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问忽然愣住了,她能猜到她是太后的人,自然就会猜到她的目的。明知道却还要问她,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试探她。
    打量了一下四周,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其它人,便直言相告:“原本只是查卿辰有无反心,后来落花阁一役,公主被卿辰抓了。便想打探公主的下落,还没有打探到,便被卿辰命人蒙了眼睛送到了这里,侍候夫人。”
    “公主也被他抓了?”夏过顿时有一种直觉告诉她,公主是跟洛心她们关在一起的。
    “是!太后的人得到消息,公主确实没有死,只是被关起来了而已。”素问曾记得夏过说过,公主和皇上都是她的朋友,那么可以试着让她帮忙吗?
    夏过沉默了,她记得卿辰曾告诉他,太后目前还没有确定落枫山庄跟卿辰有关,那么现在素问在这里,自是什么都明了。
    “那你怎么跟太后联络?”夏过问。
    “以前是由药店传递,来了这里之后才知道卿辰原来就是落枫山庄的庄主。只是我出不了这山庄,无法跟太后联系。你那个朋友每日进出落枫山庄,本想试着从她那里知道具体位置,但是她都是专人护送,进出也是蒙着眼睛的。”
    夏过忽然明白了,这个落枫山庄不是任何人都知道具体位置的。看了看身边的素问:“我答应你把公主救出来。”
    “多谢夫人。”林素问忙道谢,眼里全是感激。
    “不用谢我,我说过公主是我的朋友。至于你,好自为知。最好不要被别人发现。”夏过不可能帮她逃出落枫山庄,那样就等于害了卿辰。
    林素问知道这样已经很好了,身份泄露还可以活着,还答应救出公主。但是她想继续活着必需知道她是哪里泄露了身份:“奴婢冒昧一问,夫人是如何看出我是太后的人?”
    “你的礼仪做得太好了,每个动作都相当标准,除了宫里,我想不出还有哪里可以训练得出。”夏过若非是每天太无聊,也不会去注意这些。就像卿辰一样,他没有察觉出来,是因为这些细节需要长时间观察才能看得到,他没有那个时间。
    他敢让这个医女进落枫山庄,肯定是对他们父女俩查过底细。只是太后想要造两个人的身份是何等容易,她也有杀手、死士和密探,落花阁的少主江湖中,怎么可能没有人?
    卿辰和太后,正可谓,你设迷团我来破,我设迷团你来破。就看谁更计高一筹了。想必是因为他仓促带她回来,又答应给她找个医女服侍,所以才没有考验太久,让林素问来了落枫山庄。只是卿辰做事还是很谨慎,让人蒙着眼带进来的,而进来之后便再也不许她出去,也跟外界失去了联络。
    林素问经夏过这么一提醒,方才恍然大悟,同时也很佩服夫人能观察入微。这样一个细节也被她看穿。
    “多谢夫人指点。”
    “不用谢我了。就当我赎罪吧!”夏过知道落花阁之所以被灭,全是因为她,这是她欠下的罪孽。
    夜里卿辰匆忙赶回落枫山庄,本来他今天是不打算回来了,只是收到管家的传信说夫人大发脾气,将琴砸了,还把所有的下人都赶出她住的院子,不让任何人靠近,便觉得事情有些严重,忙赶了回来。
    他对夏过还是很了解的,她不是一个会对下人发脾气的人,更不会打砸东西。在他的记忆里,她遇到不开心的事,最多就是放声大哭一场,哭完了之后就好了。
    一回落枫山庄便先问了管家具体情况,管家就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然后说了一句:“从来没见夫人这样,是不是因为今天怡心陪她弹琴跳舞,她老做不好。让她心里不舒服了?”
    “今天她跳舞了?”卿辰知道她才恢复没多久,能正常活动就不错了,还跳舞?
    “是呀!她跳到一半就靠在怡心身上哭,说她成废人了。怡心安慰了她许久,算是慢慢平静下来了。夫人还邀请怡心明天陪她一起去寺里烧香,让菩萨保佑她快点康复。”管家把知道的全告诉了卿辰。
    “怡心答应了?”卿辰问。
    “没有,她说要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但是被夫人说了一顿。还说如果连去寺里上香的自由都没有,有什么幸福可言?她还说……”管家有些欲言有止。
    “还说什么了?”卿辰问。
    “夫人还说,如果庄主要是不让她去,她一定休了你。”
    卿辰不禁一笑,这像她说的话。对着管家挥了下手:“知道了。退下吧!”
    “是!”管家很是意外,庄主听了这话居然没生气,还笑了。
    卿辰朝他们住的院子走去。一进院子便见,夏过呆呆的坐在石桌前,看着月亮。身上披着一层月光,看起来好忧伤,好孤独。卿辰的心骤然一紧,他怎么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果儿。”卿辰轻轻喊了一声,声音柔得能将人的心软软的撞一下。
    夏过轻轻的转过头,看着一个雪白衣衫的男子,站在月色下,身上镀着一层月光,清贵绝尘。夜风轻轻吹着他的发丝和衣袂,那样优雅、翩然若仙,温柔的眸子注视着她。这样一个男人,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他如此爱她,爱到可以不喝孟婆汤,跳进忘川河,怎么舍得对她如此?
    她很想冲到他面前去制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找人监视她?但是经过一下午的沉思,她非常清楚制问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也救不了公主和洛心她们。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让他答应她出落枫山庄。
    挤出一个看不出心事的笑容:“回来了?”
    “是呀!今天怎么了?听管家说,你把所有侍候你的人都赶出去了?”
    夏过重重的吁出一口气:“是呀!我现在手脚都能动了,可以自己打理自己了,要她们干嘛!”
    “家景稍好一点儿的人都想找人侍候,何况你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夫人呢?怎么可能让你什么事都自己动手?”卿辰微笑。
    “我真的被人侍候怕了,受伤之后,你知道我有多渴望有一天,自己什么都能做吗?那段被人侍候的日子,我一点儿都不喜欢。我现在好了。可以自己动手了。”夏过认真的看着卿辰。
    卿辰默,也许是他真的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吧!也没有舍身取地的为她想过。只是单方面的觉得给她所有一切最好的。却忘了她需不需要。
    “好吧!你不想要她们侍候,我就让她们不都天天围着你。但是至少要留两个人在你身边听候差谴,陪你说话吧!”卿辰退了一步。
    “他们听我的差谴吗?陪我说话吗?不会!他们只遵从你的指意,我说什么都是废话。更不要说陪我说话了,一问一答式,不说一句不得体的话,不说一句多余的话,眼神还恭恭敬敬。有意思吗?”夏过越来越觉得住在这里跟坐牢没有区别。
    卿辰被夏过说得哑口无言,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人,从来只知道服从他的命令。他也终于知道夏过为什么自从来到落枫山庄,便看上去一直不快乐。
    “我会提醒他们,服从你,听从你的吩咐。”卿辰这么给她保证着。
    “好吧!估计也没有多大用处。我明天想去江州府的寺庙上香。你有空陪我去吗?”夏过是故意这样问的,她知道他不会有时间。
    卿辰的眼神回避了一下:“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但是我会派人与你同行,保护你的安全。”其实,他心里还是不希望她出去,但是他想起管家的话,便答应了。难道真的连去寺里烧香的自由都不给她吗?
    夏过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好吧!我让怡心陪我去。”
    “好!”卿辰点头。
    夏过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不禁微笑。她之所以明知卿辰不可能去,还要求他去。是想让他心里带着一丝歉意,然后她所提的其它要求,他为了补偿,即使不愿也会同意。
    “我现在没事了,明天我去上香,我不想带素问。”夏过心里决定,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也给你一个机会。
    “好!你不想带她就不带。”卿辰其实对素问也不太放心,只是她父亲在他手里,他料定她不会耍花样。没有过最终的考查,他是不打算让她活着出落枫山庄。
    夏过微笑,卿辰将她揽入怀里,然后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满月。记得上个月满月的时候,卿辰去了奉煜府,没有赶得及回来陪她过中秋节,一丝歉疚掠过心底。
    “看着天上的圆月,就想起今年中秋节,让你一个过。真的对不起!我答应你,以后都不会了!无论我多忙,我都会回来陪你过中秋节。”
    经卿辰这么一提醒,夏过才想起上个中秋节,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赏月吃月饼,看一群舞姬在她面前跳舞。其它人都站在一边,让他们陪她一起吃,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真无趣!那是她有生以来过得最无趣的一个中秋节。她甚至在想,她以后的每一个中秋节,是不是都是这样过。有美食、美景、美女……却没有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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