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南渡猛地从床上坐起,双脚一落地,就踩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紧接着就听到林深的嚎叫——
    “你特么没长眼睛啊?踩到我的翘臀了!”
    这傻狗,昨晚不是睡死在沙发上了吗?什么时候溜进来的?还趴在地毯上流了一地的口水?
    狗的本性暴露无遗。
    孟南渡踢他一脚,吼道:“起来!有命案!”
    傻狗的眼睛倏地睁开了,还亮着精光,跟诈尸似的。
    两人是打车去的北城老街。宿醉半醒,脑袋疼得厉害,孟南渡不敢开车。
    万一被交警的兄弟抓到,一吹,酒精含量超标,那就尴尬了。
    此等光辉事迹,恐怕要被云海市警界同仁嘲笑大半年。
    到达现场时,警戒线已经拉起。
    邱禾一边递上鞋套一边汇报:“早上七点十分接到报案,有人在这栋楼里发现一具女尸。我们七点半到达现场,之后再没有其他人进入。”
    这是一栋三层高的烂尾楼,坐落在老街路口附近。
    楼的主体结构尚在,只是没有墙壁,四面漏风。一楼堆砌着各种砖头、木板、油漆桶等工程废料,小山似的像一道屏障,将楼内和外面阻隔开来。
    绕过这堆废料,一具血淋淋的女尸赫然躺在乱石之中。
    慢慢凑近,便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女尸双臂摊开,上身衣衫不整,身上满是碎石和渣土,下半身裸露,白皙的皮肤上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目睹这等惨状,所有人都忍不住后背发麻。明明无风,却感觉凉飕飕的。
    孟南渡环视四周——这个街区正在拆迁,路口坑坑洼洼,黄土堆积,街道上商铺零散,行人不多。
    选择这个抛尸地点,相当冒险。
    毕竟,这里即将夷为平地。若尸体未被发现就被草草埋在废墟之下,便永无出头之日。
    孟南渡蹲在女尸旁边,仔细检查一遍,抬头问:“报警人是谁?”
    “是他,施工队的小陈。”邱禾说完,便把一个黑瘦的年轻小伙子带进来,让他重述发现尸体的经过:
    “我们队负责这北城老街的拆迁,路口那边拆完了,今天轮到这栋楼。早上七点,我们开始准备,队长突然让我进去检查一下,说这楼空了好久,万一有流浪汉住在里面,闹出人命就不好了。结果,我就发现了这个……
    刚进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在意,在楼上楼下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人住在这里,我还笑队长心思重、想太多……
    绕到这堆废料旁边时,我突然想找找看有什么材料可以拿回去用,翻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一只女人的脚,还涂了红指甲……
    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偶之类的,没想到那么多,继续往下翻,突然就看到、看到好多血……我当时吓坏了,腿都站不直就往外爬,把我们队长喊进来……然后、然后就报警了。”
    孟南渡听他说完,思忖片刻,问道:“你们队有多少人?住在哪儿?什么时候过来的?”
    小陈望着天花板想了半天:“我们是半个月前过来的,就住在路口工地的活动板房里,具体多少人嘛,好像是……20多个人,对了,还有两个大姐负责做饭。”
    辖区派出所的民警小郑也赶过来了,陪着林深在这栋楼周围转悠。
    林深抬头,眯着眼环视一圈,指着街道两旁的摄像头说:“把这几个监控录像调出来,我们回局里看。”
    “呃,这个……”小郑脸色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说,“前几天施工,不小心把路边摄像头的线路给压断了,还没来得及修呢,就碰到这种事……”
    林深:“……尼玛!”
    初步勘查后,孟南渡一行人回到局里。下午,受害者身份已经确定,尸检结果也出来了。
    在刑警支队的小会议室,邱禾清了清嗓,开始报告:
    “受害人:韩小菲,女,23岁,陵州人,在云海市丰达商场一家女装店当导购员,目前在北城老街租房独居。根据女装店的同事反映,昨天晚上她十点半下班独自回家,之后没有人再见过她。
    从丰达商场到韩小菲的出租屋,需要穿过北城老街,步行二十多分钟。根据韩小菲的邻居反映,每天晚上十一点左右,能听到韩小菲踩高跟鞋回家、关上房门的声音,但昨天一整晚都没有听到。”
    邱禾汇报完,视线与孟南渡隔空交汇,两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所以,韩小菲很很可能是在回家路上那二十分钟内遇害的。
    而尸检报告也验证了这点:
    “死者头部、脸部和下身隐私部位有多处伤口,手腕、肩膀多处瘀伤,致命伤为额头遭受重击,导致颅脑严重损伤;
    死者生前有明显被性侵痕迹;另外,从死者鼻腔内检测出乙醚残留。死亡时间为昨天夜里十点半到十二点之间。”
    林深突然啧了一声,引得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
    “有什么发现?”方维达蹙眉瞪着他。
    “……也没啥,我就觉得这个凶手吧,真是个死变态。”
    林深晃了晃死者的照片,满脸嫌恶地说,“你说他奸就奸吧,还要杀人;杀就杀吧,还杀得这么不体面,把女孩脸都砸烂了!你说这人图个什么?”
    邱禾摸着下巴,开始分析:“我觉得吧,这应该是熟人作案。凶手砸烂她的脸,一来是为了隐藏死者身份,二来,可能是嫉妒死者长得漂亮,三嘛,肯定很痛恨死者,所以才想泄愤。”
    会议室内,几位刚入行的年轻刑警纷纷点头,用崇敬的眼光看向邱禾。
    邱禾还没来得及得意,就听到孟南渡低沉的声音响起:
    “第一,正常人想隐藏死者身份,除了要把脸砸烂,还得把指纹毁掉,但死者指纹完好,我想应该不是凶手的疏忽。所以隐藏身份的理由不够充分。”
    “第二,嫉妒死者的美貌,大家可以看看。”孟南渡指着小白板上的死者照片,示意大家,“我无意冒犯,但死者并不属于通常意义上的美女。她的五官还算端正,但整体较为寡淡,我认为很难引起别人嫉妒。”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扫过去,然后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林深嗤笑,摇摇头说:“你也太毒了吧?人都死了还要被外貌歧视。”
    孟南渡神色自若,认真地说:“这是实事求是。第三点,我觉得邱禾说得有道理。砸烂死者的脸和下身,都是一种典型的泄愤行为。但是否为熟人作案,目前还不好说。”
    “那你这吧吧说一大堆,不都是废话嘛!”林深哂笑。
    孟南渡一个冷眼扫过去,傻狗瞬间敛笑,正襟危坐,不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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