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光兮熲熲,鬼火兮荧荧,这是鬼灯笼!”顾清和半撑着自己已经快散架的身躯伸出手来颤抖道:“他……他,他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我抬头一看查文斌,果不其然,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疯子一般,也不知是怎么搞的,感觉就是一刹那间他的胡须全都冒了出来,头发散批着迎风乱舞,感觉瞬间苍老了十岁有余。
    “还行吗!”我用手做喇叭状对查文斌喊道。
    “南方朱雀,众禽之长。丹穴化生,碧霄流响。奇彩五色,神仪六象,来导吾前!”他是一句话念的气势比先前已经小了很多,我只能模糊的听了个大概。果不其然,那地上的红色小旗先是在地上摇晃了两下,并未像之前一般飞起,而查文斌本人也开始前后摇晃了起来,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处,那叫一个纠结。
    道士在开坛做法的时候最忌讳便是精力不足,查文斌并非是精力跟不上,而是这四周现在已然是鬼门大开,九阴之气旺盛到了极点。这就好比是一个青壮年男子在孤坟上睡一觉,最多第二天有些疲惫,而他却是进了乱葬岗,还在被那些东西前后夹击。做法本就是需要耗费大量精元,而眼下又需要股本阳气来抵御四周随时准备扑上来的阴煞之物,查文斌不过修道十余载,换作以前还不具备下山的资格,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这时查文斌突然把舌头咬破,一口舌尖血顿时朝着手中的小旗喷出,这一下过后,那面红色小旗就像是被人点了鞭炮一般拔地而起,一下就冲到了半空中。此时说来也巧,当头一记闪电批下正中那小旗,“轰”得一声炸开,那些在附近漂浮着的绿色鬼灯笼当即就被炸飞。
    我看到查文斌隐约一个趔趄没有站稳,但是他一鼓作气,手持七星剑往左手上那么一抹,中指顿时被切开。这厮现在就跟发了疯一般,身上,脸上,手上到处都是血,我看他擦了一把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后顺势把手往剑上一抹,整个狰狞的模样叫人害怕,突然他大叫了一声:“啊!”
    这一声吼彻底让他疯狂了,手中长剑猛地向大地查下,五色小旗凌空一挥,左右交叉,双脚走了个“丁”字站稳身形后大喊道:“北方玄武,太阴化生。虚危表质,龟蛇合形。盘游九地,统摄万灵,来从吾后!”
    旗指旗落,把那五色旗往空中一掷,查文斌转身盘坐而下,闭目将剑横在膝盖之上,突然双手往上一举刚好接到那落下的小旗,向着胸前双掌合十,低头默念道:“太上有命,普告万灵。命天将,统天丁,伐天鼓,扬天旌,挥金星,掷火铃,捕无影,搜无声,正泰阶,扫搀抢,荡邪风于十极,布真气于八弦。天真下降,威光上清,群魔匿迹,万怪灭形,九天告命,万神成听。急急如律令!”
    这便是天正派的无尽金箓仪中煞剑咒,查文斌八岁便会背诵门中咒语,会背不代表能用。这中煞剑咒,马肃风三十五岁第一次才能勉强使用,师祖凌正阳也是二十八岁那年才第一次使出,查文斌不过二十出头,强行用此咒的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念咒时常常要求与体内的运气、在意念中存想相关的神灵形象统一起来。道教认为这样一来就可以使内气作用于对象,使之受到控制,或发生相应的变化。这种方法又称为禁咒,气禁的方法在中国古代巫术中就已经使用。
    关于道士的咒为什么会有调动自然力的解释,目前还不得知,这种古老的类似于诗歌的语言早在五千年前的中国大地就已经得到了广泛地传播。不光是中国、在非洲、欧洲和南美的土著人都有类似的咒语,我曾经问过查文斌这些咒语的意思,他也不得而知,总之咒的节奏、语气、时长都是固定的,错一不可。
    威力越是大的咒越是不能轻易使用,这就好比人对自然索取的过多就会招致自然的惩罚。以肉体凡胎血肉之躯去强行调动四周的五行之力和天降神力,这样做的后果无疑是拿自己的生命做引子罢了。
    “轰隆”一声巨响,那空中的电球就如同炸弹一般散开,无数条交错的闪电顺势而下,从那中心处四散狠狠得砸向了大地。
    一时间,天地之间就像是被太阳照亮了一般,持续的电光让这方圆百里的人们都不得不抬头仰望。没有人知道那高耸的狮子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人那一晚,周围几个乡镇的人都无法入睡,好些人听到了自己已逝多年的亲人在哭泣,而我看到的却是脚下四周焦黑一片的大地,这雷击绕着查文斌为中心把整座狮子峰给轰了一个遍,我吓得根本不能睁眼,只能死死搂住早已失去了主张的袁小白。
    飞沙走石过后留下的是满目的苍夷,我听到四周没有动静了才敢睁眼,此刻的查文斌还盘坐在地,他似乎就和老僧入定了一般。
    我连滚带爬的朝着他敢去,死死的抓着他的肩膀吼道:“怎么样?说句话行吗!”
    “咚”得一声,他身旁的叶秋一头栽倒,这家伙又怎么了,我侧身一看,恰好他的脸也对着我,整个人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冷酷,现在的叶秋就和煤矿里钻出来的没二样,从头到脚一片漆黑,身上的衣服犹如被弹片轰碎了一般,露出的肌肉满是灼伤。
    我看他笑了,他轻轻的一笑,嘴角微微翘起,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个人笑,然后他便深深的睡死了过去。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害怕我眼前的这个人也会和他一样,于是我拼命地摇晃着查文斌,我使劲地喊道:“你醒醒,你醒醒啊,他快不行了,叶秋要死了!”
    不知是被我摇晃的太剧烈还是查文斌口也到了强弩之末,“噗”得一声,只见他张口吐出血水溅了我一声,缓缓地他开始睁开眼道:“是他替我挡了那一下。”
    见他醒了,袁小白梨花带泪的也飞奔了过来,死死的抓着他的手替他擦拭着嘴角的血沫,完全慌了神,只是一个劲地询问。
    查文斌虚弱地看着我道:“我没事,给他灌点水,快……”
    “好、好。”我真四下在找水壶却发现已经不知去向,急得一时也乱了分寸,不料我却看到顾清和正在给叶秋灌水,这老头动作倒是真得挺快。他把叶秋的头轻轻放平对我说道:“夏老弟去用刀子刮点竹沫下来给他伤口上敷上,先给止血再说,这孩子伤的太重了。”
    “好好。”我又乱中赶紧踉踉跄跄的去照办,在我走的时候,我依稀听到查文斌对顾清和说道:“顾老怕是我门中人吧,怎会认得地煞天罡咒?”
    我停了下来想看他如何解释,顾清和轻轻走到查文斌的身边却说道:“以身引雷,你就不怕被震得魂飞魄散。”
    查文斌冷笑了一声道:“哼哼,我没有选择的机会,只是……”他抬头看着一旁的叶秋道:“本该是让我来承受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破茧成蝶
    有些事无需点破,有些事也无需再追,要问顾清和是什么人恐怕永远也问不出个一二三。要说他精通中国文化,对道教甚是了解,也很难知晓如此多的法门符咒。
    正一道、全真教,这中国两大道士门票由衍生出了数十种主流门派,这些门派各有自己的修行之法,独具一格,鼎盛时期的中国道教不亚于春秋时的百家争鸣。虽然时过境迁道教式微,但流传于世的咒、符、法总计不下一千记,查文斌自认为自己不过是窥得其中皮毛,这样一个热爱中国文化的外国教授又怎会轻易认破他那名不见经传的“天正道”法门。
    《灵宝无量度人上经大法》卷三六所说:“夫大法旨要有三局,一则行咒,二则行符,三则行法。咒者,上天之密语也,群真万灵随咒呼召,随气下降。符者,上天之合契也,群真随符摄召下降。法者,主其司局仙曹,自有群真百灵,各效其职。必假符咒,呼之而来,遣之而去,是曰三局。”
    而咒术的称谓则是五花八门,有的取自古代巫术,如祝、诅、禁语;有的取自传统的礼仪,如玉音、灵音、歌音;有的则为道教自创,如隐语、玉诀、内音、秘音、天中之音、飞空之音、自然之音。
    如查文斌最后的那一番无尽金箓仪中煞剑咒,若是都能被顾清和所瞧出,那自然又是不同的解释。
    道士的咒语念法,总体来说分为三类:一是“言咒”,即用口大声的持咒,普通人也能听的明白;第二是“微咒”,是指口中轻微念诵咒语,不可大声啶喧诵,微咒多半是属于听不懂的快速咒语,全靠师傅口口相传徒弟背诵,吐字要求速度极快,发音准确,是入门弟子一般在三年后才可修行;第三就是“心咒”,又叫做“阴咒”、“密咒”,这类不发外声的持咒法,主要用于修持内心的“念力”、“定力”、“心力”,被道教誉为“炼神之道,清修之首要”,尤其受到重视,道士每天早中晚都会打坐,其形看似入定,实则心中念咒不停。
    顾清和能读懂查文斌的三局,其中无尽金箓仪中煞剑咒更是用微语读出,若是不精通此门的外来人,根本不知道他所施的是何种法术。天罡地煞,一共一百零八道连环扣法,其手决、步伐、咒语都要求在施法者在短短片刻之内做到互相配合,能一一认清查文斌的变化,其眼力、其耳力,其对道法的了解程度都绝不像是个学者能够轻易掌握。
    查文斌被我扶着坐在叶秋的身旁,他看着已经是非常虚弱,我几番想问又闭嘴了,看他那样实在不想让他分心。
    叶秋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点好的,顾清和给他喂了几口水都相继吐了出来,以肉体凡胎去应接天雷的力量,他到现在还能喘气已经是奇迹了。
    这晚上要下山自然是天方夜谭,我们能做的唯独是等待,不过叶秋这人命向来很硬,我心里暗自祈祷,这一回,你也一定会挺过去。
    查文斌有气无力的对我说道:“小忆,我看着这天很快就要下雨了,你们帮忙找个屋子把他抬进去,再多猜一些苔藓用水打湿敷在他伤的地方。”
    “好!”我说话的声音也带着颤抖了,连忙招呼顾老一起抬着叶秋,我们身后就有屋子,这些废弃的石屋里最不缺的就是苔藓。这东西最大的作用就是水分含量大,可以清热去火,眼下也没有其它的好法子,那雷电是从叶秋的左肩胛骨击入,又从他右手手掌心处传出,可以清晰看到这一进一出两道烧痕,等于是贯穿了他整个五脏六腑,他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谁的心理都没有底。
    我尽可能的去收集苔藓,那些原本饱含水分的植物放在他的身体上不消片刻便迅速干枯,足以见得他现在体内的温度是有多高。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着那两人,一个就像是几天几夜没睡,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还有一个则是处在生死边缘。袁小白不停地用毛巾打湿替叶秋擦拭着身体,除去那些焦黑的污秽,露出他真实的皮肤时我也大吃了一惊。现在的叶秋浑身通红,活脱脱的就像是一只被刚放上烤架的龙虾,他身体温度高得连手都能久放,那些苔藓根本不够用。
    “轰隆隆……”屋外又开始打雷了,呼呼的狂风从四面涌来,这石头的屋顶用的是石板片,早已腐烂不堪,很快,一阵“叮叮咚咚”得声音开始肆虐,大雨终于来了。
    那雨势是说来就来,片刻间屋内顿时湿漉一片,一道道的水流从四面开始穿过石屋,很快这里就成了泥泞的烂地。我不得不努力把他俩人尽可能的蜷缩放置在干燥的地方,只可惜这屋子的一大半都是毁坏的,唯独一个小小的角落只能容下几人。小白是女生,两个病号,一个老人,我只能尽量的去满足他们,这个时候,我只能肩负起一个男人应该负的责任。
    看着头顶倾盆而下的大雨,顾清和突然说道:“有了,小忆,你去找些泥来,越烂越好,苔藓挥发的太快了,用苔藓铺在他的身上,外面再裹上这湿滑的泥浆,或许能给他降温。这么高的温度,正常人都熬不到明天天亮,就算是不死,脑子也一定会给烧坏了。”
    “烧坏了好,烧坏了一了百了,反正就是个呆货!”我嘴里这样说,我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立刻就冲出屋外脱下衣服放在地上。没有工具,我就用手挖,没有袋子,我就用衣服背,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指被石头划破了多少,那雨水打在我的脸上混合着泥浆,那一刻我真的哭了。
    哭吧,男人也需要宣泄,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兄弟,我不想再失去一个……
    一次一次把装满泥浆的衣服背回去,一次一次亲手涂抹在叶秋滚烫的身体上,等到他成了“叫花鸡”的时候,我也彻底成了泥瓦匠,就这样,我靠在墙壁上,淋着雨,昏昏的入睡了。
    那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胖子,胖子在我身边笑嘻嘻的抽着烟,我说他俩都快要挂了,你还傻乐个什么劲。
    胖子说,我一个人挺孤单的,早就想你们早点一块儿来陪我。我说胖子,去你大爷的,老子还想多活几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等老子折腾出个带把的,你要是明白,就投胎过来给我当儿子!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在我的意识里,胖子还活着,我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但是胖子说,他不会投胎给我当儿子,他说了一句一直让我不能明白的话,他说:“你将来要自己给自己当儿子!”
    我说你这是扯什么淡啊,胖子就没有说话了,然后他就走出了屋子,我在后面追。刚追出屋子我就看见胖子站在悬崖上,他转身对我嘿嘿的笑。
    我说:“胖子,你又笑什么呢,外面雨大,快点回来啊。”
    胖子说:“我该回家了,你们也不来看看我,每次都要我来找你们,真没劲。”
    然后我就问,我说:“胖子,你他娘的现在到底在哪里啊?”
    胖子抖了一下自己肥硕的身躯咧着嘴笑道:“你猜!”
    我猜?我……我还想再问点什么,胖子就转身一跃飞跳了下去,只剩下我一个拼命地追,拼命地追,等到到那悬崖上的时候,我看见胖子一直在往下掉,一直在往下掉,似乎那是一个见不到底的深渊,而他也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胖子!”我在悬崖上趴着,我想伸手去拉他,可是我没有勇气也跟着跳下去……
    “醒醒!醒醒小忆……”我听到有人在叫我,我的脸上还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迷迷糊糊的我睁开眼,外面的光好刺。
    我听到顾清和在讲话,他说:“这孩子淋了一夜雨,要不是身子结实怕是早就垮了,让他多睡会儿。”
    “文斌?”我努力的使自己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屋内的一角,身下还铺着衣物。
    “醒了?”查文斌赶紧过来,他摸着我的头道:“还好,烧是褪下去了,再多睡会儿。”
    “你?”我看着他着急的模样丝毫没有昨晚的虚弱,不过就是他的胡须已经长满了整个嘴唇,脸颊似乎也要比之前更加消瘦了。人看着是精神了,但是那沧桑感似乎一夜之间就加了十年,看着他暂时还好,我又瞧了一下四周,那地上到处都是一块块的泥巴,叶秋也不知去向了。
    “你找他是吧。”查文斌笑着对我说道:“他没事,他只是出去说给你找点吃的。”
    我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说道:“给我找吃的?他都让雷给劈成那模样了。”
    顾清和端了盛满热水的茶缸走过来对我说道:“不要担心,他是一个奇迹,如果有机会,我真的很想邀请他去美国,我要找到世界上最好的团队给这个人做研究,他的确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了?”我问道。
    “破茧成蝶。”顾清和继续说道:“这个成语用在他身上再也适合不过了,今早他醒来的时候是自己把身上的泥块崩裂的,露出里面的肌肤就像是新生儿一般光洁,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我问他感觉如何,他只是说了一句肚子饿了,然后便自顾自的出去找吃的了,还说了顺便给你找一点,说你昨天晚上辛苦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水渠的秘密
    是的,叶秋没事,他是个怪物,一个不能以正常人眼光去审视的怪物,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人!
    这个家伙手里提着两只山鸡低头进屋的时候,我愣了一眼,只问道:“哪里来的?”
    “石头砸的。”砸的……石头砸的……我已经是彻底服了这位老兄,他就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坐了下来在翻找了一阵子,不一会儿被他从屋里翻出来两个陶罐,他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道:“还好,可以用。”
    我喝着香喷喷的鸡汤,那一刻我决定要好好跟他攀谈一番,可是当我把那一大块鸡腿肉撕下来准备对他示好的时候,他却从罐子里捞了几根骨头出来丢给呆呆道:“来,这是你的……”
    瞬间,我又有了一种被无视的感觉,好吧,随他去,你爱搭理不搭理,我才懒得管。
    查文斌看似精神,实则还是虚弱的,连续的舌尖血加中指血,昨晚那一场斗法下来早已是透支了他全部的精气,现在不过是强颜欢笑做给我们看的,他这个人永远都是把最苦的东西留给自己,把最大的压力放在自己的肩上。
    今天天气不错,站在山顶往下看,还是有些许云雾,不过恍然间那座林中道观已经看到屋顶,顾老说:“估摸着再有二十分钟这山上的雾气就该散了,站在这儿,方圆几十里的地貌将会一览无遗。”
    接过话茬,我说道:“挺期待的,话说我从小就在洪村长大,可真的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神秘,有点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意思。”
    “夏老弟,这村子不简单的,关于中国的最早的历史记载大多是从黄河流域开始的。江浙一带,除了河姆渡文化和良渚文化之外,鲜有较为出名的文化。浙西北地处内陆和沿海的交叉,山高林密,我想在南宋以前这里应该都是出于封闭的。这些石屋我怎么看着都不像是江南的风格,倒是有些像巴蜀的石屋弃老洞。”
    “什么是弃老洞?”我从未听说过洪村一带有这样的东西。
    顾老说道:“在远古时期,生产力低下,‘弃老洞’用于安放那些年满60岁的‘负担’老人。洞的面积很小,仅能蜷身,在洞底部内侧有一个等边三角形石孔,边缘锋利,刚好能容得下一个成人的头颅。据说,石孔是供窑洞中老人自杀用的。在遥远的古时,‘弃老洞’将插门槽和门栓洞都凿刻在窑洞外,被反锁在洞内饥寒交迫的老人受不了时,便仰身躺下,将头伸进石孔中,面朝上一顶,锋利的石棱便帮老人结束生命。”
    我吐吐舌头道:“真残酷啊。”
    顾老说道:“昨晚查老弟发现这里尸骨遍野,我心中就有了疑问,乘着小白挖出那具遗骸的时候,我偷偷检查了一下,发现她挖出的那具骸骨牙齿磨损的很厉害,恒牙几乎都已经快要到压根。这说明死者死亡时的年龄是偏大的。中华民族历来是讲究百善孝为先,尤其是黄河一代的中原文明,但是同时期的中国在西南地区还有曾经一度非常辉煌的巴蜀文明,据我所知,那是一个被宗教高度统治的部落式帝国。他们掌握的冶炼技术和桑蚕养殖技术甚至超过了同时期的中原文明,弃老洞在古巴蜀的一些传说中一直有记载,一直到十五年前,你们国家准备修建三峡工程进行考察的时候,就意外的在一处山坡上发现了四十八座和我们看到的极为类似的石头屋。”
    看着我们一脸感兴趣的表情,顾清和招呼道:“查老弟,你们过来看,昨晚住的屋子里就有这么一个结构的东西在。”
    顾清和带着我们进了那座石屋,他指着那个在灶台附近的角落里说道:“昨天要不是有大量雨水从里面进,我也没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洞,只不过这个洞是圆形的,它们没有选择石器,而是在这个圆上包裹了一层金属,你看。”
    果然,在那灶台的内侧墙壁上有一个绿油油的圆形东西,这玩意也就刚好能卡进人的头,要是胖子那样的人物怕是还有点费力。不过大概是时间太久了,卡在石头上的那个圆环只剩下了半个,布满了铜绿,一看就知道是青铜器物。从那薄薄的边缘来看,这东西当年应该相当锋利。
    再看着屋子的门,门的内部的确没有门栓,生活在高山野岭上自然需要防止野兽的侵袭,没有道理屋内不设门栓,而且窗户的采光也很小,比一个巴掌大不了多少,这么说来还真有可能是顾清和所说的弃老洞。
    这时叶秋冷不丁地说道:“我闻道了血腥味。”
    查文斌脸色一变:“哪里?”
    他努嘴指着那个角落道:“就在那儿,这个屋子里曾经死过很多人,血流成河,有些东西是雨水冲刷不掉的。”
    查文斌点头道:“比如戾气,昨晚是我们命大侥幸逃过了一劫。”
    “你不是把它们打了个落花流水吗?”我还记得昨晚查文斌是何等的威风,那架势就跟天神下凡似得,那电,那雷鸣,那咒语念得可比村里跳大神的专业一万倍。
    查文斌摇头道:“我是乘着运气,算准了昨晚月圆时间不长,天气会有异象,不过是借了原本就要雷暴的天气做了个引导罢了。这样也不过是勉强撑过一夜,真龙不住死水口,这里阴气丛生千百年,若不是天目山脉自此山而起,残有龙脉余息,方圆百里之内早就应该是瘟疫爆发,尸横遍野了。”
    “还有一点,查老弟年轻尚轻,昨晚我看你那道法似乎是强行透支纯阳血祭起,有形而无力,不能将这套天罡地煞术完全发挥。查老弟,我且给你个建议,昨晚一役后你起码要清修三年还有可能补回失去的东西。”
    既然顾清和主动开了口,查文斌也就没必要再打马虎眼了,直说道:“恕我眼拙,先前没有看出顾老不仅是位大学者,而且还精通道门数术,敢问顾老先生是什么时候修得道,又是师从何门何派?”
    顾清和笑道:“我不过是仰慕道教文化罢了,我虽然拿的是美国护照,但是我心里却一直把自己看作是中国人。既然说到这里了,我也就实不相瞒了,我的祖父辈曾经是青城门下一位道人,师从云阳子水墨寒。后来因为我的这位祖辈因为青城山上的一次变故,被迫离开师门,经广西流落南洋,后又转辗到了美国做了矿工。因为他能瞧懂风水山势的走向,可以替矿主找到矿藏的脉络,后来就得到了重用。我小的时候曾经听他说过一些关于中国道士的故事,也曾经想学,不过却被他拒绝。他说,道士是与天斗、与地斗但从不和人斗,所以往往会遭受天谴,不得善终,最后我的祖父也是死于一场矿难,尸首至今都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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