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大厅人来人往,头顶上广播声此起彼伏,乔舒颜仰头望着孟南渡,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
    孟南渡一眼就看穿了她,“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乔舒颜垂下视线,鼻头阵阵发酸,声音闷闷的,“阿渡,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即便现在,你就在站在我眼前,我还是好想你。
    分开的这段日子,我总幻想着,你会突然出现,却又害怕你出现。
    等真正见到你,我才明白,有些事从未改变。
    任时光长河不断流淌,你永远是我心中那一束光,在茫茫黑夜中,照亮前行的路。
    孟南渡轻抚她的脸颊,静静凝视着她,目光深情而温柔。
    “那就别再离开我了。乔舒颜,再来一次,我真的会死。”
    乔舒颜低下头,眼底笼上一层愁云,“可是,我们现在都不在一座城市……”
    “那我们就谈异地恋。”孟南渡打断她的话,神情坚定,“以后,要么你回来,要么我来找你。总之,你不许再离开我了。”
    乔舒颜抬眸看着他,默了许久,终于轻轻点头。
    时间不多了。孟南渡低头瞥了一眼手机,“还有一分钟,我就得去安检了。”
    乔舒颜视线越过他,估算着从这里到最近的安检处的直线距离,在心里默默地说,那我们还有50秒的时间,可以接吻。
    仿佛心有灵犀般,孟南渡淡淡一笑,低头覆盖住了她柔软的唇。
    ……
    飞机落地时已是深夜,停机坪湿漉漉的,应该是刚下过雨。
    孟南渡开了机,刚想跟北京的同学打个电话,询问一下肖城的调查情况,结果方维达的电话在第一时间打了进来。
    电话那头,又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小子死哪儿去了?怎么关机了?你不知道一线人员必须24小时开机吗?”
    “呃,我……我睡着了,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孟南渡随口扯了个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不便多说,方维达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了句“死人了,赶快回局里”,就挂断了电话。
    等孟南渡打车赶到市局,冲进刑侦支队的小会议室时,一帮人齐刷刷地扭头看着他。
    林深离他最近。两人眼神隔空相汇,又迅速移开,像是闹别扭的小学生。
    “咳咳——”
    邱禾站在小白板前,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开讲了:
    “1月10日,也就是今天中午,东郊村派出所接到报案,有村民上山祭祖,发现附近一处坟墓被大雨冲塌,从泥土里露出了一只人手。该村民叫来其他同村人员,将坟墓挖开,发现了两大一小三具尸体。”
    孟南渡顿生疑惑:坟墓这么容易被冲塌吗?这村民也真是胆大,既然是坟墓,里头埋着死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居然还敢挖坟?太不正常了。
    这些疑问,他没有说出口,因为邱禾很快给出了详细的解释:
    “根据多名村名辨认,死者分别为陈新,男,30岁,东郊村民;他的妻子刘玉,29岁,山西太原人;还有他们8岁的儿子,陈子旭。
    据调查,陈新一家三口常年在外,这些年几乎没有回来过。八天前,他们突然回到东郊村,还跟几位村民打了个招呼。第二天,一家人都消失了。村民们以为他们又离开了,所以没有在意。”
    林深突然开口,问道:“他们为什么突然回来?”
    邱禾低头查看小本本上的笔记:“因为,在十天前,有村民发现陈新家祖坟被挖了,棺材盖都被撬开了,所以打电话通知陈新赶紧回来。陈新是家中独子,村子里没有其他亲戚,所以只能由他回来重修祖坟。”
    邱禾汇报完毕,法医汪宜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份尸检报告,说:“经初步鉴定,三名死者都是被五四式手枪近距离枪击丧生。”
    孟南渡心头一紧。
    涉枪?这案子性质严重了。
    汪宜接着解释:“三人的手腕和脚腕都有多处勒痕,初步判断为登山绳捆绑所致。死亡时间为七天前,这与陈新一家消失的时间相吻合。”
    汪宜坐下后,会议室里一时无人说话。
    孟南渡在大脑中梳理着时间线,想尽快找到案子的疑点和突破点。
    方维达站起身,手背在身后,凌厉的目光扫遍全场,开始分配任务:
    “林深,你带队现场勘验,找到案发第一现场,提取有效物证。孟南渡,你带队调查死者一家的人际关系,从作案动机入手锁定嫌疑人。”
    “是。”两人回答得铿锵有力。
    天色微亮,孟南渡和林深就各自驱车出发。颠簸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东郊村。
    这座村庄坐落在云海市边界,与大多数村庄一样,这里青壮年大多外出务工,只留下老人和小孩看守着凋敝的家乡,简陋的二层小楼和破败的瓦屋杂乱分布。
    孟南渡第一个问话的,是发现尸体的村民老李。
    “陈新?我们跟他也不熟。他很早就出去打工了,过年也不回家。
    这次,要不是他家祖坟被挖了,他也不会赶回来。你听说过这句话不?世上最缺德的三件事,就是挖人祖坟,扒人房子,睡人老婆。
    除非谁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才会干这种损阴德的事!”
    孟南渡打量着这位长相憨厚、一脸愤慨的中年男人,问道:“是谁最先联系陈新,告诉他这件事的?”
    “我家老丈人。很多年前,陈新走的时候,给他留了电话。”
    老李扭过头,指着坐在墙角根晒太阳的老头,提高音量喊道:“爸,是你给陈新打的电话吧?”
    老头零星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皱纹遍布,浑浊的眼睛盯着地面,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损阴德啊,损阴德啊……”
    老李走到老头身边,蹲下身,大声说:“爸,挖祖坟是损阴德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在电话里,是怎么跟陈新说的?”
    老头没有理会他,嘴里仍旧念念有词:“报应啊,刨坟倒斗,必遭报应!”
    老李抬头看向孟南渡,面带歉意,说:“不好意思啊警官,我家老丈人之前还好好的,估计是被那三具尸体给吓到了,现在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不太好使。”
    孟南渡没有认真听他的解释。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想的,是老头无意间说的一个词——倒斗。
    倒斗,是盗墓的行内术语。这位年近古稀且神志不清的老人,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个词?
    损阴德,到底是损了谁的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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