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来陵园祭拜的人不多。乔舒颜离开的时候,陵园里已经空无一人,园外只有一位老大爷,晃荡着钥匙准备锁上园区大门。
    乔舒颜路过时,跟这位大爷微微颔首,向他打听:“大爷,到市区的公交车现在还有吗?”
    大爷瞥了一眼手机,催促她:“末班车是六点,你现在下山还来得及。”
    “好嘞,谢谢!”乔舒颜赶紧道谢,急匆匆向山下走去。
    石阶一路向下延伸,两旁都是高大的树木,遮挡住了视野,一眼望不到尽头。
    乔舒颜将小包斜挎,一步步拾级而下,脚步有些仓促,到了山脚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公交车站牌就在不远处,路上私家车都很少经过,更不用说出租车了。
    乔舒颜向站牌方向走去,突然,一阵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她身后。
    她漫不经心地回头,一辆摩托车擦着她的手臂,疾驰而过。
    隔着头盔的玻璃罩,她清晰地看到摩托车主的眼睛,三角眼,眼白过多,耷拉着眼皮,瞳仁里闪过一道阴鸷的光。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猝不及防间,她被身后一股力量猛地拽倒,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后背重重地砸到地上。
    那摩托车主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攥着她的斜挎包,分明是要抢劫的架势。
    摩托车身晃了一下,速度慢了下来。乔舒颜仰面倒在地上,被摩托车一下子拖了十几米远,后背与地面剧烈摩擦着,周身尘土飞扬。
    斜挎包的带子一端攥在摩托车主的手上,一端紧紧勒着乔舒颜的喉咙。
    她被拖拽着前行,只觉得眼冒金星,几乎要窒息了。
    她双手向下拉扯着挎包的带子,咬着牙,拼尽全力挣扎着,终于掰开了脖子上的束缚。
    身子一松,她终于摆脱了摩托车的拖拽,瘫倒在路边。
    那摩托车主一只手举着斜跨包,在空中晃荡了一圈,颇有些得意洋洋。
    他回头看了乔舒颜一眼。
    乔舒颜顿时心惊胆战,赶紧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唯恐他突然掉头。
    幸好,那人只是看了一眼,似乎对她没什么兴趣。
    引擎轰鸣声再起,摩托车扬长而去,转眼就从她的视野里彻底消失。
    四周寂静无声。乔舒颜怔怔地盯着摩托车消失的地方,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若不是浑身痛得像要散架,她甚至怀疑,刚刚那场突如其来的抢劫,是一个荒诞无比的梦。
    太突然了,一切都那么猝不及防。
    乔舒颜慢慢回过神来,才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遇到飞车党了。
    这是很多年前流行的抢劫方式。那时候治安管理差,摩托车遍地都是,女性若独自出门,很容易遭到飞车党的打劫。
    可这些年,云海市加强了治安管理,飞车党早就杜绝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乔舒颜也想不明白,只能自认倒霉。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还有知觉,只是每动一下,就感觉钻心地痛。
    再低头检查身上,羽绒服已经破得不成样子,裤子脏兮兮的,鞋上都是尘土,狼狈得像个叫花子。
    幸好冬天衣服穿得厚,帮她减轻了许多皮肉之痛。若是夏天,后果不堪设想。
    乔舒颜发愁地蹲在路边,琢磨着现在该怎么办。
    人没事,这是万幸,可是钱、手机、卡、钥匙都在包里,她身上一分钱没有。
    就算公交车来了,她也没钱坐车。
    这荒山野岭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到哪儿去寻求救助呢?
    乔舒颜茫然地向四周张望着,天色渐渐暗沉,她的心,也越来越绝望。
    ……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孟南渡还在处理案卷资料。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办公室里静谧。孟南渡从桌上抄起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哪位?”
    “阿渡!”电话那头居然是乔舒颜的声音,语气急促,听上去呼吸不稳,“我被打劫了!”
    孟南渡腾地一下站起身,握着手机的手用力攥紧,声音里透着罕见的紧张:“怎么回事?你别慌,慢慢说!”
    乔舒颜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末了,她带着哭腔说:“我现在在陵园管理室,借了管理员的手机。你、你能不能过来接我?”
    孟南渡立刻拿起大衣,抄起车钥匙,大步向门外走去,边走边叮嘱她:“你就在管理室待着,哪儿也不要去。我马上来。”
    “嗯。”乔舒颜压抑着哭腔,应了一声。
    挂断电话后,孟南渡正要疾步冲出去,突然想到了什么,步子拐了个弯,冲进了技术组办公室。
    “小陈!你马上给我查到这个号码的精准定位。”孟南渡俯下身,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乔舒颜的手机号码,“查好了马上给我打电话。”
    交代完后,他便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
    驱车前往天马山的路上,孟南渡琢磨着飞车党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云海市禁摩多年,电动车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摩托车几乎已经绝迹。而且,飞车抢劫这种事,近些年几乎没有发生过,怎么会让乔舒颜遇上了呢?
    不会是被什么人盯上了吧?
    一路疾驰出了市区,半个小时后,就到了天马山脚下。
    他把车停在路边,顺着石阶路,三步并作两步往上冲,透过两侧茂密的树冠,隐约能看见陵园管理室的灯光。
    恰在此时,技术组的小陈来电话了。
    “孟队,手机已经定位到了,就在市郊的天马山上。”
    孟南渡顿时心生疑惑。
    还在天马山?照理来说,抢劫发生在一个小时前,那摩托车应该早已逃到几十公里以外了,怎么还在天马山上?
    难道他一直在绕着山脚打转?
    孟南渡定了定神,沉声说:“把具体定位发到我手机。”
    “好。”
    挂了电话,孟南渡跨上最后几节石阶,疾步冲向陵园管理室。
    一推开大门,乔舒颜腾地一下站起来,像头受到惊吓的小鹿,扑进了他的怀里。
    孟南渡看着她小脸煞白的,头发凌乱,浑身脏兮兮的,心疼得不知所措,只能用力搂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着:“没事了啊,我在这儿呢。”
    管理员大爷凑了过来,自顾自地絮叨着:“哎呀,这小姑娘吓得不得了,一进屋里就哭了。我问了半天才搞清楚,原来是碰上抢劫的了!照理来说不应该啊,我在这儿待了十几年了,都没听说过有人在墓地外头抢劫的……真是造孽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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