脸朝里径自生闷气。
    “你是作何要带着她夜闯城门还将她摔下城去?”
    “老子打死你个龟孙你信不信!”宝和一听皇帝语气里是一派的冷漠与审问,一时忍耐不住重重坐起来指着皇帝骂,他当皇帝是外甥,皇帝当他是犯人,能不让人生气么!
    “作何是要将她摔下城去?”宝和是个气愤不已的样子,皇帝却是突然爆喝一声,韩应麟跪在地上只将头叩的更低,宝和是彻底的愣住了,犹自是个不敢置信的样。
    “她摔得险些命都丢了,现在内里还是个四分五裂的样子,肝叶碎了个大半,碎了的那些还养在狗肚子里,你怎么忍心将她摔下去。”
    宝和看皇帝连说话都是心疼的样子,再是没有辩解一句,他想说他也是不小心才将人摔下去的,可到底那女娃娃遭了这么大的罪,终究也是他的错,遂就没说话。
    看皇帝这个样,哪怕他说那女娃娃是紫微煞星皇帝也是不在意的罢,如此宝和就没说了,只是有些伤心。
    “皇上……”韩应麟刚一张嘴,皇帝就狠斥一声“闭嘴!”
    “韩应麟你胆敢违抗圣旨,朕念你日夜处理朝政辛苦,来人,杖责二十,马上!”皇帝不再对着范宝和说话,着人将韩应麟杖二十。
    “小兔崽子你敢!”范宝和跳起来就护到韩应麟背后。
    “将他给我拉开。”皇帝漠然同进来的几个侍卫说,于是范宝和就被两个侍卫扯着膀子拉到了一边,随即韩应麟便被压在地上好一通打。
    宝和连伤心带生气,一时有些发晕,看韩应麟趴在地上一声不吭的挨打,红着眼睛恨恨对皇帝说“从今往后你的烂事我再也不管,今日你有本事就连我一起打!”他本来是可以在牢里同皇帝缠斗一番,可到底是大腿上有火箭伤,况且同皇帝缠斗他终究是下不了狠手,于是就作罢,只由着两个侍卫将自己拉开。
    皇帝一声都不言语,老半天之后方说“宝宝,我就是想要她而已。”皇帝高大健硕,幼时那样长大,后来又去了沙场,这两年总也睡不好觉,看着老成苍老很多,宝和单薄修长又是个漂亮的长相,皇帝看着比宝和还要老气几分,遂乍然这么说不突兀,只是话里有些伤心。
    皇帝从来不叫范宝和舅舅,初初见范宝和时候,他将将从宫里冷宫旁边的狗洞子里钻出来,彼时范宝和人面如玉站在宫墙上看着他,说“小狗崽子,我是你舅舅你知道么。”然后将他带出了宫里去。
    范宝和总是个喜欢别人叫他小名,虽然他的小名也是他自己起的,可有人会叫,皇帝从未唤过,今日头一回听皇帝这么唤他,宝和就还是个生气的样子,只是恨恨发誓的样子没有了,看皇帝表情松动,跑过去搡开还打韩应麟的侍卫,“小王八羔子,老子是你舅舅,你敢叫我的名?!”
    皇帝脑里辈分纲常的概念清晰的有限,遂也就无动于衷站在牢外。
    宝和没跟皇帝说穆清是擎羊煞星的事,自然也没有提穆清是萧家女的事,那萧家女娃娃是萧家女娃娃的事情,之前还能说说,看皇帝的样子,眼下说了只是徒增皇帝的困扰,他便也就没说,目下那萧家人被四处流放,萧铎更是在流鬼,那萧家女娃娃也是个不愿提她是萧家人的想法,遂他也就不说了,两人现下若是能凑合着且先凑合着,横竖皇帝要是命盘变弱,到时再将萧家女娃娃送走不迟。
    怪道韩应麟说宝和总也是个单纯的样子,他一生都由着他的性子过活,压根不知这世上有这许多的身不由己,他全然不管那些身不由己,可总有人是身不由己的。
    皇帝知道从他从宫里出来再到坐上皇位,这许多时间里范宝和总是紧张着自己,他原本是想细细问问缘由的,只是看范宝和的样终究是没细问,细问了范宝和又是个伤心,遂带了满心的疑问,皇帝从御台狱里出来。
    出来当晚,皇帝就将皇上刘家全家又放回去了,抄没的家产悉数又还回去,刘家人糊里糊涂的下了一回大狱,又糊里糊涂的全家大赦,不光是家产悉数被还了,皇帝又着人赏赐了许多。
    是夜,穆清脸色开始发青发黄,人昏迷不醒,将将有点理智的皇帝重新惊慌失措,提着院首的衣领子一阵乱嚷嚷,将宫女太监们好一顿吓。
    “皇上,静妃体内的肝叶过于小,已经不能支撑身体供应了,恐体内胆汁也溢出来了要,眼下即可须得开膛将那大的肝叶再移进去。”
    “她要再开膛破肚一次?”皇帝愣愣。
    “是。”
    “开吧。”
    上一回清丰将穆清肚里剖开时只留了一小部分肝叶暂供生长,大的肝叶有破损缝合了一些便养在狗肚子里,这回要将大肝叶重新放进去,也不知经脉都能连接上否,即便这几日夜以继日的拿猪羊练习,清丰依旧忐忑。
    第28章 换肝
    皇帝一瞬又是个木楞的样子,好在有严五儿,因了上回的经验,严五儿着人在殿外又架了三口大锅烧热水,殿里的桌上摆了整整两排生血丹,所有的宫女太监都神色匆匆难掩慌张,床榻周围已经烧起了火备着给针和刀烧火,还有那一溜的羊肠线,清丰等一干太医都脱了外衣只穿着中衣候在床边上,只等着皇帝一声令下就要开刀。
    满殿都是明晃晃的灯火,照的殿里亮如白昼,皇帝脸色煞白同个木头一样,在清丰的示意下说了个开始罢,也将外衣都脱了进得床榻里,他坐在床榻上首,压着穆清上身。
    皇帝一旦示意要开始,事不宜迟清丰立马开始动手,从旁边候着的掌事手里端过装有麻沸散的盆,清丰将泰半麻沸散从穆清插在嘴里的牛肠里灌进去,然后将剩下的依旧装在盆里以便后用。
    “将肝叶取出来。”清丰吩咐,殿那头有几人压着一条狗开始取寄养的活肝叶,深吸口气,清丰用烧红的刀沿穆清肋下划了个血弧。
    皇帝已经失了魂,直瞪瞪盯着那下刀的地方,看起先还是血珠子最后变成血流的刀口脑里一阵发晕。太医们正是刚刚将那内里打开,原本昏睡的人一阵颤抖,竟然生生疼醒了。
    穆清四肢被缚在床柱四周,这时候剧烈挣动,皇帝压着她的上半身,看她倏忽双目圆整额上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流,便是个囫囵将人头脸压在自己怀里他自己骨头都抖动的样子。
    及至太医要将原本长在身上的那点肝叶要拿出来时候,皇帝蓦地便听怀里人发出一声禽鸟猝死般的哀鸣,一时不察,穆清已经从他怀里脱出来脖子伸长青筋暴涨角弓反张浑身都开始抽搐。
    “没事的,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没事的……”皇帝半趴半压着穆清头脸,开始碎碎呢喃,他用双手掌着穆清脸蛋,然后看她脸上的经脉爆开一片,便将自己脸挨在她脸上,痛哭。这会的皇帝无助极了,他泪眼迷蒙的看着穆清痛叫,绝望的仿佛两年前发现她尸体的时候,不,比那时候更甚。
    这时候床榻已经血红一片,先前流的血还未回来,这时候仿佛要将周身的血流干,生血丹化成水一直往穆清嘴里灌,剩下的一点麻沸散也尽数洒在刀口上,可她已然疼的要命,用了全身最后一点血来挣扎哀叫。
    皇帝眼里已经看物不见,只是眼睛也爆出了一片红,他板着穆清嘴让掌事们将生血丹灌进她肚里去,穆清全无神志,脸蛋扭曲到极致。
    此时殿里俨然同人间地狱一般,哀叫痛哭,火气血气水汽汗气合成一片,叫人肝胆都要骇掉。
    殿外不见月亮,星子却是格外亮,严五儿指挥着烧水的宫女太监们尽力让热水供应充足,从卯时刚过到寅时,殿里一直传来哀叫声,严五儿捂着耳朵不忍听,最后天边都要泛起白来,殿里的声响才歇了下来,不多时殿里退出一干人来,太医们都已经精疲力竭,里面伺候的掌事们也是面如土色,有那宫女刚出来便在花园前面开始吐将起来。
    严五儿打起精神将所有的人一一给安顿送回去,折回来时候倦勤殿里重新又是个安静的样子。他推门进去,殿里窗户四开,层层叠叠的床帐放得严严实实,有宫女正在殿里烧了点艾草冒着烟。
    严五儿凑近了床榻,从隐约露出的缝隙里看床榻里面,皇帝面朝床榻坐着,正伸手捂着静妃眼睛,皇帝怕艾草熏着静妃眼睛罢,静妃浑身盖了不知几床棉被,犹自昏睡着,即便静妃脸蛋上肤色变深,可这回真的是脸色煞白,真的煞白煞白。
    皇帝只穿着单衣,身上沾染了不知谁的血,后背尽数湿透贴着脊背,从脖颈到脊背都僵硬似铁。
    严五儿就出去了,人的命是天爷注定的,这都是劫数,天爷给的劫数,你能怎么办。
    皇帝昼夜不休看护穆清两天,然后终于是不能再看护了,他终究是皇帝,哪里能离开朝堂太久,况且,黄淮一带河水决堤,他不得不离开倦勤殿。
    是时正是秋汛时节,四合以内无不秋雨暴涨,河道内水位升高且开始倒灌,黄淮一带河水浊重,号为一石水而六斗泥,有河道甚至出现悬河,高民屋殆逾丈,昨日晚间河道终于决堤,洪水怒号着席卷了百姓的一切。
    今日早间,各路的折子纷纷雪片一样送到了皇帝案前,皇帝早上匆匆从倦勤殿里出来,一入垂拱殿再是没有出来过。
    烛火影影瞳瞳,皇帝背身站在书房前看着墙上贴的地图,上面河道江道画的清清楚楚,有决堤的河道,上面点了朱,未决堤的是墨,除了黄淮一带大片的朱色之外,江道下游竟然全点了朱。
    “皇上,黄淮一带已经决堤,江道中下游亳州江城虽未有百姓伤亡,然江水已然倒灌,恐不日就要出现江堤崩坏。”参知政事李茂面色凝重同皇帝说话,这几日皇帝未曾打理朝政,先前传上来的防汛折子一概未能得到及时批复,这时候俨然已经到了十万火急之地步。
    书房里这时候坐了泰半朝中重臣,皇帝将所有人召集到书房里,从早间时候到晚间一直在听最近的消息,互相商议眼下的情形该是要如何处置,洪水四处蔓延,补了这头那头就无从安置,眼下最大的问题便是银钱和搭救百姓的人力问题,还有便是那物资也须得提供些,受难的百姓们要能自主生产,也须得些日子才能行。
    皇帝亦是面色凝重,眼前地图上大片的朱色看的人眼晕,皇帝站了良久,终于说话“调三川口,雁门关,雍墚兵力各五万,即刻传令不得延误。”皇帝说话,一旁的抄录官就是要下笔,结果朝臣们都坐不住了。
    “皇上,这三地的兵力是万万不能抽调,倘那西夏辽国得知我朝抽调兵力入关,恐是要生乱。”
    “诸位且告诉朕,还有哪里能调出人来修堤筑坝,我大宋将要哀鸿遍野了,朕是先管人还是先管国?有人才有国,天下无人,要你我何用,守城将士将为谁守?”皇帝向来说话都是只字片语,这回一气说这许多字还是这样的话,朝臣们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便都沉默,皇帝一席话隐约竟然能窥见一丁点治世明君的影子。
    “将士未到,银两且先拨下去,银两物资韩应麟倾力配合。”
    韩应麟俯首领了旨。
    “修堤筑坝,副相李茂着工部侍郎赵普寻京里工匠连夜赶往黄淮,不得延误。”李茂连同工部侍郎俯首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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