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风在肆虐,雨倾盆而下,山林发出狂浪般的啸叫……可这一切,似乎离他们很远。
    不知过了多久,孟南渡终于缓缓抽离了唇。他胸口微微起伏,低声缓着气,手臂一用力,抱住了她。
    他的声音哑着:“对不起。”
    乔舒颜心跳如鼓,半晌都没从那个吻中回过神来,讷讷地接了一句:“没关系。”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可是,他为什么要道歉?
    孟南渡似乎也意识到这声道歉很莫名其妙。他低笑一声,温热的鼻息扑在她耳畔,把她抱得更紧了。
    天已经完全暗了,小屋内漆黑一片。
    乔舒颜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抱得很用力,像是……在黑暗中行路的人,攥紧了手中的灯。
    突然,他的力道松了。
    乔舒颜感觉他的背绷紧了。片刻后,他凑近她耳畔,压低了嗓音:“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乔舒颜认真地听着,屋外是风声、雨声、树林声,屋内不时响起几声犬吠,还有他们的心跳声……
    隐约间,似乎听到院外的铁门“哐当”作响,一声、一声,连续不断。
    有人在敲门!
    孟南渡很警觉,很快就做出判断。他低着头,嘱咐乔舒颜:“你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
    说完,他打开小屋大门,疾风骤雨扑面而来。门又关上了,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乔舒颜心里有些忐忑。
    这大晚上的,还是台风天,谁会跑这里来呢?其他义工?附近山民?还是在山里迷路的人?
    她没有担忧太久。几分钟后,孟南渡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父亲。
    “爸!”乔舒颜愣了几秒,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乔教授走进小屋,发丝和衣角都在淌着水,金丝眼镜蒙上了一层雾气,模样有些狼狈。
    他看向乔舒颜,目光审视而严厉,但碍于外人在场,他不好发作,只冷冰冰地说了句:“跟我回家。”
    乔教授的车停在山脚下。山路本就崎岖狭窄,被暴雨冲刷后更加泥泞。三个人顶着风雨前行,走得跌跌撞撞。
    一路上不停有树枝砸下。孟南渡走在最后,把乔舒颜拉到怀里,用手臂护住她的头。
    伴随着“呼啦”一声,一棵碗口粗的小树轰然倒下,重重砸在他的背上。他一声不吭,单手抬起树干,扔到一旁,弓着背继续往前走。
    听到动静,在前面开路的乔教授回过头,看了一眼孟南渡,眼神有些复杂。
    这短短的一段路,三个人走了足足有一个小时。
    终于坐上了车。若是平常,乔舒颜肯定要霸占着副驾的位置。但这次,她有了小心思,跟着孟南渡坐到了后排。
    车子缓缓开动了。乔教授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孟南渡,语气温和地说:“颜颜,你还没介绍一下呢。这位是?”
    乔舒颜抿唇一笑,脸慢慢泛了些红。
    该怎么介绍呢?要是如实说是在夜店认识的,肯定会被老爸骂死。
    她眨眨眼,淡定地说:“哦,他是救助站的义工,今天过来帮忙。”
    嗯,虽然省略了很多细节……但至少,她没撒谎。
    乔教授又看了一眼孟南渡,笑着说:“小伙子不错啊。刚刚我看你被树砸了一下,没事吧?”
    孟南渡活动了一下后背,表示自己还好,“没事,砸得不重。”
    乔教授又夸赞了几句,孟南渡不卑不亢地接着,两人的初次对话,进行得还算轻松。
    此刻,乔舒颜脑子里却惦记着另一件事:风雨那么大,不知道孟南渡怎么回家?要不……
    “要不,你去我家住吧?”
    脑子里的话,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车厢内安静了几秒。三个人都怔住了,不知该如何接话。
    乔舒颜内心:他是不是被吓到了?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
    乔教授内心:自家女儿的脸皮比防弹车的车皮还厚啊,惭愧惭愧。
    孟南渡:……
    最后,还是见过大场面的乔教授出来解围了。他呵呵笑了几声,说:“颜颜,你又不懂事了。这种天气,小伙子肯定不放心家里。再说了,人家家里人也会担心的。对了,小伙子,你家住哪儿?”
    孟南渡心里松了口气,报了个地址。
    乔教授怕女儿不高兴,又补了一句:“颜颜,招待客人得提前准备,这是基本礼貌。这样吧,等这阵台风过去了,你请这位朋友来我们家坐坐?”
    乔舒颜眼睛一亮,喜笑颜开地说:“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父女俩很快达成一致,完全没有过问当事人的意见。
    孟南渡:……
    莫名有种女婿初次上门的紧张感。
    台风已经登陆了,马路上空空荡荡,一路畅通无阻。半个小时后,小车停在了一栋公寓楼下。
    隔着起雾的车窗,乔舒颜打量着这栋银灰色的公寓大楼。她怀着一种向往的心情,想象着孟南渡在这里生活的画面。
    孟南渡打开车门,迟疑一下,回过头看向她。
    他问:“你明天还去救助站吗?”
    乔舒颜笑得很灿烂,“去啊,当然去。”
    “嗯。”他点点头。
    顿了顿,他指着她受伤的手,叮嘱她:“去之前先去趟医院,最好拍个片子。”
    若不是他提醒,乔舒颜都忘了受伤这回事。
    “好。”她用力点点头,心里暖烘烘的,仿佛被冬日的阳光照耀着。
    台风就是这样,来时快,去得也快。第二天早上,风雨就停了,天还是阴阴的。
    乔舒颜元气满满地从床上蹦起来,简单洗漱过后,就准备去救助站检查受损情况。
    刚走出家门,就遇上了陆相知。他的观察力很敏锐,一下子就发现了她包得丑兮兮的手指。
    他板起脸,不由分说地攥着她的手臂,硬是把她拖到车上,送去了最近的医院。
    挂号、缴费、拍片、取药,一通流程走下来,已经快到中午了。
    幸好,x光片结果跟孟南渡判断的一样: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
    乔舒颜举起重新包扎过的手指,向陆相知炫耀着:“看吧,我就说没事吧!”
    陆相知瞪了她一眼:“你是弹琵琶的,手指有多重要你不清楚吗?这么儿戏!还说是被门夹了,我看你脑袋也被门夹了!”
    很少见他这么严肃的样子,乔舒颜也有些后怕,老实了许多。
    从医院出来后,俩人匆匆赶去救助站。
    救助站里,义工们在整理庭院,建筑队的工人们正在修葺屋顶,院内院外一派热闹景象。
    就是不见孟南渡的身影。
    乔舒颜找了一圈,心里的沮丧和失落越来越重……
    怎么回事啊?他明明说好了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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