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柔怔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真的没想到,在经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大赵思琴竟然依旧爱着她!更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这让舒柔感到十分无措。
    她重生而来,对过去的赵思琴有钦佩,有愧疚,甚至还有一点亲情,却独独没有爱恋。
    真正让舒柔倾心爱上的,只有此世的赵思琴。
    她本该彻底封闭的心,是此世的赵思琴一点一点用自己的真心真情打开的,是他让她懂得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恋,并心甘情愿地与他许下生死相随的承诺。
    此世的赵思琴为她付出了一切,直到现在,舒柔的心里对他也还存有一份歉疚,总觉得自己的爱与他的爱的分量并不相等,可赵思琴从未怪过她。
    因此,哪怕心里对前世的赵思琴有再多的歉意,她还是无法欺骗自己,也不愿再欺骗她。
    “对不起。”这是舒柔唯一能够给出的答案。
    “嗯。我早就知道了。”
    舒柔诧异地望过去,却看到了赵思琴脸上的笑容,释然的笑容。
    舒柔顿时明白过来,赵思琴早就猜到了她的心意,却还是选择告诉她,为的只是了结自己心中的那份遗憾。
    前世的赵思琴爱了舒柔一世,却只在生死之别前夕留下婉转的求爱之语,得到的却是舒柔没有过心的敷衍。
    今生,他们意外重逢,前世的怨愤纠葛已然了结,唯有这份爱恋尚未定论。
    所以,哪怕心里早已经知道了答案,明知道从舒柔口中听到那个回答时心会受伤,赵思琴依然固执地选择了告白。
    虽然被拒绝了,但他的心愿也终于可以彻底圆满了。
    屋子里一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良久,赵思琴主动打破了沉默:“你不用担心,他现在没事,只是因为中了七公子的毒,陷入了沉睡中。”
    “七公子?”这久违的称呼落入舒柔的耳朵里,就恍若晴天惊雷,惊得她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结果身体太过虚弱,稍微动一下就力道全失,差一点就要从床上跌落下去。
    幸好,赵思琴眼疾手快,赶紧接住了她。
    舒柔顾不得其他,抓着他的手臂,一脸焦急:“七公子他还活着?为什么会跟他扯上关系?”
    她一直以为先生已经死在凤玉公主陵里了。虽然有些许遗憾很难弄清前世他杀她的原因,但能将那样厉害的一个人扼杀在最开始,舒柔已觉得心满意足。
    却没想到,那人竟然还活着,并且还伤害了赵思琴。
    赵思琴拍了拍她的手,有了小赵思琴的记忆分享,他已经清楚了舒柔与七公子之间的恩怨纠葛,也不打算隐瞒什么,便道:“你别急,我慢慢说。”
    重生的赵思琴的记忆是从京城开始的,但小赵思琴不是,昨夜,他已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那是在圣山上,祭炼金蚕蛊的仪式还算顺利,蛊之始祖很满意,最终选择了在此沉睡,而赵思琴自己也变回了一个普通人,只是在祭炼的过程中耗费了大量的精力,精神有点疲倦。
    他一心想着早些赶回去,以免舒柔担心,却没想到,下山的路上,突然遭到了易家那个守护者的暗算!
    因为蛊之始祖的存在,圣山上一直都有特殊的禁制,等闲人根本无法上来,唯有成为守护者的易家人是特殊的。
    原本,守护者对于易家、对于整个苗域,都该是最荣耀的存在,每一个易家人都以成为守护者为荣。
    然而,那么多年过去了,苗人们早就把蛊之始祖给遗忘了,自然就更想不起守护者们来了,记得她们的就只有圣女、长老会与易家高层了。
    对于其他人来说,守护者就像是个隐形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关注。而守护者的生活,也就是年复一日的守在圣山,枯燥而无趣,待得时间越久,守护者的性格就会变得越发古怪,严重点甚至会发狂。
    这一代的守护者看起来十分正常,可实际上却是问题最大的一个,她的心理早已扭曲,早已失去了对蛊术之道的专注和对易家的忠心,轻易地就被其他人所收买。
    收买她的人就是长老会里对赵思琴意见最大的三长老。长老会的排行是根据长老们的个人实力、功绩以及威信的综合水平排名的,三长老虽然在长老里排第三,却是最年长的一位长老。
    她固执、守旧,是传统的坚定捍卫者,在苗域分成东西之后,一直坚定地留在西苗,只是在东苗的长老会里占了一个名而已。
    三长老排斥一切和传统不同的东西,对赵思琴的意见最大,生怕赵思琴的存在会乱了苗域的蛊师传承,便对他起了杀心,偷偷地和易家的守护者联系,在赵思琴完成献祭后,就杀死他!
    守护者答应了,然而她们的交易却被一直派人监视苗域异常的七公子的手下发现了,立刻就把这件事汇报给了七公子。
    七公子觉得有机可趁,就许了守护者更多的好处,让守护者把赵思琴交给他。
    赵思琴怎么也想不到,他辛辛苦苦帮助苗域解决灭顶之灾,竟还会被人恩将仇报!
    没有防备又精神倦怠的他,哪怕感应到不对劲,身体也没能跟上节奏,轻而易举地就被守护者给击倒了,交到了七公子的手里。
    易家的守护者很谨慎,仗着自己在圣山守了多年,熟知圣山的秘密,假意弄出了圣山震动、赵思琴失踪的假象,骗过了所有人。
    之后的事情,因为赵思琴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中,具体是怎么回事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七公子用的是独孤阎罗留下的法子。
    舒柔听到这里,已经是泪流满面:“她们竟然这般无耻!都是我不好,竟然真的被她们骗到了!”
    即使赵思琴用一句不清楚搪塞了他之后的遭遇,但是舒柔本能地就脑补出来了赵思琴所受的苦楚。
    那可是毒医独孤阎罗的手段呐,那种残忍的家伙,无论做出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来都不会让人吃惊!
    舒柔只要一想到赵思琴可能遭受的一切,就心如刀割,泪涌如瀑,视线一片模糊。
    一方帕子忽然出现,轻柔地擦拭着她的眼泪,让舒柔的视线再次恢复清明。
    赵思琴面容沉静,温声宽慰着她:“柔儿,你无需自责,这种事根本防不胜防,只要我现在没事就好。”
    “你真的没事吗?”舒柔担心地看着他。
    赵思琴微微地有些迟疑:“说不好。我试过了,我没什么事,太医和孙大夫把脉都没看出什么问题来,但是他被迫沉睡了。”
    独孤阎罗留下的手段自然不可小觑,赵思琴又是昏迷的状态,自然是随便七公子一行摆布了。
    赵思琴的身份对七公子来说最有用的,因此,他只是给赵思琴催了个眠,让他能够随时成为他的傀儡,按照他的心思行动,初步成功以后,就故意引常正卿出现,让他“无意中”发现了赵思琴。
    整个计划布置得天衣无缝,唯一的意外就是前世赵思琴的重生。
    重生的赵思琴实际上是在催眠之时就已经重生了,但因为催眠的缘故,与身体的融合出现了变故,没有在第一时间完成,直到后来回到了京城,才慢慢地融合成功了。
    赵思琴的身体里有了两个灵魂,两种思维,只有一种被催眠了,另外一种还是清醒的,所以才出现了如今这种情况。
    “我已经打听到,独孤阎罗已死,想要解决这件事,就只能从七公子这里下手了。他现在对我已经比较信任了,也许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找到有用的资料。”
    舒柔却是一脸担忧:“没那么简单,我和先生相处了近七年,不说完全了解他,至少有一点能够确定,他这个人,是极善于伪装的。他能花费七年的时间待我如珠如宝,让我全然地信任他,却在最后,毫不犹豫地毒杀我,还没有任何的犹豫,足见他的可怕,就和我的父亲一样。”
    “像他们这样的人,除了自己,不会相信任何人,也不会去爱任何人,他们只会呈现出想让你看到的那一面,你若信以为真,就真的掉进了他们的陷阱里了。”
    赵思琴对舒柔的话深信不疑,眉头紧皱:“如果他根本不愿信任我,我该怎么继续接近他,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呢?”
    原以为走了一半的路,结果却发现,竟然连十分之一的路程都不到,赵思琴难免有些沮丧,这事的难度比他想象得要大得多。
    “那就只能逼迫他自己把东西拿出来了。”
    “你有办法了?”
    舒柔轻轻一笑:“像先生这样的人,最是多疑,想要取信他来,但想要让他怀疑你,却易如反掌。”
    赵思琴露出一脸深思的表情,对舒柔的话似有所悟。
    舒柔抬手揉了一把有些酸胀的眼睛,坚定地对赵思琴说道:“你别担心,我来帮你想办法,一定会尽快将他在你身上做的手脚解除的!”
    她绝不允许,她自己的悲剧在赵思琴的身上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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