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玄想起他方才对待自己的那股凶狠劲,又来气了,撇了撇小嘴,表示不屑于知道,再次闭目不理他时,他却自己又凑了过来,咬着她耳朵道:“那夜在泉邑,你来寻我,后来离去之时,是否故意停下哭鼻子,好引孤来,叫孤心疼你?”
    阿玄一怔,倏地睁开眼睛,对上他漆黑的一双眼眸,当时一幕,顿时再次浮出脑海。
    那日发生的事,直至此刻,依然历历在目:就在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之时,先是跃奇迹般地回了,再是她冲动之下去追他——阿玄可以发誓,当时她做出那个决定之时,唯一的想法便是应当向他言谢,后来,她控制不住情绪哭起了鼻子,这便罢了,竟然还被他撞见了……
    阿玄想起当时他蹲下来,伸手触摸自己脸上泪水的羞耻一幕,顿时面红耳赤,斥道:“胡说!我何时要你心疼了?我怎知你会跟上我的?”
    庚敖哈哈大笑。
    “是。是。孤胡说八道自作多情,可好?”
    他口中在赔礼,双眸中分明闪动着得意的光芒。
    阿玄恼羞成怒,打开他搂着自己的臂膀,朝里滚了个身,和他隔开两个人的距离,随即拉被,蒙住了自己的头脸。
    庚敖要扯下她的被衾,阿玄紧紧压住,闷声道:“我累了,要睡了。”
    庚敖唤了她几声,见她就是不理自己,便跟着钻进她被底,抱住她凑到她耳畔哄道:“方才和你玩笑呢。那夜是孤不放心你,怕你伤心,这才跟上你的。没想到你真在哭。全是孤不好。”
    阿玄不动。
    庚敖叹了口气:“孤那夜还说,你若再拒我求婚,孤便……”
    他停了下来。
    被底捂住两人,很快变得气闷,阿玄终于忍不住,扯下被,大口呼吸了一下。
    “你便如何?”她哼了一声。
    “孤便再去求婚。无论如何,总要想个法子出来,定要娶你为我庚敖之妻。”
    他凝视着她睨睇自己的一双美眸,慢慢地道。
    阿玄咬了咬唇:“你为何定要娶我?”
    “不娶你,孤娶何人?”
    他反问一句。
    阿玄沉默了下去。
    庚敖一笑,抓住了她的两只小手,将她再次搂了回来,让她那片饱满酥胸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手掌沿她线条优美的光裸后背,慢慢地滑到腰下,最后包住她的圆臀,轻轻揉捏了几下。
    阿玄呼吸一滞。周围亦仿佛突然变得沉静了下来。
    他眸光转暗,却低头,温柔地亲了她一口,用沙哑的声音道:“孤知你累了,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孤带你先拜宗庙,再去拜吾叔祖。”
    ☆、第63章
    这个婚礼,从头至尾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直至昨夜, 阿玄剩下的最后一丝体力亦被榨干,人似处于虚脱状态, 又是下半夜才得以休息, 一睡着,整个人宛若沉入了黑甜乡,睡的极沉,只是仿佛还没睡多久, 迷迷糊糊之间,感到自己面颊仿佛被什么轻拍了数下。
    她想睁眼, 眼皮却黏腻了在一起,一时怎么也睁不开。
    庚敖醒来已经有片刻功夫了,看到她蜷在自己身边酣睡的模样,极力忍着不去动她,忽听到王寝之外传来第一声鸣金之声, 知是寺人开始提醒时辰, 当起身了,只是见她睡的如此香甜, 不忍立刻吵醒, 当时轻轻松开她,自己蹑手蹑脚下床先穿妥了衣裳,片刻后第二声鸣金又至,她却依旧酣睡浑然不觉, 庚敖便凑上去轻拍她脸蛋唤她,见她睫毛颤动,一副想醒却又睁不开眼的样子,迷离娇憨,前所未见,极是可喜,唇角忍不住地上翘,索性将她连人带被拖了过来,抱她坐起,在一堆凌乱衣裳中翻找到她的亵衣,替她穿了起来。
    阿玄将醒未醒,迷迷糊糊,感到自己被人拖了出来,打了个激灵,睡意终于去了些,勉强睁开粘在一起的眼皮子,发现自己竟被连人带被地被庚敖给抱了起来,靠在他胸膛之上,和他面对着面,头歪着,一张脸压在他的肩上,他正帮她穿着亵衣。
    阿玄一时还没清醒,抬起一只玉白藕臂,揉了揉惺忪睡眼,微微仰面看向他,被衾从肩膀滑落,堆在了腰间。
    丘阳地处西北,秋寒比之洛邑要来的早,清早已带寒意,她双肩裸着在外,庚敖怕冻着她了,将中衣披在了她肩上,顺势亲了口她还带着衾底温度的暖暖的额:“五更将至,该起了。”
    他面带微笑,声音柔和,身上衣裳亦差不多齐整,起身应已有片刻功夫了。
    阿玄虽依旧惺忪,却也知今日事多,拜祭宗庙,更非儿戏,绝不能迟到,一愣,急忙从他怀里挣脱,爬了出来,不期方醒,手酥腿软,爬下他大腿时,膝被胡乱缠在腿上的被角给绊住,“哎呦”娇呼一声,人便摊手摊脚地扑在了床上。
    庚敖被她呆头呆脑的样子给逗乐了,倾身靠了过去,抬手拍了拍她那只正对自己的微微撅起的绵软圆臀,顺势再捏了一把,轻笑一声:“还是为夫帮你穿衣为好。”
    被这一摔,阿玄困意彻底没了,听他口中调侃自己,手上动作又甚是轻佻,拍开他还停留在自己臀上的手,一骨碌爬了起来,夺回自己衣裳,背对着他,匆匆穿了起来。
    庚敖哈哈一笑,知时辰紧,也不再逗弄她了,翻身下榻,开内寝之门,早已等在外的春和侍女捧着盥洗之物入内,服侍二人起身。
    阿玄洗漱完毕,梳了头,被服侍着穿上了今日祭祀所用的袆衣。袆衣层层叠叠,极其厚重,最内亦素纱衬里,外衣绣五彩之雉,与庚敖身上所着之祭服同色同纹,二人并肩同出,看起来极是般配。
    ……
    出王宫,东方才泛出微微一点鱼白之色,王宫皋门之外,火杖依旧通明,近旁停着一辆华盖之车,茅公领人候立,正张望着,远远看见庚敖牵着阿玄行出皋门拾级而下,快步迎了上去,面带笑容地向国君和新君夫人问安。
    他神色恭恭敬敬,但抬头望向阿玄之时,目中尽是笑意,这令阿玄不禁想起了些从前旧事,心里一时有些感慨,面上却未表露,亦含笑,向这位庚敖身边的亲信之人微微点了点头。
    “都预备好了?”庚敖带着阿玄前行之时,顺口问了一句。
    “是,公族大夫俱已到齐,只等君上与君夫人了。”
    庚敖微微点头,带阿玄来到那辆华盖车前,扶她登车,自己亦坐了上来,御人驱车,朝着宗庙而去。
    ……
    周之朝代,宗庙不但与朝廷并重,于礼制而言,地位更在朝廷之上,不仅祭祖,亦是举行国之重大典礼之所,因以左为尊,为体现尊祖敬宗,宗庙从王宫分离,单独建于王宫之东,与西之社稷遥相呼应。
    穆国亦是如此,只不过比之天子七庙,规制降为五庙而已。
    马车出皋门,沿宽阔跸道平稳前行,片刻便至宗庙。
    阿玄下车,抬眼望去,看到前方雄伟的庙门之外,已肃立众多身穿官服之人,分左右两列。
    左列应是庚敖之同姓公族,为首那人她再熟悉不过,便是宰夫买。右列当为外姓之公卿,以卿、大夫之衔职高低序列而下,最前那人须发花白,立于阶下,神色庄重,阿玄之前虽未见过这老者,但也能猜测的到,此人应当便是伯伊夫人之父,穆国如今的丞相伊贯了。
    见王车至,众人迎来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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