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芙蕖闻言,忍不住激动的加重了声音,而她自己显然也被自己的声音给吓了一下,但她立刻又轻声道,“娘,我和三表哥都不怎么熟识,您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晋阳长公主原本嘴角还有一些冷笑,但是看着芙蕖这副反应,反倒是笑的有些趣味了。
    她又是摸了摸芙蕖的额头,轻声打趣:“那可是皇后的位置,其他女人打破了脑袋都想挤着坐上去。娘知道,你今天把那玉扳指给了赵晋延了……”
    “娘!”
    芙蕖加重了声音,语气之中,透露着浓浓的不满。
    晋阳长公主忍不住失笑,见芙蕖有几分被惹毛了方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对芙蕖轻声道:“娘知道,那皇后的位置没什么好稀罕的。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娘也不求别的了,只求你和你哥哥安安稳稳的,娘这辈子舍了所有,也定然为你和你哥哥求得日后的喜乐平安。”
    “娘……”
    芙蕖愣了一下,没料到晋阳长公主会突然这么一番感悟,语气之中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沉重。
    晋阳长公主在说出这番话后,反倒是没了悲伤秋月的情绪,反倒是笑着轻松拍了拍芙蕖的背,又笑道:“娘没别的本事,但总是能够护着你们兄妹二人。”
    芙蕖从晋阳长公主屋里出来时,早已过午时许久。
    跟在她身后的绛雪见芙蕖有些漫不经心的走着,忍不住走到了芙蕖跟前轻声开口问了一句:“郡主,您今儿早上起得早,不若回去午歇会儿吧!”
    “不必了。”
    芙蕖摇了摇头,正好脚上的路走到了通往夏越朗院子的方向,她自己笑着开口说了一句,“今日还未见过兄长呢,去兄长屋里吧!”
    绛雪听了,倒是连忙阻止的开口道:“郡主,奴婢听说世子今日一早便出去了,现下还没回来呢!”
    “哥哥出去了?”
    芙蕖闻言心中有些疑惑,如今正是国丧期间,莫说是外边没有什么乐子,便是有乐子,芙蕖也觉得夏越朗应是没什么心情出去。夏越朗平日里虽然有些纨绔,也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芙蕖了解自己的兄长,是个极其重视感情的人。皇帝舅舅的离世,夏越朗心里的悲伤甚至比他更甚,所以这几日连来她院子里的兴致都没了。
    不过,芙蕖倒是并没有多想,夏越朗一直难受呆在家里其实也并不好,能够有兴致出去走走,倒也总比一直沉浸在悲伤里要好。
    她想了想,对绛雪轻声道:“今日外祖母赏了不少点心,我记得哥哥最喜外祖母宫里小厨房的红豆酥皮卷和莲花酥,你待会儿拿一份,送到兄长院里去。”
    “是。”
    绛雪笑着应了。
    芙蕖回了屋里,可能是因着早上真的起早了些,原本还打算看会儿书,但是精神不济,干脆便真的午歇了。
    而这一觉睡的也有些晚,等到她睁开眼睛,天色都有些变暗了。
    “怎么不唤醒我?”芙蕖揉着眼睛坐起了身,一边冲着替她穿鞋的彩霞轻声问道。
    彩霞笑着轻声回道:“奴婢见郡主难得睡的安稳,府里又没有什么事情,便想让居住好好歇着了!”
    “睡多了也不好,我觉得身子都软了。”芙蕖到没有怪罪彩霞的意思,闻言也只是抱怨了一句,便没再说什么了。
    虽然错过了晚膳,但公主府里就这么三位主子,伺候的人又一堆,芙蕖起身后没多久,底下人便端来了热气腾腾的晚膳,芙蕖中午用的其实不多,见此也直接捡起了筷子用了起来,用过几口后,她放缓了用膳的速度,一边还开口问着彩霞:“娘那边可是用过晚膳用过药了?对了,兄长回来了吗?”
    “郡主还是自己先好好用吧,公主那边多的是伺候人。世子倒是没有回来,不过世子爷那么大的人,也不会饿到自己,郡主也不必担心。”彩霞笑着拿公筷给芙蕖捡了几道她爱用的菜色放入她的碗中,柔声劝说着。
    而芙蕖闻言却是停下了筷子,抬头微微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兄长还没有回来吗?”
    芙蕖不知道怎么的,听了彩霞的话,心里却有一种不太安稳的感觉。
    彩霞倒并不以为意,只是又轻声劝慰:“郡主不必担心,世子爷不是一向都爱在外边逛吗?以前更晚回来也不是没有,如今这还早着呢!”
    “可是如今国丧期间,外边有什么好呆的……”
    芙蕖顿时没了胃口,想了想,忍不住冲着彩霞吩咐道:“你去兄长屋里看看,若是还没有归来,让他屋里的在家的几个小厮出去找找,娘亲如今还病着,可不能够让娘亲担心了。”
    彩霞见芙蕖这副样子,知晓今日若是不让芙蕖安心,定然不会再安心用膳了。她有些无奈,自己这位主子瞧着,倒是府里几个主子里最好伺候的,可实际上,她的性子也固执,一旦自己认准了某件事情,也很难听进劝。
    “好好好,奴婢去世子的院子里,郡主您安心用膳别操心了。”
    彩霞说着,朝着站在一旁的绛雪招了招手,示意绛雪上来好好伺候。
    芙蕖虽然还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在彩霞离去后,倒也没有真的不用膳,只是在降雪的伺候下,有一口没一口的慢慢用着,一顿饭还未用完,彩霞便回来了。
    芙蕖听着动静,只当是自己的兄长也回来了,倒是真没了用膳的胃口,理了理衣服打算去看看夏越朗。
    不过,她这刚站起了身,彩霞却是一脸惊慌的走到了芙蕖的跟前,顾不上行礼,便声音慌乱的开口道:“郡主,出事了!世子爷被刑部的人抓了起来。”
    “你说什么!”
    芙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有些不敢置信。
    “奴婢刚刚走到门口,便遇见了世子身边的小厮回来……现下奴婢把人带来了,就在院子里。”
    彩霞稳了稳心神,开口说着。其实这个小厮原本也是要来芙蕖这边报信,按理而言其实这般大事应该去晋阳长公主处说,只是晋阳长公主威信太重,小厮有些害怕,所以才打算先来找芙蕖。
    “把人带进来,这件事情先别让母亲知晓了。”
    芙蕖深吸了一口气,倒也慢慢冷静下了情绪,现今,最重要的还是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厮被彩霞带进了屋里,而那小厮一进屋里,直接一头磕到在地上,冲着芙蕖一边哭着,一边回禀:“郡主,刑部的人……说……说世子爷谋反,是三皇子的余孽,被抓了起来。”
    “究竟怎么回事,你从头至尾和我好好说说。”
    芙蕖听着小厮那慌乱的话语,心里也忍不住开始变得乱糟糟,可是她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够慌。
    显然,芙蕖则冷静的反应让那小厮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开始慢慢阐述今日的事情。
    “今日……世子接到一封信,是陈伯公府世子让人送来的,世子接到信便去了陈伯公府,奴才跟世子一道儿去,但是世子一到陈伯公府便让奴才等在外边,自己和陈伯公世子去了书房说话。后来等到下午的时候,奴才瞧着天色都晚了,本想去催催世子,世子说让奴才先回来和主子们说一声要晚些归,奴才才刚走出陈伯公府没多远,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陈伯公府便被围了起来,然后……然后就看到世子和陈伯公府的人一道儿被锁去刑部的牢里。听旁人说,陈伯公府的人是三皇子余孽,而世子也跟陈伯公府里的人在共谋谋逆之事。”
    小厮说完这些话,再次忍不住痛哭起来:“郡主,您快点禀告长公主去救世子爷吧,奴才看着世子爷都被上了铁锁了!”
    其实,依着夏越朗一惯爱惹事的性子,跑牢里倒并不寻常,跟在夏越朗身边的小厮虽然每遇到一次,也都是慌慌张张跑回晋阳长公主府里搬救兵,但其实心里倒也并不会觉得害怕惶恐,毕竟旁人看着晋阳长公主府的颜面,也不敢对夏越朗做什么。可是今日这般,竟然直接上了邢,还真是第一回。
    这小厮这一回,也是真的害怕了。
    “行,我去找娘亲。”
    芙蕖听到小厮这话,也隐约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她深吸了一口气,二话不说便朝着门口走去。
    只是,芙蕖的脚步在走过走出几步后,却猛然停住了。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若是往日里,皇帝舅舅还在世,太子表兄也在的时候,真的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如今这二人都不在了,而晋阳长公主又病了。芙蕖却有些惶恐,她不敢去和自己的娘亲说,尤其是想到今日晋阳长公主听到她提到宫里事情的那副神色,她心里的顾虑越发深了。
    先时因着她的事情,晋阳长公主已经和宫里闹过一次,若是此事再闹起来……
    芙蕖这会儿,又想起了今日遇到赵晋延时候对方与她说的话,心里倒是定了定。可是如今天色已晚,她虽然与皇家沾亲带故,也决计不可能这个时候再进宫去……
    可想到小厮说的情形,芙蕖却又实在不敢耽误。
    左思右想,芙蕖突然想到了一人,忍不住冲着彩霞开口吩咐道:“快,你去找几个护卫来,别惊动娘亲,我要出门。”
    ☆、第50章 五十寝宫
    身为大家闺秀,虽然晋阳长公主并没有对芙蕖过多约束,可芙蕖自己向来不会做出太过于愈矩的事情,除了偶尔随晋阳长公主去参加晚宴,她还是第一次尝试晚上出门,尤其是这般,孤身一人出门。
    当然芙蕖也不会自不量力的只带身边两个丫鬟便出门了,她虽不敢将此事去惊动晋阳长公主,却也特地寻了晋阳长公主府里的几名护卫相随,坐了马车出门。
    马车是漆黑色的油布马车,看起来十分低调,也没有配上任何晋阳长公主府里的标志,如此行走在马路上,毕竟天色也不算太晚,倒也并不惹人注意。
    芙蕖也吩咐着车夫一路寻了最僻静的小径而行,好在卫国公府离晋阳长公主府的距离并不算远,芙蕖乘坐着马车,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听着马车夫的禀告已经快到卫国公府大门口时,芙蕖犹豫再三,开口吩咐着马车夫直接绕开卫国公府的大门来到了后门之处。
    “郡主,咱们来这儿做什么?”
    跪坐在芙蕖身侧的彩霞心中有几分忐忑,其实按照她的意思,还是将此事直接禀告于晋阳长公主更为稳妥,她家郡主一直以来都被保护的太好,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更何况,如今先帝离世,先太子也不在了,又正逢多事之秋……
    其实,彩霞心中的顾虑芙蕖也不是没有,若是没有今日下午遇到赵晋延,她可能在遇到这件事情后,第一个想法也是去寻晋阳长公主,由她来处置这件事情。
    可是,芙蕖如今心中对于赵晋延的承诺,心里还是笃定的相信着。更重要的是,正像彩霞所言,如今正逢多事之秋,晋阳长公主往日里行事又招了太多人的眼,如今芙蕖也不想让晋阳长公主再去操心这些事情。
    只是如今夜色已深,芙蕖并不可贸然进宫,偏生这件事情又是不敢多做耽误,她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与赵晋延关系密切的卫麟。
    卫麟与赵晋延关系密切,加之如今又升为禁军统领,她想要不惊动其他人偷偷进宫去寻赵晋延,还能有谁比卫麟更能够帮助他。
    但是寻卫麟,其实对于芙蕖而言也并不简单,她一个未婚女子,深夜贸然去寻一个男子,传出去定然也会坏了名声。
    可如今芙蕖也顾不得太多,至少寻卫麟可比自己贸然进宫要好的多,也低调的多。
    从正门进,自然太过于正大光明,决计不可取,而且她也不能够说是来寻卫麟的。
    芙蕖再三考虑之下,决定先将车停在隐蔽之处,便是最后能够进卫国公府,也不能够从正门进。
    马车停在了卫国公府后门处,芙蕖拿出了一早便备好的物件,只让彩霞交给车外的车夫去敲门。
    芙蕖所准备的物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一件是晋阳长公主府的令牌,另一件是当初芙蕖在慈华宫时睢阳大长公主送给她的一件首饰。两件物品,一件用来应付卫国公府门口守卫与门房,另一件,则是向睢阳大长公主表明身份。
    睢阳大长公主作为她那一辈姐妹里身份最为尊贵的公主出嫁,宫里自然也是给她另建了公主府。
    不过睢阳大长公主婚姻幸福,一直与自己的驸马住在一处,便是驸马离世,她也一直住在卫国公府里,并没有与子女分开,只将自己真正当成了卫国公府里的人。从这一点上,同为曾经长公主的身份,显然睢阳大长公主比晋阳长公主要幸运的多。
    可能也是因为睢阳大长公主生活如意,所以性格上十分慈和,对待小辈更是慈爱有家这也是芙蕖敢大着胆子找睢阳大长公主的缘故。她觉得,这位姑奶奶应该不会拒绝她。
    而芙蕖所想的并没有错,车夫拿着物件去敲了门,未过多久,后门便走出了两个婆子,其中一个,显然还是一直呆在睢阳长公主身边十分亲近的嬷嬷。
    二人走到了芙蕖的马车前行了一礼,倒也未说其他,只是恭敬的开口道:“大长公主吩咐,只让奴婢们来迎车驾,车驾直接进入府里便是,贵人不必下马车。
    显然,睢阳大长公主此言,十分替芙蕖考虑,也有为芙蕖今日之行遮掩的想法。
    芙蕖闻言,心中也是十分感动。
    马车直接驶入了国公府内,然后行驶到了睢阳大长公主所居的院子方才停了下来。
    因着睢阳大长公主事事替芙蕖考虑到了,芙蕖倒也没有再戴上兜帽披风,直接走下了马车,跟着那两名婆子进了院子,然后一路被带到了睢阳大长公主的房内。
    此时,房间内点了火烛,睢阳大长公主坐在了榻上,芙蕖走入后,倒是未加犹豫,便立刻冲着对方行了一个大礼。
    虽然睢阳大长公主在收到那两个物件的时候,心里便已经在猜测今日的来人是否是芙蕖,但是她终究有太多的疑虑。毕竟虽然她与文太后关系甚密,也在宫中多次遇见过芙蕖,对她慈爱有加,可关系上,她与晋阳长公主府并不见得亲近。自然也不会料到芙蕖会大晚上的跑到她的府里来。
    而芙蕖的现身,让她心里再次起了疑虑。
    不过她向来都是个慈和人,自然也不会做出为难小辈的事情。
    芙蕖这大礼还未行下,她便立刻叫身边的婆子扶住了,只冲着芙蕖慈和的笑着招手,让芙蕖坐到她的身边来。
    芙蕖今日虽然强作冷静,可是心里到底还是惊慌失措的,便是看到睢阳大长公主这副样子,她的心里也仅仅是稍稍缓和了一些,但面上依然带着几分愁容。
    睢阳大长公主见了,伸手握住了芙蕖的手,轻轻摩挲着温声道:“郡主这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了,我这老婆子虽然不济,可但凡能够帮上郡主忙的,定然不会推脱。”
    “姑祖母……”
    芙蕖闻言,只觉得心中酸涩,她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心里还是有几分犹豫,但还是硬着头皮轻声道,“姑祖母能够帮我,让我见卫表哥一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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