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夜幕卷起,晨寒袭人。
    辰凌是被一个大型动物的喘息声吵醒的。
    她吓得一惊,本能想要坐起,却被一个有力的胳膊按住了想坐起的身姿,那人极小声地说着,“别动,装死。”
    辰凌睁了一条缝看了一眼,竟然是黑熊,攻击性极强,连狼、豹都惧怕黑熊,遇见黑熊就是不要动,装死,它不饿的时候只对活物感兴趣。
    这个死也是最难装的,幸好有公子无亏在身后。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躺着,熊离他们最近的距离不过半尺,辰凌拼命压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过了一会儿,黑熊才离开,两个人见黑熊真的走远这才起身,有惊无险。
    辰凌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随后两个人便忙开了,首先辰凌捡了一些空心草管,又装口袋里一些木头烧剩下的碳,这让公子无亏觉得莫名其妙,然后她又用石头在另外一块石头上磨啊磨,一个人磨还不够,还让他也磨,他无奈照做,结果她竟然是把这些磨下来的粉抹在脸上,手上,裸露的胳膊处,还指使他也抹。
    公子无亏皱眉,不肯抹这些东西,偏偏她嘴里说出一些防晒之类的词,最后被缠的没办法,两个人抹的像小花脸一样。
    带着东西又开始这一天的长途跋涉,走了大概一个时辰,辰凌突然问道,“你和那个刀疤脸有什么过节吗?他看起来很恨你。”
    刀疤脸?公子无亏一愣,于是想起秦国九皇子赵弘亦,嘴角翘起,“他恨我是应该的,我们那时都还小,他随着他的父王一同前来大齐觐见天子,那时大齐是天下共主,我们发生了矛盾,他当众侮辱我是瘟神转世,我气愤不过,与他动起了手,那时我已经拜了名师功夫不错,而他养尊处优功夫差了很多,落了下风,彼时下手没个轻重,伤了他的脸。后来,大概是因为自卑,越来越混蛋,他与八皇子赵弘云是孪生兄弟,以至于两个人已是天壤之别。”
    辰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因为毁了容,所以变得心性阴狠,辰凌看了看他,停住了脚步。
    公子无亏觉得奇怪,也停住了脚步,只见她眼波流动,眼睛上似乎有一层水气,“怎么了?”他问。
    “那你……受了什么惩罚?”是啊,犯了这么大的错,伤了一国皇子,秦王哪能就此放过?
    这样的一句问话,令公子无亏一怔,然后别过了头,好像在看很远很远的荒野,也好像在看自己的童年,隔了一会儿才说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受了秦国武将三脚,跪地一夜,在暗无天日的小屋里关了三天,不吃不喝,索性,也挺了过来。”记忆好像一下子回到那个时候,这三脚把他踢飞了十几丈,几乎断了他的骨头,他又跪了一夜,最可怕的是关在那个看不见光线的小黑屋里,有时甚至有老鼠吱吱吱地跑过去,有时又有爬虫爬到他的身上,那可怕的三天真的是他最不想要的记忆。
    辰凌看着他的脸上阴晴不定,心里突然有些疼,他说得好云清风淡啊,可是对于那个正在长身体的少年,这一切尽是折磨,她没有多想,抱着他,头埋在他的肩上,公子无亏又是一愣,随后轻抚她的后背,仿佛此刻需要安慰的是她一样,“过去很久了,我已经没事了。”
    辰凌点头,但是辰凌知道,就像以往他们住在一起时一样,公子无亏偶尔晚上会做一些噩梦,他会有一些恐惧的梦呓,会流汗,会陷入梦魇里,这个人不过是在用冷漠伪装罢了。
    公子无亏此刻却别有一番滋味,当他从小黑屋里出来的时候,若是有一个人,只要有一个人这样抱抱他,安慰安慰他,也许他就不会心灰意冷了。
    辰凌又问,“那你恨公子铮吗?他把你关在城外,没有救你。”
    公子无亏一笑,摇了摇头,“怎么会?如果是我,我也不会冒着风险开城门的,毕竟,还是要以百姓为重,他,会是一代好帝王。”
    辰凌又皱眉,心里说,表面上冷得跟阎王一样,实际上心里比谁都柔软,吃亏的是自己,这真是一傻孩子。用她前世父亲的话说,傻透气儿了。
    不过这两天的相处,确实让两个人的关系渐渐好转,甚至有些过命之交,只是公子无亏一直不敢问,若是她走出荒野,会跟他离开吗?他怕得到的是一个否定的答案。
    水袋里的水渐渐喝光,在这种高温的天气里,辰凌只觉得有些头晕,幸好路上有些沙漠黄瓜——仙人球,两个人挖着仙人球肉嚼着里面的汁液吃,肉吐掉,否则用辰凌的话说,这些东西到肚子里会使人更加饥渴。
    就在他们二人躲在岩石下休息的时候,突然,一条手腕粗的花皮毒蛇出现在他们面前,吐着蛇信,挑衅地看着他们,辰凌脑子嗡的一下,也许是占了它的地盘了,蛇一般是不会主动攻击的,除非它觉得有威胁。
    上次在山洞中见到的蟒蛇虽然巨大,但是无毒,并且那么大的蟒蛇行动起来会又些笨重,但她记得这个蛇可贴地飞行二十米,速度极快,毒汁极狠,她以前抓过的蛇都是无毒的小蛇,这一次她只觉得胳膊酸软,竟紧紧地抓着公子无亏的袖子,不敢松手。
    公子无亏感受到她的害怕,轻声说道,“别怕,告诉我怎么做,我来。”
    “这是毒蛇,剧毒蛇。”辰凌有些语无伦次。
    “告诉我,怎么做。”公子无亏不再多说,又问。
    “控制毒蛇7寸处,躲开毒液喷射方向,切下蛇头。”辰凌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条随时都会攻击的剧毒蛇。
    他连蛇都没抓过,怎么可能斗得过这条速度极快,极毒的毒蛇?她的心揪得紧紧的,身体好似受蛇的蛊惑,竟一动也动不了。
    “嗯。你自己小心。”话一说完,公子无亏突然腾空掠起,朝着远处那根树杈而去,那蛇见此,仿若长了翅膀一般,竟在后面飞起,直奔公子无亏的身体,毒液喷射而出。
    一瞬间,辰凌眯上了眼睛,内心无比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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