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余渊都在压制自己的傲气,到了现在终于有了点冒头的痕迹。
    “即便拥有灵眼,也有太多的事情无法知道。”祁云晟沉声道,“你与我印象中的那个你,有了不小的变化。”
    “……”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哪个才是你,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幼年时嚣张的贵人,带领他见识了这个世界的存在。
    成年时恐惧的来源,当年的温馨回忆全部化为折磨的锁链,将他困住。
    他意识到了两人的地位差别,身份差别,乃至实力差别,在那偌大的海宫之中,自己就如同尘埃一般。
    兴许比尘埃还要烦人一点。
    摸不透余渊的心思,不敢去琢磨余渊的心思,难得的几次见面,并没有修复两人的情谊,反而让他意识到,说不定连鲛人皇,都是嫌弃自己的。
    这辈子一开始余渊对自己表露浓厚兴趣的时候,祁云晟告诉自己,这是因为自己御灵一族的身份。
    余渊说不定就是瞧个稀罕,想看看自己能成长到哪个地步。就像高高在上的垂钓者,含笑看着水中鱼群的游弋。
    什么时候结束,取决于他什么时候兴趣消退。
    但是余渊一直用他的行动,在不断打击祁云晟的这个猜测。
    比起御灵一族的能力他更关注祁云晟本身,比起御灵一族能带给他的利益他更在意祁云晟的安全。更不用说那稍显蛮横但是毫无保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保护举措。
    事实上,如果上辈子余渊是用这样的态度来接触他的话,他或许不会认为连余渊也将他当做一个随手收来的玩物。
    但是那时候什么都没有的他怎么能奢求鲛人皇的善待?
    “在意这么多做什么?”余渊皱起眉头道。
    又要来了吗?他最讨厌的话题。
    “以前的我是我,现在的我,自然也是我,没有被夺舍也没有被人动什么手脚。”余渊道,“人都是会变的,鲛人也是,为什么我一定要和当年一般无二呢?”
    上辈子,他好不容易觅得空闲去寻那人,想和他聊聊,想带他见识一下海底的景色,对方却一直执着于当初的回忆。
    那段日子……或者说,那段不够强大,甚至还吃瘪的时期,被余渊自己视为了黑历史。
    也就因为提起来的是祁云晟,才只得到他嫌弃的话语和不爽的态度。若是其他人提起,恐怕连性命都会有危险。
    海宫上下都知道,现任鲛人皇不喜欢被提起皇子时期时的事情,因为在那段期间他受了太多的气,甚至上任鲛人皇都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味。
    唯独祁云晟不知道。
    不仅不知道,祁云晟所能接触的人,或者说有资格有地位接触他的人,如这一世早已殒命的那位澹台锦,只会讥讽嘲笑,对他说,鲛人皇不过是把他当做了消遣的玩具。
    他们不会提醒祁云晟接触鲛人皇的要点,反而还要帮助他“解读”鲛人皇的一举一动。
    原本丝毫不信的祁云晟,信心在一次又一次不和谐的相处与误会之中被摧毁殆尽。
    事到如今,祁云晟对上辈子的事情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那种彻骨的恐惧和痛苦他还是能回忆起来的。
    现在的余渊,似乎只是一个自视甚高且自傲,带着几分别扭的强者。只要将他的话语七拐十八弯地去解读,就能发现他藏在话语之中的真意。
    虽然他求证的时候那人多半是不承认的,但是他的小动作和不太自在的神色已经出卖了他。
    这也让祁云晟陷入了迷茫。
    到底哪个,或者说哪个状态下的余渊,才是真正的余渊呢?
    “也许是我本来就容易想太多吧。”祁云晟苦笑道,“净想这种没用的问题。”
    “有什么事,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别整天在心里憋着。”余渊不厌其烦地强调道,“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
    说出来啊……
    “确实,说出来了会轻松不少。”祁云晟轻叹口气,“余渊你很不喜欢分化期的时候吗?”
    他还是提起了这个话题。
    “不喜欢。”余渊道,“那时候的我太弱了。不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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