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池水不深,但等人捞上来又惊又吓又冷,足足病了大半个月。
    她确实是被吓到了。
    花了许多天明霜才想明白,人就算是安分守己地呆着,日子也不可能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顺遂。因为总有人会变着法儿的让你不安生,毕竟她可不是你。
    不过到底是府里的小姐出了事,明见书这一家之主虽不管庶务,却也将服侍她的下人们狠狠惩戒了一番。府中上下闹了好一阵,总算把推她下水的真凶揪了出来,据说是个后院打杂的伙夫,明见书也没手软,噼里啪啦一顿好打,扔到沟里不知死活。
    明霜也不是傻子,她才来几日?平白无故为何会招惹到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伙夫?这若不是替罪羊,打死她也不信自己长得有那么拉仇恨。
    背后里指使的是哪个,她不明说,也不去问,心里有个数就对了。
    府上除了夫人还有个姨娘,一个嫡姐一个庶妹,她宛若空降一般,才来就给了个最大的院子,好吃好喝的供着,任谁看了会舒服?
    这个下马威她受着,也只能受着,谁叫自己寄人篱下呢。
    正午吃了饭,姚嬷嬷就回来了。
    管事那边已经回了话,说是等明日就带几个丫头婆子来给她挑。
    “小姐,这房里的人,要留哪几个?”
    明霜喝完药,把碗递给杏遥,淡笑道:“不用,这屋子里的我全都不要。”
    杏遥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姚嬷嬷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两个人都是随她自杭州而来,除了这两个,其余的还不知是什么底细。这亏吃一次就够了,再吃一次岂不是傻?
    于是说撵就撵,还没到晚饭时间她屋内除了几个粗使的婆子就没别的人了。
    反正靠不住,要不要都一样。
    因此,等明见书在外忙完公务过来瞧她的时候,就见这院子里冷清之至,门可罗雀,简直像是刚被查抄过一般……
    “你这儿的人够用么?”他皱眉感到怀疑。
    “不要紧,之前在家里也就只杏遥和姚嬷嬷照顾我。”明霜让人斟茶,含笑道,“而且刘管家说了,明日就送人过来。”
    “唔。”明见书略一颔首,拿茶盖刮了刮上面的浮沫儿,没喝却问了她一句,“身子好些了不曾?”
    “好些了。”
    “若是要请大夫,你只管找老刘便是。”
    明霜并不同他客气,笑着点头:“好啊。”
    很少有交流的父女俩寒暄了两句,明见书方把茶杯放下:“今儿来还有一件事。”
    “你严世伯听说你遭人算计,担心会是从前那般惹了政敌,故此特地借了个人来给你使,也好护佑你安危。”
    明霜稍稍愣了一下,明显没料到,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笑问:“是么?是个什么人?”
    明见书向左右示意,底下的小厮便小跑出去,不多时只听见有人打帘子的声响,一个身影踏进视线。
    今日的阳光有些淡薄,细碎而温和。她抬起头来,那人一双星目便映入眼帘,看上去年长她四五岁,一身青布长袍,黑发高高竖起,面容清冷,不苟言笑。
    “这是你严世伯的一名侍卫,身手极好,为人也稳重,你身子不方便,我想着能有个人贴身保护也不错。”
    明霜看了他一会儿,对方视线却仍旧垂着,她半晌微微一笑,朝明见书道:“多谢爹爹。”
    严世伯是枢密院副使,和明家世代交好,但明霜只不过与他有一面之缘,要说突然送这么一个人过来,想必还是明见书的意思。
    他知道家里有些人和她不对付,但又不好挑明,安排个侍卫在身边,也算是警告。
    白得个人来用,何乐而不为,明霜岂有不收下的道理。
    “自己缺什么要什么,尽管找太太找老刘去要,都是自家人别那么拘束。”
    明霜依言点头:“好。”
    送走了明见书,杏遥推着她到门边坐了一会儿,偌大的院子草木繁盛,天晴日朗,饶的是阳光温和,她心里也感到阵阵寒意。
    人家可未必把她当自家人。
    明霜望着前面,忽然随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怔了好一阵,对方才应答:
    “江城。”
    她转过头,细细打量他,后者却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
    明霜含笑道:“别躲,抬眼我瞧瞧。”
    江城无奈,只好与她对视。
    四目相视,她笑容未减,似是想也没想就说道:“生得真好看,遥遥你说呢?”
    杏遥掩着嘴和姚嬷嬷在旁艰难的忍住笑,“好看,小姐说好看就好看。”
    江城颇觉尴尬地皱了一下眉,未言一语。
    明霜捧着茶杯轻轻摩挲,没再看他,却不住问道:“老爷说让你做我的贴身侍卫,是随叫随到么?”
    “是。”
    “这么说你平日都守在我跟前?”
    “是。”
    “那你会偷看我更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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