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时间,恪王就接手了英王的势力不说,还得了一两个宗室的青眼。
    真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因他风光,齐凉是很看不顺眼的。
    齐三这小子当初转转脑子差点儿叫明珠重伤,这个仇恨记在齐凉的心中念念不忘,恨不能将齐三给扒了皮。
    他本就是一个十分记仇冷酷的人,这些日子在朝中是治罪齐三的急先锋,颇有咄咄逼人之势,因此朝中对他这般急着置皇子死地很有些非议,将他拿来给恪王当个对照组也是有的,他看恪王就越发不顺眼。
    当初说喜爱明珠的是恪王,可是如今……不为明珠张目的,也是恪王。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喜欢明珠呢?因此齐凉就在心里记恨了恪王。
    他在朝中没腾出手儿来收拾这个最近越发混的风生水起的东西,不过先给恪王添堵一二还是可以的。且顾明玉此事也算是祸水东引,靖北侯若上了恪王的门,恪王若不帮,那他从前那张耿直为亲人两肋插刀的义气脸就绷不住了。
    若帮……他又怎么可能会帮呢?齐凉见靖北侯似乎也心动了,眯了眯狭长优美的凤眸,缓缓地说道,“恪王总有办法,若没有……大可以哭上一哭。”
    他再次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冷意的笑容,与目光闪烁的靖北侯低声道,“想必你也愿意亲近恪王,嗯?”
    靖北侯为人庸碌,不过不代表侯爷没有一点儿上进的心呐。
    从前也就罢了,只能寄情美人儿,如今有了恪王这个好外甥,靖北侯大人也得帮一帮亲外甥不是?
    靖北侯果然被顾远提着后衣襟盘算起来。
    他看多了顾远的风光,本也想进取一下,不然也不会那样嫉妒弟弟。只是顾远的本事他没有,这朝中没有侯爷立锥之地。如今听这意思外甥起来了,他若是与恪王亲近起来,得恪王提携,日后还不前程似锦?
    且恪王应该是愿意的不是?谁亲,谁能信任,也抵不过血脉相连的舅舅呀!只是做舅舅的都矜持,他虽然心中意动,不过还没想到怎么不着痕迹地往恪王府表达一下自己的归顺……辅助之心。
    眼下凌阳郡王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拿明玉之事上门哭求,这是做长辈的慈爱之心,又从此与恪王走动起来。
    一时间,靖北侯想通了所有事,就对齐凉露出了几分感激。
    这样为人着想的青年真是不多了啊。
    只是命不好,指婚给了一个狠毒丫头,还摊上了南阳侯夫妻做长辈,也是前世不修。
    靖北侯大人都想解救凌阳郡王一二了。
    不知怎么,他眼珠子一转。
    “岳父放开他,好好儿送出门去。”白莲花儿郡王殿下如今不走凶残之路了,特别地与人为善。
    顾远呆呆地看着他,觉得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转眼儿就冒坏水儿的齐凉叫他大开眼界。
    只是这么松开靖北侯还是叫他很不乐意,又一拳头揍在了靖北侯的小腹上,听他在耳边几乎断气儿一般呻/吟,顾远这才将他丢在地上冷冷地说道,“今日给你一个教训,滚罢!再叫我看见你……”他安静地踩在了靖北侯的身上,突然笑出了一个有些冷酷的笑容,“再叫我知道你欺负郡主与珠珠,拼着叫陛下治罪,我也扒了你的皮!”
    他是真的能杀人的,此时也没有说一点儿的假话。
    靖北侯鼻涕眼泪滚滚而下,只是哪里还在意自己的形象呢?从顾远的脚下爬起来,怨恨地扫过弟弟那张冰冷的脸,连滚带爬地跑了。
    “你呢?”顾远就与顾怀麒问道。
    “侄儿就走。”顾怀麒看了一场好戏,总觉得齐凉可不是会为靖北侯着想的性子,不过他官位低微,因此看不出齐凉的谋划。
    “就怎么走了?”顾远哼笑一声。
    “五妹妹的事儿,侄儿心里有数。”顾怀麒知道顾远心中含怒,只怕迁怒了自己,便躬身认真地说道,“侄儿已经与人问过,那庄子……”他抿了抿嘴角儿,轻声说道,“虽然艰难了些,然对五妹妹也是好事儿,至少命保住了。”
    若英王没有倒台,只怕明玉得叫他给折磨死,如今也好,想必那位也没时间理睬明玉了。顾怀麒轻轻松了一口气去苦笑说道,“说句叫二伯父骂我的话,侄儿也是人,也知道累,也想过自己清闲日子。五妹妹被关到庄子上去一辈子出不来,她从前种种就不会再有人提起,牵连妹妹们,也叫侄儿省心。”
    这是心里话。
    周氏心心念念要把明玉给接回府中,若真成了,那才是永无宁日。
    明玉那性子,若再生出什么风波,比如再跟谁两情相悦了,还乐子可就大了。
    顾怀麒是个男人,忙着前朝就很多了,哪里有时间日日盯着后宅?周氏又一向宠爱明玉,真闹出事儿的时候,就完了。
    且顾怀麒也得为日后的妻子儿女想想。
    明玉的名声不好,还是个折腾人的性子,日后岂不是要折腾他的妻子与儿女?
    人心都很自私,顾怀麒因明玉操碎了心搭上了不知多少的脸皮,多少的疼爱之心,也没了。
    也因此事,他才在好友家中磋磨时光,只说为明玉的前程发愁,其实并没有多尽心。
    顾远见顾怀麒脸上露出几分疲倦,动了动嘴角,叹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
    “既然有了此心,就赶紧堵嘴把她送回去。”齐凉漠然地看着顾怀麒,颇有些不耐,冷冷地说道,“顾家没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女子,她若是不肯走……”他声音一冷,看着顾怀麒有些冷酷地说道,“就送她上路!人只要死了,说她为齐三殉情也不是不可以。”
    他见顾怀麒惊恐地看过来,冷笑道,“她那个性子,只怕还要吵吵嚷嚷去寻诚王再续前缘!本王跟你说句实话,岳父确是个心软的人,可你是知道本王的!”
    他的声音清冽,大晴天的,却叫人感到入骨的寒意。
    “知,知道了。”顾怀麒自幼就在京中,自然听说过齐凉的性情,也知道他是真的下得去手的。
    “日后少上门,一件事比一件事糟心。”凌阳郡王拂袖而去。
    他恨靖北侯一家叫明珠费心伤神,也恨这一家遇上事儿总是往明珠面前吵嚷,因此才坏心叫靖北侯与恪王亲近起来,预备日后一窝端。
    不过快步走到了明珠屋子外头的时候,他就见远远一扇青竹小窗半开,一个小姑娘趴在窗上张望。
    明珠似乎在担心他的样子,叫齐凉的心头一软,之后冷厉的眼神都柔和了起来。
    他垂了垂眼睛,露出几分羸弱,翩然走到了窗子外头,与明珠对视。
    “大伯父走了没有?”明珠仰着小脑袋与齐凉问道。
    “走了。”齐凉伸手掐了掐明珠软乎乎的小耳朵,有些疲惫,满面倦容地说道,“闹得厉害……头疼。”
    明珠见他似乎伤神了,偏着小脑袋想了想,起身,两只小手压在齐凉两侧的头上,轻轻地揉动起来。
    “辛苦了。”湘怡县主觉得有了齐凉,都没有自己发挥的余地了。
    齐凉感到微冷细腻的小手压在自己的额头,嗅着明珠身上淡淡的药香,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一条小蛇拱上来,羡慕地看了他一眼,垂着尾巴也露出黯然**的样子,妄图得到爱抚。
    凌阳郡王长袖微动,卷住这倒霉小蛇往远处一丢,觉得世界都干净了。
    明珠全神贯注地给他按着额头,半点儿没有看到。
    “还有,咱们的婚事成了。”齐凉感到明珠的手微微一动,一张眼,就见明珠扭头哼了一声,耳朵尖儿红了。
    “母亲松口了?”明珠觉得昌林郡主不像好说话的人呐。
    “不,”齐凉挑眉说道,“是岳父……”他充满心机地说道,“叫我管他叫岳父呢!”
    郡王殿下叫岳父时,顾侯可没拒绝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7章
    南阳侯是真心冤枉。
    他跟在齐凉身后听见这句话,迎着昌林郡主的眼刀,恨不能厥过去算了。
    “我没有啊!”他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岳父什么的……凌阳郡王好无耻啊!
    他正悲愤地与冷笑连连的媳妇儿表达自己的无辜,就听见身后传来青年清越的笑声。
    他一转头,就看见此子顾怀瑜正含笑立在廊下,紫衫翻飞,有如风中谪仙。
    “既然父亲都认了,这婚事,咱们就应了罢。”顾怀瑜上前,见父亲好无辜,母亲一脸很不情愿的样子,柔声说道,“王爷的态度已经很明显,该有的体面,咱们家也有了。如今是不是,该给王爷几分体面?投桃报李,”他俊美的脸上露出几分温情来,和声说道,“不外如是。”
    他的眼角扫过正扶着明珠纤细的腰肢不要从窗上摔下来,还竖着耳朵扑棱棱听着自己说话的齐凉,露出几分笑容。
    既然明珠要嫁给齐凉已经不能避免,这摆了谱儿之后,就要给齐凉一点好处。
    不然若齐凉伤了脸,日后迁怒明珠,就是明珠的日子过得不好了。
    夫妻之间,就该彼此都给体面,才是长久的相处之道。
    虽然若齐凉不好,明珠可以与齐凉翻脸,可是正经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妹妹能一生顺遂,没有一点儿波澜呢?
    顾怀瑜已经决定要给齐凉这个体面,不叫他心中生出疙瘩来了。
    昌林郡主显然也知道次子的打算,心中叹息了一声,拍了拍儿子的手这才转头与齐凉哼道,“看在阿瑜为你说话,珠珠又心疼你……”她不情愿地偏头说道,“早日上门下聘,这一回,我应了。”
    她说了这话,心里却是真的很不舍的,然还未有别的什么,却见眼前一花人影一闪,明珠已经被妥帖地放在了窗子上坐着,她面前那个方才还疲倦无力的青年,却不见了。
    “人呢?!”竟然敢不把郡主的话听全了,昌林郡主顿时大怒!
    “回府收拾聘礼去了。”顾怀瑜优美的嘴角微微勾起,有趣地说道,“看起来,半个时辰就能回来。”
    对于这样的急迫,昌林郡主抽搐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母亲太欺负阿凉。”明珠小鼻子小眼儿地哼哼着。
    顾怀瑜上前把她从窗子上扶下来,欣慰地看着自己可爱伶俐天真善良,总之世间难寻的小妹妹,俯身给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却十分满意地说道,“下一次这句话,当着王爷的面儿说。”
    这样才能叫男人感动不是?施恩不求回报什么的那都是胡扯,顾小大人最不信的就是这个了。他温柔地看着从小儿养大的妹妹,眼睛里闪过不舍,却还是温和地说道,“等下聘了,珠珠就是大姑娘,以后都要好好儿的。”
    “好好儿的?”湘怡县主觉得自己现在也好好儿的来的。
    “要快活,要幸福。”顾怀瑜摸了摸明珠的小脑袋。
    他声音有一瞬间的嘶哑,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转头与昌林郡主笑着说道,“大哥与嫂子去给珠珠寻摸嫁妆去了,我听那意思,大哥想给珠珠预备一个庄子。”
    顾将军与赵家美人儿都是武将,哪里知道什么书画古董这等风雅学问呢?唯恐叫人给蒙了,顾将军决定买个大庄子来以后给妹妹做压箱钱。只是顾将军手上没啥钱,不得不跟赵美人一人一半儿,才能买个好点儿的庄子。
    对于这么个结果,顾将军如今在妻子面前更不敢高声了。
    还没有妻子有钱,有什么资格龇牙呢?
    有句话叫“吃软饭”,顾将军嘴里这饭就不是很硬。
    昌林郡主却觉得不错,迟疑了一下,便低声说道,“可不能叫美人儿用她自个儿的银子,回头花了多少,你偷偷儿告诉我,我给美人儿补上。”
    顾怀瑜就笑笑应了。
    顾怀峰从小儿五大三粗没有个算计,有点儿俸禄赏赐也都归到公中,或是买了要吃的要玩儿的塞给明珠,也确实有些辛苦。
    他合目,握了握自己袖下的一张嫁妆单子,却并不露声色,只扶着明珠一同回屋,就在屋里等着齐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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