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主子去坤宁宫陪主子娘娘说了,现下正巧不在宫中,您瞧这……”
    “那本宫便在这等等李姐姐就是。”
    钮祜禄氏心中暗嗤一声,风声才出来就这么急不可耐去坤宁宫卖好巴结,这李氏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被桂嬷嬷轻轻一碰手肘想起此行目的才换过神色,然而她并未把守在殿门口的小宫女的话当做一回事儿,抬脚就欲再往里走,却是不料这小宫女也没把她的话当做一回事,门槛还未踏过就再度被拦了下来。
    “这,怕是不妥吧?”小宫女面上的神色显得很是恭敬,语气却是出奇的强硬,“主子不在,嬷嬷们也跟着一道去了,咱们这些个小的可是拿不准主意做不了主,若是随意把人往里头放,回头讨了主子的嫌岂不是得吃不了兜着走了?便是钮祜禄主子不如择日再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本宫前来拜访李姐姐,倒是连宫门都入不了了?”
    钮祜禄氏此行本就来得不是那么的心甘情愿,若不是为着顾全大局,为着先一步扳倒舒兰,她压根就不愿意正眼看李静琬一眼,便是放下身段走了这一趟竟是连门都还没进,就得了个这样的没脸,这不甘加上恼羞成怒,自是怒火噌噌的往上冒。
    “难不成平日里李姐姐就这样教你们规矩的?!”
    “钮祜禄主子息怒,奴才这就是有一千个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上赶着与您对着干,只是……”小宫女面上满满皆是惶恐不安,口中的话却是句句直戳钮祜禄氏的肺,“只是这各奉其主各司其命,奴才也没得为了您一时顺心就驳了自家主子意的理儿,毕竟,毕竟……”
    “毕竟什么?!”
    “毕竟这四阿哥的事儿可还没过去多久,主子最为看重的莫过于三阿哥,若是眼下里三阿哥再跟当初的四阿哥一般有个什么好歹,咱们这做奴才的可是拖上全家人的脑袋都不够砍的,如此,奴才便是斗胆得罪,也只能恳请钮祜禄主子莫要再为难了。”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钮祜禄氏方才虽是心中不忿,却也不过以为是李静琬仗着自己得了妃位想摆姿态,哪里想到这左拐右绕的能将话头给扯到这上头,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给气背过去,看着面前这小宫女一脸诚然无辜的模样儿,可近在眼前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宫门,钮祜禄氏被桂嬷嬷死拖着好半晌方才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
    “好,好,好,简直是好得很!”
    “钮祜禄主子恕罪,主子恕罪……”
    “你有何罪?你是李姐姐身边的人,就是有罪又哪里轮的上本宫来论?”钮祜禄氏字字句句皆是从牙缝里蹦出来,心中之恨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你,你告诉你们主子,她当真以为她攀上坤宁宫这棵树就能保下半生风光无忧了?呵,今日本宫不得入,他日可莫要来求本宫!”
    “钮祜禄主子……”
    “桂嬷嬷,咱们走!”
    “钮祜禄主子息怒,钮祜禄主子慢走。”
    看着钮祜禄氏不同来时从容,隔老远都能透出怒火的背影,小宫女不急不缓的起了身,拍了拍身上几乎看不见的尘土,转身望向不远处的坤宁宫方向,这差事也来得太容易了吧?
    闹上这么一场,钮祜禄氏算是自认丢脸丢大发了,可这还不算完,在舒兰景娴母女二人的设计之下,更丢脸的还在后头——没过上一天的功夫,宫中就传遍了其有意向李氏卖好却吃了个闭门羹,被后者宫中区区一个二等小宫女弄得好生没脸的事儿。
    钮祜禄氏虽是原本就被气了个倒仰,可最后扔下那么句话却除了给自己找台阶下之外的缘由,还存了最后一丝结盟的心,算是勉强做出的最后一点退让,若是来龙去脉实打实的进了李静琬耳中,在内里藏着的二十一世纪灵魂,深知退一步海阔天空道理的情形下,李静琬未必不会放下点姿态接下这个橄榄枝,横竖就如前者所思,比起这不足为惧的对方,如今稳坐中宫的舒兰才是前进路上的最大障碍。
    可原就是被舒兰插在李静琬身边的小宫女怎么可能就此作罢,添油加醋的全然将话转成了另外一番模样儿,且还直直的戳到了李静琬最是在意的点上——
    “钮祜禄氏主子说,说三阿哥再是阿哥,也不过,不过是汉军旗之后,只要主子爷的儿子没死光,就万轮不到三阿哥头上,可别以后求到她那儿才好……”
    李静琬本就不是什么气性儿好的主儿,再仔细一琢磨这话里话外透着的意思,似乎是还要她上赶着去求着伏小作低,自是再坚定结盟的心思也被去了*分,再见钮祜禄氏也忍不住端起了架子,一来二去的,便是盟没结成却结下了怨,二人彻底的崩了。
    第144章 钮祜禄氏起杀心
    无论是前朝亦或是后宫,利益所致之下,既无绝对的朋友,自然也无绝对的敌人。
    舒兰深知钮祜禄氏和李氏虽是眼下里崩了,可毕竟心中所想一致,等到过些日子册封旨意正式一下,说不定就哪个脑子一开窍的再次回旋起原先的心思,后宫之斗最是存不得侥幸心思,是以,还没等前二者从满心的不忿中缓过神来,坤宁宫就再度出手了——
    先帝驾崩新皇登基,除却胤禛和舒兰是板上钉钉的毫无悬念之外,眼下里后宫其他人皆是只得了个临时居所,只待位分彻底定下方才算是坐了实,而这东西六宫虽然从明面上来看皆是一样,可实际上内里却是颇有讲究。
    前一世胤禛择养心殿而居,从位置上来看自是西六宫来得更为占便宜,可德妃死活不肯移宫一直住在属东六宫的永和宫,无论是从本心还是从孝义上来说,胤禛都少不了每日前去晨昏定省,倒也算是两边持平,并无什么哪边更占优势之说。
    然而眼下里则不然,德妃被老太太一道旨意变相的被禁足在了永和宫,胤禛也早就对其死了心绝了望,除了当着朝臣的面每日差人去永和宫探探情况之外,几乎压根不踏足永和宫,连带着东六宫也是去得极少,便是稍稍有点眼力见儿的都知道,住到东六宫就算是一只脚踏进了冷宫。
    舒兰算得仔细,胤禛也十分配合,不管是有意给自家皇后体面,还是原就合了他的心意,竟是半个字没动的全然顺了舒兰的意思,钮祜禄氏和李氏如前世一般各封为熹妃、齐妃,然居所却一改那会儿,前者居西六宫的永寿宫,后者居东六宫的景仁宫。
    这般旨意一下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撇开得了意外之喜的钮祜禄氏如何得意不说,只说李氏,双重冲击之下鼻子险些都要气歪了——
    “这该死的乌拉那拉氏,枉费我这些日子那般伏小作低,眼下里竟是让那气焰嚣张的钮祜禄氏与我平起平坐不说,竟还将我扔来这东六宫住,简直可恶!”
    “主子您别急,依奴才看这未必是桩祸事。”
    主子奴才自古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得了这般的没脸碧芸也少不了在心中暗自叫苦,可到底还算拎得清,知道眼下里当务之急是先得把自家主子稳住,没的弄得眼下境况越发雪上加霜,便是搜肠刮肚老半天什么话好听就捡着什么来。
    “说句犯忌讳的,主子爷生母虽是太后娘娘,可谁人都知晓是在孝懿皇后膝下长大,至今都还惦念着孝懿皇后的养育之恩,您想想,这景仁宫一连出了先帝爷和主子爷两位皇帝,眼下里却由着您居在了这景仁宫,里头可不尽是说头可琢磨?这乃是其一,其二嘛……”
    “其二如何?”
    作为二十一世纪而来的灵魂,李静琬哪里能想得到这上头去,再联想到记忆中的钮祜禄氏原本是住在这景仁宫,其子后来果不其然的登上了大宝,不由得缓了缓怒气,示意碧芸继续往下说。
    “其二嘛,您也知道,眼下里主子爷最是向天下人彰显孝道的时候,虽是与太后娘娘来得不睦,可总没有只惦念驾崩了的先帝却不顾还活着的生母的道理,如此,如若您能劝得太后娘娘放软态度,受了这太后之封且移了宫去,您在主子爷心中的地位怕就是连坤宁宫主子都得退让几分,而就是退一万步来说,只是替代主子爷侍奉好了太后娘娘,主子爷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难道还能不高看您一眼?”
    “这,倒似乎是有点道理。”
    “主子听奴才一句劝,切莫要因为眼前的一时颓局得干出什么冲动不讨好的事儿,横竖如今事已至此,与其这上赶着如了坤宁宫主子所料,倒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化颓势为优势,这样一来,且不说皇后娘娘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就是永寿宫那位怕也少不得放下姿态再抛出橄榄枝,您说是与不是?”
    “这进了宫,你这脑子倒是开了窍了。”
    碧芸句句话都戳尽了李静琬的心底,可谓是怒气一扫而光听得舒坦至极,却没料到这也是舒兰计划中的一步,眼下里正是一步到位的把她带进了那所设的环环相扣的局里——
    毕竟,乌雅氏再是瘫了,再是被禁足了,再是势力不显脑子缺根弦,只要她一日还活着,一日还挂着皇帝生母的名头,便就有机会掀起浪花来,而于胤禛,于前朝,她或许撼动不了什么,可作为后宫第二尊贵的女人,作为舒兰名正言顺的婆母,哪怕再是有老太太在上头压着,只要她有心就还是有的是办法折腾到舒兰,甚至是她膝下的几个孩子。
    这般之下,与其瞅着眼前这一时的风平浪静任凭这隐患下去,然后担忧着这永和宫不知什么时候会再生出事,弄得将来措手不及防不胜防,倒不如趁着这会儿再顺理成章不过的机会,将李静琬与其绑在一起——
    在这后宫之中生存,最是怕意难平,更何况两者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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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兰深知这二人心中的那股子唯恐天下不乱的劲儿,也深谙这后宫生存学问:网已撒好,局已布下,以静制动便算齐活。
    大方的册封了膝下有子的钮祜禄氏和李氏,又时不时的提点着宋氏武氏二人刷点存在感,且着手将康熙朝遗留下的后宫的烂摊子收拾了个井井有条,正值新官上任之际,舒兰交出了如此一张让前朝后宫里外上下皆是无法置喙的成绩单,自是得尽了人前人后的赞赏。
    而另一边的李氏,在碧芸几近能言善道之词的游说之下,也后脚赶着前脚的登进了永和宫的大门,伏小作低又任劳任怨的侍奉姿态,自然也是赚够了不少的好名声。
    这般之下,最初的那股子得意劲儿刚一过,压根不需要旁人再多说什么多做什么多引导什么,瞅着眼前这般胶着着的处处不利于自己的局面,钮祜禄氏便自顾自的开始着急上火了——
    “原想着这乌拉那拉氏也不过是那容不得人的善妒之辈,手中才一拿捏上点权势就迫不及待的几近打压之举,可没想到她打的是这样的算盘,老太太和主子爷被糊弄了也就罢了,偏生李氏那个蠢货也一头往里头扎,简直,简直是要气死本宫了!”
    钮祜禄氏自以为跟舒兰打了两辈子的交道,对其来得了解得透彻,却不知对方也是多活了一辈子卷土重来的主儿,自视甚高且轻敌之下,便是压根就没长远仔细琢磨,满心只以为舒兰跟自己同一打算,想要先一步拉拢了李静琬。
    “原以为那蠢货再是来得单蠢,能够在主子爷的女人中脱颖而出,占了那么些时候的宠爱且生下子嗣,总不会太过于蠢钝不堪,竟没料到却是本宫大大的高估了她,她以为攀上坤宁宫这棵大树便安枕无忧了?简直是蠢到了家!”
    “主子,眼下里可不是说这些个置气话的时候,若真是如您所想,中宫那位打起了李主子的主意,想要将李主子收于麾下,那对咱们可是大大的不利,咱们也总是不可能真就这么坐以待毙下去吧?”
    “那乌拉那拉氏倒是聪明,知道比起李氏那个蠢货,本宫方才算是她最大的威胁,便是先一步就想先合力将本宫拉下马,可惜啊可惜,却是不知成也萧何,怕是败也是萧何!”
    “主子,您的意思是……”
    “那李静琬既是不能为我们所用,那留着还有何用?”
    钮祜禄氏看着西六宫的方向,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眼眸深处飞快的划过一抹厉色——
    “与其留着让那乌拉那拉氏壮大势力,倒不如把她拉下来变成咱们的垫脚石,说不定,还能让中宫吃不了兜着走!”
    第145章 所谓四两拨千斤
    戳人得戳软肋,打蛇得打七寸。
    不得不说钮祜禄氏总算是两辈子没白活,在这事关重大的算计之上,难得的脑子拎清了一回,甭管她口中再不愿意承认,心中也总是明白的,舒兰伴于胤禛身侧这么多年,那温婉贤惠的印象早已是深入人心,且膝下还有着打出生就带着莫大光环的嫡子嫡女,中宫地位可谓稳如磐石,便是即便撇开如今这后宫上下尽数掌握在其手中,根本难以在后宫这一亩三分地上占到什么便宜这一说,下了狠手直接要了李静琬的性命,怕是胤禛乃至于宁寿宫老太太,以及前朝诸臣也压根不会相信,还反倒是惹了一身骚去。
    这般之下,若要借着李静琬一并将其拉下来,自然少不得得剑走偏锋,铤而走险,将后宫之斗上升到皇权之争,给其扣上一顶结党营私,排除异己,预谋皇位的罪名——
    钮祜禄氏想得仔细,这九龙夺嫡的烂摊子尚且近在眼前,胤禛再是最后的胜利者,再是眼下里成了这天下之尊,也少不得心有余悸且深感厌烦,若不然上一世也大不至于弄出了秘密立储那一招,如此,如果让胤禛知道向来敬重和信任的福晋、皇后,竟也沾染到了这上头且调过枪头来谋算自己,作为帝王被危及到皇权和作为丈夫深感背叛的双重怒意之下,即便是无法坐实了这一说彻底去了中宫这一拦路石,也少不得让其吃不了兜着走!
    “儿啊儿,额娘前世是输给了这乌拉那拉氏,只得眼睁睁看着你被她们折辱于手掌之中,然而如今既是让我从头来过,额娘定然不会再重蹈覆辙,定许你荣光一生,尊荣一生……”
    钮祜禄氏这话不知道是说给正躺在床榻上睡得香甜的弘历,还是说给心中已然发了狠的自己,尖利的指套直接扎入了手心,她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只有望向坤宁宫方向的眼底恨意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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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永寿宫那边有动静了!”
    钮祜禄氏的动作不慢,作为满军旗出身,且膝下尚有一子的一宫主位,她既是有心抛出橄榄枝,自然不会没有回应之辈,然就像她虽恼李静琬却更恨舒兰一般,舒兰在防后者的同时自然也是对前者更为来得防范,更别说这出戏本就是她敲响的开场锣,便是这永寿宫前脚刚一有异动,后脚就报到了坤宁宫来——
    “这么说来,她倒也算是个有本事的,短短不到一月的功夫,竟是叫她跟允禟搭上了线。”
    听着方嬷嬷飞快转述的底下人报来的消息,舒兰的神情似是有些意外又似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果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也果真是应了那句俗话,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主子说的正是,先帝爷在世的时候,这九爷就没少撺掇着八爷与咱们针锋相对,眼下里尘埃落定了,难得八爷收敛了心思,也难得主子爷不计前嫌,却偏偏这九爷还钻着牛角尖不放,难不成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这世上若是人人都能自知,又哪还会那样多的不太平?”
    易地而处,舒兰倒也不是不能明白允禟心中的不甘,宜妃身处后宫几十年,一向得宠又有着襄理宫务之权,作为其唯一带在身边养到大的儿子,允禟自是从小得的宠爱和荣光并不比太子少到哪里去,长大后一心掉到钱眼里挂着皇商的名头财大气粗,虽是被老爷子屡屡训斥不务正业,却也从来没正儿八经的责罚过什么,甚至在后来胤禩预谋皇位的大事里,老爷子也不知道出于何种缘故,并未对他有什么动作,这般之下,接受不了多年的心血一朝付诸流水的挫败,加上想不通胤禩为何突然就歇去了所有心思的不甘,便是见了棺材怕也是不会掉泪,而是徒有不忿罢了。
    “让底下人继续盯着吧,横竖宜妃母已然出宫,这要来往于后宫联络,他怕是也得费上不少功夫,做多便是错多。”淡淡的扔下这么一句,舒兰稍稍一滞,转又问起,“八贝勒府近日如何?”
    “回主子的话,说是老样子也算是老样子,说是有新模样儿也称得上是有新模样儿。”
    或是从前郭络罗明珍去潜邸走动得多,比起从来就没生出过半分好感的允禟,方嬷嬷倒是对八贝勒府这头好感多多了,说起话来也透出了点笑模样儿。
    “比起从前那意气风发的时候,八爷自是还有些萎靡,可一来有着主子爷施恩,解了圈禁又许了工部的差事,这人有了寄托有了奔头到底是恢复了些精神头,二来,有八福晋里里外外的照料着,夫妻感情怕也是较之以往要增进亲密了不少,也总算没有辜负您的一番苦心。”
    “却是为难她了。”
    身在皇家,身在皇权漩涡的最中心,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赢得靠赌输也靠赌,便是哪怕舒兰乃是多活过一辈子的人,也从不敢笃定自己能够在偏离了前世太多的今生中全然赌赢,比如在与郭络罗明珍结盟的这件事儿上,她虽是对其欣赏有加虽是深知落子无悔,却也不是没有担忧过自己太过偏信于感觉,以至于一子落错再输一生,好在如今看来,终是老天待她不薄,让她赌赢了,也让她赌赢了。
    “身处其位,却能够一开始就懂得平淡才是真的道理,八弟妹称得上是灵秀之人,通常此般之人的运气大抵都不会太差,如若能熬得过眼前,那好日子怕是后头还尽有的。”
    对于明珍,舒兰从不吝啬欣赏和善意。
    “前阵子内务府不是刚供了些品相极好的燕窝么?并上些调养身子的药材叫人一起送到八贝勒府去,再点陈太医给她好生看看,八弟至今仍是膝下空虚,她也该为以后好好打算打算了,没得尽知道看着晖儿晙儿娴儿他们几个羡慕。”
    “是,奴才知道了。”
    方嬷嬷颌颈领命,可看着自家主子揭过这一头就再无接话的意思,反倒是翻起了手边的书册,却是并未就此退下,而是犹豫良久终是忍不住憋出一句。
    “主子,那,那永寿宫那儿呢?咱们就不用再做什么了?”
    “方才不是与你说了么?做多便是错多,这句话不光是于允禟,也于我们,亦于她钮祜禄氏。”
    舒兰看似答得随意,却还是将手中的书册暂时给放了下来。
    “我无伤虎意,无奈虎有伤人心,这从潜邸到后宫粗略算起来竟也有十五年之多了,荣极一时的没少见惨淡收场的也见得多,以前刚为这皇家新妇,对于这偌大宫廷一抹两眼黑的时候,你们就总说我性子不能太过绵软,没得叫旁人欺辱了去,后来随着爷的爱重,随着几个孩子相继出世,你们倒是没再说过这样的话,可我知道你们心里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我对她们太心慈手软了。”
    “主子,奴才不……”
    “我知道你们定然是盼着我好的。”舒兰挥了挥手止住了方嬷嬷的话头,语气却依旧是不急不缓,“只是这人啊,贵在自知。”
    “主子?”
    “我虽是这母仪天下的皇后,看起来是位高权重,可你也莫要忘了我之所以今日端坐中宫,不过是沾了爷的光,说句大不敬的,若咱们爷是个昏庸无能的到也就罢了,任你将这后宫搅得天翻地覆,只要你有这个能耐都值不得什么事儿,可偏偏咱们爷是个再明白不过的人,咱们心里有数的,他少不得心里也有分数,是以,点到即止就足够了,何必硬要自作聪明,落得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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