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聊赖地等了好久,终于到了上班时间,医生开门招呼乔舒颜进去。
    十分钟后,疫苗打完了,乔舒颜出来时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刚哭过。
    孟南渡突然有些心软,语气柔和了几分:“你都多大了,打针还哭?”
    乔舒颜垂眸,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没有理他,一瘸一拐向门外走去。
    孟南渡一时有些心慌,急忙跟上去,将她搀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医院,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征求地问:“送你回家?”
    她摇摇头,说:“我想先去救助站看看,我朋友应该把狗带过去了。”
    “你腿都成这样了,还记挂着狗呢?”孟南渡没好气地说,“行吧,人间大爱。”
    乔舒颜把地址报给司机后就不说话了,侧着头,双目失神地望着窗外。
    车厢内一片静谧。孟南渡困得眼皮打架,索性靠着车窗酣睡一觉。
    待司机叫醒他时,已是半个小时后。他一睁眼,窗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一条羊肠小路顺着山坡蜿蜒而上。
    “阿渡,”乔舒颜轻声唤他,“我去山上看看,你坐这辆车回去吧。”
    “等等,”孟南渡用力揉揉眉心,“我跟你一起去。”
    说罢,他打开车门,在原地活动了一下筋骨,就向山上走去。
    林间小路只有两人宽,未经修葺,路边杂草丛生,碎石零散。
    乔舒颜在前面带路,孟南渡跟在身后,视线顺着她白皙修长的双腿往下,落在受伤的小腿上,白色纱布渗出缕缕殷红。
    他忍不住心疼,快走两步来到她前面,试探地问:“要我背你吗?”。
    乔舒颜微怔,随即转头,脸色微红,笑着说:“不用啦,我没有那么娇气。我被狗咬过很多次,也打过很多次狂犬疫苗,早就习惯了。”
    被狗咬出经验了,难怪这么淡定。孟南渡颇有些哭笑不得,没有再坚持。
    走了十多分钟,小路尽头隐隐能看到一座院落,从外观看,应当是附近山民自建的房屋。
    大约是察觉到有人到访,院落里依稀传出几声狗吠。
    孟南渡打量着这座农宅,好奇地问:“这是你们租的房子?屋主是谁?他允许你们养那么多狗吗?”
    乔舒颜回眸看他,神色茫然,明显一问三不知。
    “我们爬山的时候偶然发现的。不知道屋主是谁……不过,这里一直都没人住,放心吧。”
    在房价惊人的云海市,大剌剌地霸占一套房子,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心安理得……
    孟南渡一时语塞,摇摇头,最后蹦出两字:“……法盲。”
    ……
    随着他们逐渐走近,院子里似乎察觉到了动静,一时狗吠声四起。
    乔舒颜走到一扇黑色铁门前,刚要敲门,门就“吱呀”一声缓缓开了。
    陆相知从里走出来,伸出手,很自然地扶住了乔舒颜,低头一边检查她腿上的伤,一边问:“怎么样?医生说什么?”
    “我没事。”乔舒颜回头,望向身后的孟南渡,介绍说:“这是我朋友,陆相知。这个救助站是我们一起建的。”
    陆相知这才注意到,还有其他人在场。
    他视线一转,温润的眸光落在孟南渡身上,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片刻后,才伸出手,点头示意:“你好。”
    看到他第一眼,孟南渡就有种感觉——他和乔舒颜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的气质太像了。
    晨光中,陆相知穿着白色休闲衬衫,黑色长裤,身材颀长匀称,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清隽,有种书香门特有的温润气质。
    “你好。”孟南渡也伸出手,淡淡一笑,“我叫孟南渡,乔小姐的朋友。”
    乔舒颜一心记挂着刚救回来的狗狗身上,没有留意两个男人之间的眼神打量。
    她一边往院里蹦,一边问:“那只狗情况怎么样了?”
    陆相知上前几步,扶她走进去,说:“袁医生过来了,正在给狗做检查。本来想这边忙完了,就去医院看你。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这边有我看着呢。”
    “哎,我没事,狗狗在哪间房?我去看看。”
    孟南渡跟在他们身后,默默打量着这个不大的院子——四周是灰白色的水泥墙,沿墙种了一排树,地面刚被清扫过,院子尽头,四间平房连成一排,其中有两间住满了各种狗,吠声不绝于耳。
    三人进了最边上的一间小屋。屋里摆着几件仪器和狗笼,正中间放着一个简易手术台,一位胖胖的中年男人站在桌边,给一条狗检查身体。
    中年男人听到动静,回过头,冲他们憨憨一笑:“颜颜来啦?打疫苗了吗?”
    乔舒颜笑嘻嘻地向他展示自己受伤的腿,仿佛在炫耀军功章:“打了,袁医生,狗狗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情况……唉,不怎么好。”
    袁医生招呼他们走近,指着手术台上的狗说:“已经饿得皮包骨头了,而且我估计以前受到过虐待。你们看,这几条腿皮都磨破了,这儿骨头都露出来了,身上还有几处烟头烫伤留的疤,啧啧……那些人真狠心。”
    此时,这条狗被打了麻醉,浑身没有力气,只是安静地趴在桌子上,完全没有初见时的凶狠气势。
    袁医生轻轻扒开它的毛发,溃烂的伤口呈现出来,触目惊心。
    乔舒颜倒吸一口冷气,心疼不已,想伸手摸摸它的头顶,却被它猛地一阵狂吠吓得收手。
    “小笨蛋,”她假装凶狠地教训它,语气却格外温柔,“你是第六个在我腿上留下牙印的家伙了。我又不是坏人,知道不?”
    第六个?孟南渡一时无语。
    被狗咬多了,会不会基因变异?狂犬疫苗打多了会影响智力吧?
    乔舒颜继续试图摸它脑袋,又引来它一连串的低吠。
    她只好罢手,瘪瘪嘴,说:“这么凶啊?那以后就叫你阿凶好不好?阿凶阿凶——”
    身后,孟南渡对着空气翻了个大白眼。
    安抚好这条暴躁的狗后,乔舒颜终于松了口气,伸了个懒腰,困意席卷而来。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陆相知:“漫漫呢?”
    陆相知说:“我让她先回去了。你也一夜没休息吧?要不先去大婶的房间睡一觉?”
    “不了。”乔舒颜摇摇头,目光转向了孟南渡,问:“你困吗?”
    专业的刑警能抓住一切机会补觉,也能在短时间休息后迅速恢复精力。在车上小憩片刻后,孟南渡的体力已经恢复七八成,脑子更是无比清醒。
    “不困。”他淡淡地说。
    “那我带你参观一下?”
    说这话时,乔舒颜的眼睛亮晶晶的。
    孟南渡注意到,这是每次她谈起自己喜欢的东西时特有的眼神。
    “行。”他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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