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很安静,乔舒颜倚着车窗,凝神看着孟南渡,许久,才轻声开口:“你这几天都得忙到这么晚吗?”
    “说不好。”
    孟南渡依旧垂着头,眉心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声线压得很低,似乎这样,就能把那些恼人心绪的事都压在心底。
    略微停顿,他抬眸,询问的目光看着乔舒颜,语气带着关切,“怎么了,这几天有事吗?”
    乔舒颜微微垂下眼帘,轻嗯了一声,略带歉意地说:“我买了明天的机票,去北京。”
    孟南渡脑子懵了一下,才回想起来,几天前她确实提到过要去北京,帮余漫漫参加比赛。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见他半天不吭声,乔舒颜以为他生气了,急忙解释:“马上又有一轮淘汰赛,挺关键的,漫漫说……希望我过去帮她。”
    “嗯,挺好的。”孟南渡笑笑,摸了摸她前额的头发,安慰道,“我没生气,就是觉得有点突然,还有一点……”
    自责。最后这个词,他没有说出口。
    她把自己的事毫无保留地与他分享,可他,只是随耳一听。案子发生后,就立马抛到了脑后。
    “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去送你。”
    “明天晚上八点。”乔舒颜迟疑了会儿,又说,“你要是忙,就不用特意来送了。工作的事要紧。”
    孟南渡垂着眸,没有应声。
    他知道,自己的允诺是不现实的,案子一天不破,自己就得24小时连轴转,一刻也抽不开身,哪怕只是抽出几个小时去一趟机场。
    因为,谁也不敢保证,这几个小时内,会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孟南渡抬眼,眸色深沉地看着乔舒颜,心里的愧意又重了几分。
    半晌,他将保温盒盖上放在一旁,启动了车子,“我先送你回去。”
    乔舒颜听出了他话里的另一层含义,急忙问:“你呢?这么晚了,还要加班?”
    “嗯,这几天我睡办公室。”孟南渡淡淡地回答,神色平静如常。
    夜幕笼罩着城市,马路两旁,晕黄的灯光一团团地从窗外滑过。
    乔舒颜看着驾驶座上男人疲惫的侧脸,心里盈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无奈,还有柔软的爱意。
    她想,他这个人,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根本不会照顾自己,总是让人又心疼又生气,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她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句话:爱上一个人,是从心疼对方开始的。
    你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可你最终爱上的,是他层层包裹下的、那颗孩子的心。
    ……
    天光微亮,几缕阳光从厚重的云层中透了出来。天光和阴影交错,被百叶窗分割成一条条直线,映在孟南渡的睡颜上。
    他仰面躺在办公椅上,眼底的淤积着疲惫的青色,外套已经滑落到地上。
    映在脸上的光线逐渐明亮,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下意识抬手挡住了光线,又揉了揉眉心。
    在洗手间里用冷水简单洗漱过后,孟南渡去了趟技术组。
    “手机定位出来了吗?”
    昨晚,他把周燕飞的手机号码交给技术组的值班警员,要求查找出手机定位。
    警员抬头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把电脑屏幕转到他面前,示意他自己看。
    “这是……”
    孟南渡微眯着眼,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才意识到什么,“这是……在海里?”
    警员不紧不慢地回答:“对,跟刘桀的手机,在同一片海域,相距不过数十米。”
    也就是说,两个人的手机被一起扔进了海里?
    处理手机的,到底是周燕飞还是其他人,还不得而知,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周燕飞与刘桀之死,必然有直接的关系。
    “行,辛苦了。”孟南渡拍拍警员的肩膀,颔首道谢。
    待人员到齐后,几辆警车从市局大院开出,一路疾驰,奔赴云海师范学院学生街,继续昨夜未完成的摸排工作。
    挨家挨户走访了一上午,终于让他们找到了线索。
    在学生街西面的巷子深处,一栋不起眼的低矮楼房里,屋主老太太记性还算不错,回想了片刻,说是见过照片中的小姑娘。
    “她啊,我有印象……她在我这儿租了个单间,一个月五百……好像还有个男孩子,有时候会来这边住。
    那男孩,长得白白净净的,挺高,不爱说话……其他的就不记得了。
    ……身份证啊?他们没把身份证给我看。在我这儿住的,都是附近的学生,学生不喜欢别人查身份证……其他家都是这样的,也没见出什么事啊?”
    老太太将一行人领到三楼,指着一个防盗门说:“喏,就这间。这两天没见他们回来,里头应该没人。”
    他们在门口站定,持续敲门和喊话,始终无人应答。
    孟南渡伏身过去,贴在门上安静听了听,然后看向邱禾,用眼神示意他撬门。
    两分钟后,门无声地开了。
    这是个简陋的单间,约二十平,带一个小洗手间。陈设简单,一目了然。
    此刻,房内空无一人。
    孟南渡在门口戴上鞋套和手套,率先进去,在屋内巡视一圈,然后停在了书桌前。
    桌上零散地摊着几本书。逐一翻开扉页,上面都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个名字——周燕飞。
    孟南渡回头,冲门外的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进屋取证。
    趁着痕检人员在屋内提取指纹、脚印、头发、字迹等证据时,孟南渡在屋子里来回转悠,将所有物品飞快地扫了一遍——
    杯子、牙刷、毛巾、枕头……几乎所有生活用品,都是成双成对的。但是,可以明显看出,所有的物品,都是一个偏旧,另一个几乎崭新。
    而衣柜里全都是女孩的衣服,鞋架上也都是女孩的鞋,只有一双崭新的灰色拖鞋,码数偏大,应该是男孩穿的。
    看来,跟房东老太太描述的一致,这个房间,大多时候是女孩一个人住,男孩来得很少。
    完成现场勘验工作后,他们带齐所有证物,驱车返回市局,顺便也带走了房东老太太。
    看她老人家记忆力那么好,不去局里做个模拟画像,实在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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