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宁看着她俩一脸紧张的样子有点想笑,三哥能有什么待她不好的,但是珍珠却一脸严肃。毕竟看到小姐站在姑爷身边的时候,她还只到姑爷的肩膀高呢!身体纤细得很,这姑爷可人高马大,而且已经二十二了……
    “好,我记住了。”宜宁觉得能有什么,随口就答应她了。反正刚才就有婆子抱了另一床被褥进来,应该是罗慎远吩咐好的。她心情还是有点紧张,但是并不忐忑。让珍珠和玳瑁先退下去了,然后走进了月门,挑开了千工床的帷帐。
    结果进去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在床外头睡着了,眼睛闭着。穿着雪白的绫缎单衣,坚实的胸膛微微的起伏。
    宜宁松了口气,睡着了好,睡着了她就不用想怎么面对他了。
    她回过头环视屋内,看到那对龙凤烛还烧着,她静静地走到这对烛面前看着燃烧的蜡烛出神。
    火苗在寒夜里微微的颤动,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邦声。
    她记得要剪灯花才能睡的,前世成亲没记得这个。世间的习俗,不管信不信还得照做才是……宜宁四下找了把红绸缠着的剪刀,伸到了跳动的火苗里,啪的一声。
    这下她才算是做完了。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准备睡到里面去,谁知道要翻过他的时候迈得太小,一不小心就绊到了他的手,她想抓什么稳住却没来得及,惊呼一声扑到了他身上。
    然后她抬头看到了他的眼睛正看着她,根本就没有睡着。估计刚才也是装的。
    两人离得太近,宜宁几番想要起来,被他似乎灼灼的目光看着,竟好似刀片的锋利,她竟然怎么都起不来。
    “三哥,我不小心的……”宜宁小声说,“我起不来了,你帮我一把吧。”
    她的长发散落到她身上,绫缎单衣看进去就是雪白细腻的肌肤,又软又细,再往里些还有柔软的阴影。抵着他胸膛的手腕也是细细小小的,软玉温香大抵如此,碰到他哪儿都是坚实火热的。罗慎远本来就是想了多年,次次碰到她只怕自己忍不住,所以敬而远之。但是梦境中圈在怀里压在身下的滋味,早就肖想多日,只是想到事先应允了她的才忍着。
    刚才听到里头的水声,罗慎远就浑身紧绷,也不过是闭着眼睛装睡而已。听到她越来越近,没想到她却跌倒在他身上,还怎么都起不来!
    “好。”他缓缓握住了她的手,理智知道是要扶她起来,却不知怎么的突然往下一拉。宜宁怎么敌得过他的力道,没反应过来,整个又扑在自己身上。
    宜宁只觉得他的身体很热,几乎就是滚烫。宜宁压着罗慎远结实的胸膛,他的大手如铁钳般扣着她,挣扎了几下又挣不脱。罗慎远和平日比有些差别。她结巴地道:“你……你不是说以兄妹之礼……”这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兄妹之礼啊!
    虽然说了兄妹之礼,但他早就不只把她当成妹妹了。他手掌里掐着手腕这么细,若是把她压在身下,她这么娇小纤细,怎么反抗得过。罗慎远呼吸越来越粗重,无法抑制:“你知道,还跌在我身上……”
    这是个什么说法!
    宜宁又试着动了动手,哭丧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的声音带着软软的哭音,细细的一把嗓子如小猫般。
    他想到她平日哭着叫自己三哥的时候,他心里就有这般邪恶的念头,只是她从来不知道而已。这下再也忍不住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宜宁下意识要挡住他,却被他单手就扣住了,他被撩拨忍到极限了,低头就含住她的耳垂。
    宜宁被他突然起来的动作怔了一下,那耳垂的酥麻感却不停传来,她伸手就抓住他的衣襟。刚才他还是说兄妹相处呢!他现在却压住她。沉重的身躯压下来,她根本就动弹不得。
    “三哥,你掐得疼……”宜宁觉得他掐得有点疼,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才叫他。
    她的声音很急,罗慎远听了才回过神来。宜宁的皮肤娇气,如雪般凝脂的肌肤上留下很多红痕,手腕上也是一圈红,衣襟已经被他扯得凌乱,看上去非常触目惊心。
    “对不起……”他随之放开了手,然后下床就立刻去了净房。
    宜宁听着里面传来水声,他刚从已经沐浴过了……她又不是不经人事,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其实早晚都是要来的,宜宁缓缓地吐了口气。
    虽然她现在的确还小,但又不是没有这么小就嫁人的。或者刚才就应该答应他……宜宁胡乱想着,但这些都是想法,至于怎么付诸于行动她还没有想过。她把被他拉开的衣服系好,然后看到罗慎远重新回来了,他的身上还有些湿润。
    罗慎远上了床,看到她还看着自己。说道:“刚才……你吓着了?”明明知道她还小承受不住,但刚才就是失去了理智。毕竟是她躺在自己的身上,还乱动。
    男人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张床上不动心思,绝对是不可能的。罗慎远突然意识到这点。
    “无事。”宜宁心想。虽然是他怜惜自己,但应该帮他的……下次就配合他吧,她心想着,然后把被褥卷到了身上。
    看她一副要睡觉了的样子,罗慎远沉默片刻。放下了幔帐,顿时屋内只剩下朦胧的暗光。
    他也躺到了身侧,宜宁心想这下该休息了吧。谁知道刚闭上眼睛,一双大手就把她揽了过去,她又陷入了那个温热的怀中。宜宁这次睁开眼睛看着他,一动不动。
    罗慎远就低头亲了她的额头,低声说:“对不起。”他再往下,又亲了她的脸颊。然后迟疑了一下,才轻轻碰了她的嘴唇。
    宜宁觉得有些酥麻,但他已经放开了她。
    宜宁抓着他的衣襟靠着他的胸膛,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因为这个吻,她突然就有点脸红,心想幸好他是看不到的。她点了点头,轻声说:“三哥,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罗慎远沉默了片刻,突然又跟她说:“我刚才就想说,你现在不能叫三哥了。该叫什么?”
    叫什么,三哥不是挺好的吗,都叫了这么多年了。改成哥哥?夫君?官人?还是直接叫名字算了。
    宜宁拿定了主意,动了好几次嘴唇,才试探着说:“……慎远?”
    他好像不是很满意。“你便只想出了这个?”
    还有夫君,宜宁想了想说:“那我叫夫君的话,你听着可还习惯?”
    罗慎远就一顿,最后还是摸了一下她的发说:“算了,随你叫吧。现在快睡了,你明日还要早起认亲的。”
    宜宁却第一次在他的怀里睡觉,颇有些不习惯。起伏的胸膛,他身上干净的男性的味道。但这一切都让人很安心,她抬头看这屋内张灯结彩的景象,这是她的新婚之夜啊……
    身侧躺着他,虽然这样的情境有几分陌生。毕竟她和罗慎远从未在漆黑的夜里这么躺在一起,但是看到他躺在外侧,挡住烛火的高大身影。她却有种什么都不用怕,非常安心的感觉。
    罗慎远闭上眼,脑海里却是刚才看着宜宁垫脚剪灯花时候的样子。烛光照着她的侧脸,她的神情很认真,满室辉煌的烛火。
    他会一直记住的。
    第138章
    夜色浓重,英国公府东院的书房里,气氛凝滞。
    魏凌的手背青筋隆起。如果坐在他面前的不是陆嘉学,也许他早就忍不住发火了。
    陆嘉学却缓缓地摆手,沉吟道:“你先不要生气,我倒也没有坏了你女儿的亲事。我有皇命在身,必须要捉拿奸细。”
    “你箱子里装的人头是大同总兵曾应坤?”魏凌沉了口气问道。
    否则陆嘉学怎么会大费周章的从山西把人头运回来,魏凌在想他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奸细,在玩先斩后奏。如果是普通的奸细,自然不需要他如此大费周章,那么这个奸细的身份可能非常的特殊。
    陆嘉学摇了摇头道:“他不是奸细,曾应坤虽然行事霸道,却也是一代名将,还做不出这等通敌卖国的事。”他继续说,“卖国的是他儿子曾珩,靠他父亲的荫蔽做了个镇抚司镇抚。虽说官职很小,但在大同却是个土皇帝,他爹宠溺儿子,竟连虎符都放在他儿子的房间里。”
    陆嘉学喝了口茶润喉:“这人也是聪明绝顶,奸佞狡诈之辈。我在大同差点被他暗算,狗胆包天,我就把他杀了。”
    “你把曾应坤的儿子杀了?”魏凌有些吃惊,就算他跟曾应坤不熟,也知道这人原配早死,就留了这么个独子。曾应坤那等戎马一生的人物,对这结发妻子的痴情可不一般,竟也没有续弦。这唯一的儿子就是他的眼中宝心头肉。
    “杀不得吗?”陆嘉学看了他一眼。
    魏凌嘴角一抿:“你杀了他儿子,所以曾应坤派人刺杀你?”
    陆嘉学放平整了脚,道:“这也不是,我那那箱子里除了他儿子的项上人头,还有他们私通瓦刺的罪证。他们想拿回去,否则曾应坤教子无方,反而纵容曾珩忤逆成性,酿成大错,肯定是要抄家灭族的。”。
    魏凌觉得奇怪,曾应坤在大同做大同总兵,他儿子怎么会想通敌卖国?
    “瓦刺部与边界通商,四成的利都在他手上。”陆嘉学说,“他倒也不是真的通敌卖国。只是从瓦刺人手中获利,两方互利共存。他们家靠这个发家,整个山西遍布商号。你一去便是关马市断人家的财路,不整你整谁?”
    这财发得不易。
    魏凌的语气稍微松了点,但是脸色依旧不好看:“但你也太险了一些。宜宁今日出嫁,要是惹出什么岔子……”
    “我抓他们的人有用。”陆嘉学摆手让他别说了,“再者我不是救了你女儿吗,她又没有真的伤着。”
    魏凌想到陆嘉学斩杀曾应坤的儿子,也算是帮了他,才没有说什么了。他跟陆嘉学生死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十分了解他的脾性,不重要的人他根本就不会在乎生死,就算是魏宜宁也一样。
    “比起你今日嫁女儿,我反倒更关心罗慎远。”陆嘉学说,“曾应坤的儿子通敌叛国倒也罢了,奇的是,他跟你家新姑爷有书信往来。”
    魏凌听了眉头一皱。罗慎远和曾珩有往来?
    “书信内容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已经被曾珩销毁了。”陆嘉学端起茶杯饮了口茶,“罗慎远帮了你,也就是背叛了曾应坤的儿子,甚至谎漏了消息给他。既然他跟曾珩秘密往来,肯定就不止一日两日了。为什么他会背叛曾珩救你,难道就因为你是他义妹的父亲?”
    魏凌不是没有怀疑过罗慎远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他怎么知道奸细存在的?而且事事比曾珩快了一步。
    “你家这位新姑爷心机之深,突然来娶你女儿绝不简单,怕是另有目的,你好好想想吧。”
    陆嘉学放下了茶杯,准备离开了。“我还要进宫向皇上复命。今日打扰你女儿的亲事了……我送她的嫁妆算是赔礼吧。”
    “你我二人其实也有多年情分了。”魏凌突然说,“上次我二人因平远堡的事离心倒也不必。你是都督,现在又是宣大总督,我自当听从于你。”
    陆嘉学听了没有回头,叹了口气说:“情分是最不可维系的东西,一朝一夕说没有就没有了。你听从于我最好,我做个靠山,应该也没有什么靠山比我更牢固的了。”
    说完之后他就离开了英国公府。
    魏凌一个人坐了很久,满堂喜庆的布置还未撤去。他突然想起今日有人入侵的时候,罗慎远熟练的指挥神机营的样子,若是以后宜宁和罗慎远不对付了……她肯定玩不过他。陆嘉学的话还是让魏凌对新姑爷产生了一些忧虑。
    *
    宜宁这夜睡得意外的好,甚至比在家中还要好。但她早上就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坐起。她随即环顾四周,周围陌生的陈设,红绸红锦被的东西才让她想起自己已经出嫁了。这不是英国公府,而是府学胡同的罗家。
    听到宜宁醒了,珍珠带着小丫头挑了幔帐鱼贯而入。手里捧着铜盆、香胰子等物,要伺候她梳洗。
    宜宁看到身边的被褥里没有人,“三哥……”她说到一半又犹豫了,手伸进铜盆里埋着,温暖的水波漾着手。她换了说法,“姑爷呢?”
    珍珠笑眯眯地说:“姑爷刚才让奴婢告诉您,您早起就先洗漱吃早点。他卯时就起了,奴婢瞧着是往书房去了。”
    估计是去处理公事了吧。
    今早是要去奉茶的,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宜宁靠着临窗大炕的小几坐下来,任珍珠给她洗了脸。她拿了嫁妆册子翻,突然就愣住了:“怎的多出这么些页?”
    宛平的田庄、大兴的铺子。甚至还有什么纯金镂雕福寿双全纹梅瓶,翡翠玉佛像……
    宜宁想起来了,这些不就是罗慎远聘礼单子上的东西吗!
    那些可是聘礼,怎么会把那些东西也写在上面了,那可是足足四万两。难道魏凌就这么当嫁妆让她带过来了?
    宜宁立刻让珍珠请陪嫁的楼妈妈和范妈妈进来,这两位都是魏凌指给她的,只说是伺候人的老婆子了。
    两个老婆子一进来,端看宜宁气色和坐的姿势就知道昨夜姑爷和小姐没有行房事,笑容就柔和了几分,回英国公府怎么禀报心头就有数了。这下才屈身行礼道:“太太有何吩咐?”
    宜宁把嫁妆单子搁在了小几上,指着那几页:“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婆子面面相觑,然后楼妈妈才说:“国公爷说了给您当陪嫁,所以就添上去了。”
    宜宁拿着这份厚厚的嫁妆单子有点手抖,多沉啊,六万两银子!她深吸了口气,魏凌就算是宠女儿,但这六万两银子的嫁妆还是太重了。
    不过嫁妆可没有往回退的道理,宜宁也只能来回看几遍。都不知道是该感叹她三哥有钱还是该感叹她爹有钱,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全是她的了。
    刚看到嫁妆单子的冲击还没有缓过来,片刻之后又有丫头进来请安,是罗慎远新拨给她使唤的丫头。几个人次第走进来,宜宁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肤白貌美,细长高挑的扶姜。上次暗中跟林海如说话,说三哥不愿意碰她们,自己却有……
    她看到扶姜不知道怎的就想起昨晚的事,两人之间呼吸相接,他压在她身上非常的热,明明都能感觉到反应了。可是什么都没有做。
    宜宁咳嗽了一声,她是不习惯不熟悉的人伺候她。这几个新丫头就安排到了后罩房,做些闲散的事。
    几个女孩头先都是伺候罗慎远的,他应该是把身边一半的人都给了她。几个丫头倒是态度恭顺,没觉得有什么不满的,对她十分恭敬,果然是头先在罗慎远身边伺候的。
    宜宁看到日头已经照到了院子里,估摸着要到时辰了,才让丫头给她梳头。
    罗慎远从外面回来,从隔扇外就看到她靠着迎枕,她的丫头把她的头发全散开了,铺在大红的潞稠面上。像丝绸一样的头发,肯定是贵重的丝绸,有种光华的淡青光泽。她低着头看手里的单子,正红色的四喜如意纹的褙子让她的脸如白玉盘般,有种莹润透明的感觉。有层薄薄的暖绒,让人越发觉得她清嫩,好像能一咬就破。
    外面的丫头通传了,罗慎远才走进去。
    迎着晨光他越发显得高大,身体顿时就挡住了她看单子的光。不过只是一闪,他就走到了她的身边问:“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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