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不断回响:
    ——“你知道,像她这样的年轻姑娘,能卖多少钱吗?”
    ——“卖到山里风险最小,不过,只能赚5万。卖到那种会所、发廊、洗脚城,顶多赚个10万。不过,要是卖到黑市嘛,嘿嘿……”
    ——“在那些买主眼里,她不是人,只是个牲口。老话说,猪的全身都是宝。现在这话得改改了,人的全身才是宝呢!一颗肾,12万;一对眼角膜,18万;心、肝、脾、肺,甚至皮肤、血液、头发,都能卖个好价钱。这才叫赚大钱呢!”
    ——“姓孟的,你不是挺牛逼的吗?等你看到心上人被开膛破肚,心肝脾肺肾都被掏空了,变成一地的血水烂肉,看你还牛逼得起来不?”
    ——“不不不,这样还是不过瘾,我要亲眼看到你向我下跪、求饶、磕头……这样吧,我亲自给你示范一遍,怎么样?先挖哪儿呢?肾吧!一个挖坏了还有另外一个呢!”
    郑秋萍狞笑着转过头,像看被宰的牲畜一样,睥睨着地上的乔舒颜,双眼猩红,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双手高高举起,匕首在月光下反射出一道寒光——
    “不要!!!”
    孟南渡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背上汗涔涔的,病号服已经湿透了。
    窗外夜色深沉,一阵风穿堂而过,他的背上浮起一层凉意。
    “孟哥,你醒了?”
    邱禾从床边抬起乱蓬蓬的脑袋,迷迷瞪瞪地望着他。
    孟南渡环视着四周: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被单,还有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气味……
    这个地方,孟南渡并不陌生。
    他虚弱地倒在床上,捂着胸口喘着气,抬眼看向邱禾:“乔舒颜怎么样了?”
    邱禾眼眶泛红了,嘴唇翕张着,嗫嚅说:“嫂子她、她……”
    孟南渡顿时急火攻心,猛地坐起来,不顾自己浑身疼得厉害,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邱禾吓得赶紧拦住他,好声好气地劝道:“孟哥,你别急!嫂子还在icu。人是抢救回来了,但医生说还得继续观察……洪羽在那儿守着呢,有什么情况她会第一时间汇报的啊,你别急!”
    孟南渡僵了几秒,抬手就要削他脑袋,骂道:“你特么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人还活着你哭个什么?”
    邱禾脸色涨成了猪肝红,讷讷地解释说:“孟哥,我没哭,就是有点伤心……嫂子那么好一个人,现在躺在icu里半死不活的,我看着真的很难受……”
    孟南渡冷着脸,一把扯掉了手背上的输液管,下床穿上鞋,大步向门口走去。
    邱禾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劝着他:“孟哥,你伤还没好,医生说——”
    “闭嘴!”
    孟南渡转头看着他,面若冰霜,冷声问:“她在哪儿?”
    邱禾指了指上边:“……楼上,急救室旁边就是icu病房。。”
    进电梯时,孟南渡才想起另一个重要问题。
    他冷冷地问:“郑秋萍死了吗?”
    邱禾倏地一愣,支吾着说:“没、还没死。她的头破了,简单包扎一下,就被带到局里了。”
    “哼。”孟南渡勾唇冷笑,“看来我下手太轻了。”
    邱禾怔怔地看着他,嘴巴张了张,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醒来后的孟南渡有些不一样,眼神、语气,甚至连嘴角的笑,都透着一股阴冷和狠戾,让人毛骨悚然。
    正在愣神之际,他又听见孟南渡问:“其他人呢?四男一女,都抓到了吗?”
    邱禾急忙说:“哦哦,抓到了,在天马山半山腰的一间民房里,他们五个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跑路,被我们瓮中捉鳖……那房子里还搜到了不少证据。”
    不等他开口询问,邱禾又补充道:“对了,嫂子的手机也找到了,这次还多亏了她的手机定位,我们才能这么快找到这群人的藏身窝点。”
    孟南渡面无表情地目视着前方,咬紧牙根,沉默了一会儿。
    从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来看,那群人应该是蓄谋已久。
    他们很清楚乔舒颜和自己是什么关系,所以才把她作为人质和诱饵,来诱他入套。
    他们也一定调查过乔教授的详细信息,所以才知道乔舒颜会在这天到天马山来祭拜亡父
    甚至连作案的时间,都掐得那么准。
    乔舒颜被抢包后,返回陵园管理室给自己打电话,而那时候,自己恰好下班,有充分的时间和理由来天马山接她。
    孟南渡扯着唇角,讽笑一声。
    为了报仇,他们真是煞费苦心啊。
    电梯门开了,孟南渡快步走出电梯。
    走廊尽头,亮着一盏明晃晃的灯,靠墙的长凳上睡着一个人,身上盖着病房里借来的被褥。
    听到脚步声渐近,洪羽很快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站起来跟孟南渡打招呼:“孟队,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孟南渡看着洪羽眼底的倦意,下意识放缓了语气,吩咐道:“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守。”
    洪羽哈欠打到一半,顿时清醒了。
    她急忙说:“这怎么行?你还有伤!”
    邱禾也在身后劝着:“是啊,孟哥,你要是不放心,我跟洪羽一起来守。你的伤还没好,别折腾自己了。”
    不管他们俩如何劝说,孟南渡像是没听见似的,伫立在玻璃窗前,直愣愣地盯着病房里面。
    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乔舒颜,像个苍白而破碎的玩偶。
    床边摆着各种仪器,她的身上插满了管子,呼吸机的面罩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孟队,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洪羽站在他身侧,低声宽慰他,“医生说,如果她能平安度过今晚,明天就能转到普通病房。”
    孟南渡没有回头,压抑着嗓子里的颤音,平静地说:“嗯,所以今晚,我必须守在这儿。”
    洪羽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回头与邱禾对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孟南渡一瞬不瞬地盯着乔舒颜,恍惚间,记忆回到许多年前。
    他想起自己的母亲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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