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是在打王者排位赛的时候接到孟南渡电话的。
    他低骂一句,果断挂掉。一秒钟后,电话又重新打过来。
    如此往复十几次后,林深被忍无可忍的队友集体踹了。
    终于腾出空来接电话。还没等他开骂,电话那头,巨大的音浪炸响,差点把他耳膜震碎。
    “出来,喝酒。”孟南渡丢下一句话,就挂断了手机。
    林深盯着手机,愣了半天才回过神。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什么情况?”林深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拿起外套,骂骂咧咧地出门了。
    半个小时后,在他们常去的muse酒吧,他找到了喝得醉醺醺的孟南渡。
    林深一眼扫去,桌上堆满了瓶瓶罐罐,啤的白的红的都有。
    他心中倏地一惊,某种不详的预感升起。
    孟南渡在酒场一向很克制。这种不要命的喝法,怕是真遇上什么事了。
    此刻,他正懒散地瘫在沙发上,衣领微敞,长腿一只架在沙发上,一只撑在地上。微眯着眼,目光涣散地盯着头顶的霓虹灯。
    半晌,他才斜眼瞥向林深,举起手中的酒杯,“陪我喝酒。”
    “喝个狗屁!”
    林深踹他一脚,拽着他的衣领,强迫他坐直,骂道:“你特么又发什么神经?不是跟小白护士约会去了吗?人呢?”
    哪个小白护士?约什么会?孟南渡只觉得意识一片混沌,脑子疼得厉害,什么都想不起来。
    林深叉腰叹气,骂也不是打也不是,只好先把他扛回去。
    “得得得,先回去,等酒醒了再审你。”
    他把瘫软的孟南渡架在肩上,一步一步艰难地向门口走去。
    突然,服务生伸出一只胳膊,拦在他们面前,笑吟吟地说:
    “先生,今天消费1820块,麻烦把账结一下。”
    靠!
    林深有种想逃的强烈冲动。横眉怒瞪一眼肩上的人,这混蛋,睡得倒挺香。
    结完账,林深的心在滴血。
    把孟南渡扛回家中已是凌晨两点。幸好,这家伙酒品还行,喝醉了不乱吐,不惹事,只是偶尔蹦出几句醉话,断断续续,含糊不清。
    难得见他喝醉,林深来了兴致,想着套他几句话,看这臭小子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林深趴在沙发旁,放低声音:“孟孟,发生什么事儿啦?”
    孟南渡哼哧一声:“滚。”
    妈蛋!这货喝醉了也不忘骂人。
    林深忍着脾气,继续套话:“南渡啊,今天跟小白护士约会怎么样啊?进展到哪一步了?”
    孟南渡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一声不吭,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阿渡——”林深恶趣味上来了,捏着鼻子,装着女人的声音,柔柔地说,“阿渡,你别不理我嘛。”
    孟南渡的背影晃了一下,呼吸滞住了。
    许久听不到他的呼吸声,林深一下子慌了,把他身体掰过来,骂道:“哎哎,你别是喝死了吧——”
    然而,在看到脸的那一刻,声音戛然而止。
    孟南渡……居然在流泪,无声无息。
    他抬起胳膊,手覆在眼睛上,泪水从指缝间渗了出来。
    林深愣怔了许久,迟迟没有说话。
    这一幕对他的冲击太强烈,比方维达当众跳草裙舞还要令人震惊。
    沉默良久,孟南渡的声音响起,瓮瓮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有事明天再说,让我睡会儿。”
    “哦。”林深呆滞地应了一声,给他留了条毛毯,就回房间了。
    内心的震动久久不能平息。
    翌日,晨光熹微。沙发旁响起窸窣的脚步声,孟南渡打了个激灵,惊醒了。
    只见林深坐在茶几上,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见他醒了,“啪”一声打开强光手电,直直地照在他脸上。
    “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说个屁!真把他当犯人审了?
    孟南渡揉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重新瘫倒在沙发上装死。
    林深的声音在耳畔幽幽响起:“你不说我也知道,昨天是不是遇到乔舒颜了?”
    沙发上的“死尸”睁眼了,神色一瞬间黯然。
    果然!林深冷哼一声,“我就知道!昨天小白护士跟我吐槽,说你把人撂在餐厅,跟别的女人跑了。我一想,你也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啊?再一打听那人的外貌身材,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啧啧,真有出息啊你!”
    说完,长叹一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孟南渡揉揉眉心,回忆起昨晚和乔舒颜的对话,顿觉头疼欲裂。
    她的语气、她的眼神、还有最后那句“求你放过我”,像一根根冷箭刺进心脏,扎得又准又狠。
    这女人,时隔多年,依旧清晰地知道他的软肋。
    耳边,林深还在唠叨:“我还听说那乔舒颜是去相亲的,跟男方聊得好好的,被你搅了局。你说你是不是闲出屁了?人家找到对象你也能安心了,大家皆大欢喜不好吗?”
    林深缓了缓气,继续说:“现在,你又把小白护士得罪了,下次去医院人家肯定要把你扎成筛子……”
    絮絮叨叨,啰里八嗦。孟南渡脑仁本来就疼,被这么一吵更心烦了。
    他从沙发上坐起,冲林深翻了个白眼:“林大妈,您是不是更年期到了?要不要服用点静心口服液?”
    “服你姥姥!”林深抬腿踹他一脚。
    孟南渡懒得再跟他废话,打着哈欠走进了洗手间,把一身的酒气洗干净了。
    天光大亮,林深开车载着孟南渡去上班。路上,孟南渡经不住林深的反复盘问,把昨晚的事从头到尾交代了。
    当然,最后那段对话,被他含糊其辞,一概而过。
    林深吧砸着嘴,“啧啧”声响了一路。
    “可以啊,这乔舒颜,跟相亲对象吃饭,坐前男友的车,回到备胎的家……这波操作很骚啊。她这已经不是脚踏几条船了,是在表演杂技吧?以前还真是小瞧她了,啧啧……”
    孟南渡瞟了他一眼,威胁道:“再啧啧我就用502把你两片嘴皮子粘死。”
    顿了一会儿,他又补充一句:“还有,你别这么说她。”
    “瞧你,还心疼人家呢?”林深无奈摇头,真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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