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原因肯定没办法说出口,想了一下,姜婉白装作想起来似的道:“你是说……”
    “对,那头牛身体里十之八-九有牛黄,我爹说过的。
    而且,我也问了那老汉,他说他的牛最近食欲、饮欲日渐减少,有时候甚至不吃东西,停止反刍,还有,大便干硬,小便黄短,最近还泻黑水,腥臭难闻,这一条条的,都跟我爹说的都一模一样。”
    田老二上了上了姜婉白的当,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激动的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
    竟然是牛黄,姜婉白一惊。牛黄这种东西她还真知道,又叫西黄、犀黄、丑宝,其实就是牛的胆结石。
    又因为它表面黄红色至棕黄色,有的表面挂有一层黑色光亮的薄膜,又被称为“乌金衣”,是中药中的上品,也是著名的“中医三宝”的安宫牛黄丸、紫雪丹、至宝丹的重要原料。
    同等质量的牛黄可要比同等质量的黄金还要贵,可见其价值,而这牛身体里要是真有牛黄,那可是一大桩富贵。
    而田老二这么一说,姜婉白也终于想起了那段关于牛黄的事。
    田老爷子父母早亡,靠着邻居的接济这才慢慢长大,长到十三岁,他便离开家乡,开始四处闯荡,并且一直杳无音讯。
    不过就在田家村的人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的时候,他却突然回来了,并且发了一笔财。靠着这笔财,他在田家村站稳了脚跟,娶了姜老太太,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这才有了后来鼎盛的田家。
    当时很多人都好奇田老爷子那么小的年纪,是怎么挣到那笔钱的,可是田老爷子却守口如瓶,直到,他快要去世的时候,他才终于将那个秘密告诉了他的媳妇跟儿子。
    秘密就是牛黄,田老爷子就是因为偶然得到了一块牛黄,这才有了后来的好日子。
    最后,他还详细说了那头有牛黄的牛的特点,并且感叹良久,这才撒手而去。
    田家人在听说这件事后,都惊奇不已,也将他的话牢记在心,以致于后来田家穷困的时候,他们还特意四处去找这样的牛,想来个咸鱼翻身。、只不过,牛在农家本来就不是很多,何况是找这样特殊的牛,所以他们找了半年,也没有结果,最后就只能放弃了,却没想到,在今天,竟然遇上了,真可谓是造化弄人。
    姜婉白回忆完,又详细的打量了那头黄牛一眼,发现它确实跟田老爷子描述的非常一致,这下,她的心也开始砰砰的跳了起来,这可都是钱啊。
    “娘……”田老二见姜婉白一直不说话,忍不住喊了一句。
    姜婉白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这才带着田老二来到那卖牛的老汉面前,皱眉打量着那头牛,当然这只是表面的,实际上,她是在考虑这话该怎么说。
    田老二立刻开始互相介绍两人,“钟老爷子,这是我娘,买牛的事,可能还要她来做主。
    娘,这是钟老爷子,是这头牛的主人。”
    钟老爷子的岁数比姜婉白还大,姜婉白自然不敢托大,赶紧道:“你老好,你这牛是要卖的?它好像生病了吧!”
    钟老爷子看了看姜婉白,又转头看了一眼那头黄牛,这才长叹了一口气,“我这老伙计是生病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卖它。
    刚才我也说了,这牛已经到县衙里查验过了,官府也已经同意宰杀,你们买了它,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绝不会有事。”
    黎朝很重视农桑,所以规定,所有耕牛都不得擅自宰杀,耕牛要是生病了,要请兽医医治,医治无效,这才能送到县衙查验,查验确定这头牛确实没办法医治了,这才能宰杀。
    否则,擅自宰杀耕牛,万一被官府知道了,是要坐牢的。
    说着,钟老爷子似乎有些不忍的别过了脸,而那头黄牛好似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一般,眼中的泪越来越多,一颗一颗的滚落到地上,滴溅在尘土里。
    钟老爷子似有所感的回过了头,拍了拍老牛的头,“老伙计,是我对不起你啊!”说完,他又转身对姜婉白道,“我本来想自己杀的,可是它陪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实在不忍心,这才来集市上卖。
    如果你们不买,一会儿散集,我就只能把它卖到饭馆去了。”钟老爷子一脸的黯然。
    姜婉白见那牛流泪,虽然知道它只是因为生病了,才那样,可是被钟老爷子这么一说,也有点不好受。不过,听到最后,她却越发的下定决心想买下这头牛了。
    一枚牛黄的获得,往往是以牺牲一头牛的生命为代价的,而这牛病到这份上,只会越来越痛苦,直到最后病死,现在杀了它,对它来说不可谓不是一种解脱。
    而且,钟老爷子也说了,如果他们不买,他就要把这牛卖到饭馆,到时,那富贵也只会落到别人手里,倒不如落在她手里,以后如果有机会,她还会补偿一下钟老爷子。
    至于提醒钟老爷子,抱歉,姜婉白的觉悟真没那么高。再说,现在也没百分之百确定这牛就真有牛黄,这就跟买古董捡漏似的,姜婉白其实也担了风险。
    “这牛要多少银子?”姜婉白整理完思绪,问钟老爷子。
    “娘,要四两银子,我都已经跟钟老爷子谈好了。”田老二赶紧插嘴,生怕这煮熟的鸭子飞了。
    钟老爷子听了,也点了点头,这牛到了卖牛肉的时候,可就没那么多钱了,这四两,已经比饭馆那些人给的多了,要是卖给他们,估计还卖不到这么多。
    “你要是觉的价钱太高了,便宜点也行,我就是不想卖给饭馆的人,才来这里卖的。虽然知道你们买了,这牛也逃脱不了那个结果,可是终究比送到饭馆让人心安一些。”钟老爷子恳切的道。
    姜婉白挥了挥手,“既然已经商量好了,我哪能再说什么,那不成了不讲信用的小人了吗。”说着,她从荷包里取了银子递给钟老爷子。
    钟老爷子接过银子,又看了老黄牛一眼,突然,他抬起手,“啪”的一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这才一狠心,将缰绳递给了田老二。
    田老二赶紧接过缰绳,攥的紧紧的,好像生怕那牛会飞了一样。
    钟老爷子也不再看那牛,转身要走。
    “钟老爷子,你住哪个村?”姜婉白突然问道。
    钟老爷子顿了一下身形,这才道:“下洼村,如果你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到那里来找我,一提钟篾匠,村里人就知道了。”
    原来钟老爷子是个篾匠,下洼村吗,姜婉白记在了心里。
    “娘,我们回去吧,至于那耕牛,我们下次再买。”田老二兴奋异常,他现在恨不得立刻长出一双翅膀来,带着这牛飞回家里才好。
    姜婉白点了点头,带着田老二、王氏离开集市,穿街过巷往回走。
    刚走过两条街,就见前面被人围了好多人,里面,隐隐有哭骂声传来,而且,那声音听着还有几分耳熟。
    这是谁在那里?竟然是认识的人,姜婉白这么想着,就凑近了人群,一看,那些人可不就是认识,正是马小翠、徐氏还有田文季。
    此时,徐氏跟马小翠撕扯在了一起,揪头发的揪头发,挠脸的挠脸,打的正激烈。
    不过,徐氏显然没有赵氏厉害,想当初,赵氏可把马小翠打的够惨的,现在徐氏却没占到便宜,跟马小翠半斤八两,两人头发也抓散了,衣服也破了,脸上还有抓痕,都狼狈不已。
    “你个不要脸的破-鞋,想汉子想疯了?这么喜欢汉子,你怎么不去窑-子里当窑-姐,男人管够。”徐氏的嗓门也挺高的,一声下去,又引来好几个路人。
    “你说谁是破-鞋,自己占着茅坑不拉屎,还怪别人。就你这样的,想当窑-姐都没人要你,人家嫌你嘴臭。”马小翠一点也不示弱。
    “你说谁当窑-姐,你个臭不要脸的,我今天跟你拼了。”徐氏被这么骂,终于爆发了,一脚将马小翠踢倒在地,然后压到她身上,伸出手,就想掐马小翠的脖子。
    看来,她是真想要马小翠的命。
    马小翠有些惊慌,一边挡着徐氏的手,一边对后面的田文季喊,“她要掐死我了,你还这么看着,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说着,她竟然哭了。
    不过她嘴上说死,那动作可一点都没慢,一看就是装的、偏偏,田文季还真就吃马小翠这套,一看她哭,立刻大声吼徐氏,“谁让你来的,丢人现眼,你给我滚回家里。”
    徐氏本就在气头上,田文季这么护着马小翠,她更加怒火中烧。
    双眼怒睁,牙齿咬的嘎嘣嘣直想,她手上的力道也更大了,一把就掐住了马小翠的脖子,“我要你死,你给我去死吧,不要脸的小娼-妇。”
    马小翠猝不及防,被掐了个正着,脸憋的通红,“文,文……”
    田文季见心头肉真要被掐死了,再加上徐氏这么不给他面子,直气的暴跳如雷,一步过去,他扬起手,“啪”的一下就给了徐氏一嘴巴,扇的徐氏歪倒在一边,嘴角全是血,可见他的力道。
    徐氏有点被打懵了,坐在地上,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田文季,“你打我,你为了这个小娼-妇打我?”
    “打你怎么了,敢骂我是小娼-妇,我看你才是老娼-妇,脱了衣服都没人要的老娼-妇。”马小翠翻身起来,一边骂着,一边伸手,“啪”的一下,她也给了徐氏一嘴巴,还道,“打的就是你。”
    打完,她伸手还要再打,而田文季竟然就这么看着,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这徐氏,就是欠教训。
    如果徐氏刚才是疯狂,那她现在就是不要命了,她“嗷吆”一嗓子,就从地上窜了起来了,拿脑袋去撞马小翠的肚子。
    马小翠被撞了个正着,一下子栽倒在地,抱着肚子起不来了。
    “文季,我肚子疼,肚子疼。”马小翠这次是真疼哭了,哭的可怜兮兮的。
    徐氏一招得逞,却一点也没有停手的意思,伸腿踢向马小翠的肚子。
    田文季见马小翠哭了,心疼的不得了,此时,他也变的有些疯狂了,这徐氏,怎么敢!一个窝心脚,他就把徐氏给踢到了一边,踢的徐氏直翻白眼。
    这还不算完,田文季紧接着对着徐氏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看那样子,是根本不顾徐氏的死活了。
    此时围观的人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田文季如此打媳妇,大家都有些看不过眼,纷纷劝道:“快别打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
    “对啊,一会儿打出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不过大家也就是劝,却没有人真的上前去拉架。这就是城镇的淡漠之处了,这要是在田家村,大家都认识,早就该有人出手了。
    姜婉白虽然讨厌徐氏,但田文季一个男人这么打女人,她还是很看不惯的,“老二,你去拉一下,别出什么事。”
    田老二也早就看不过眼了,一听姜婉白吩咐,赶紧将手里的独轮车放下,又跑去旁边栓牛,这牛不拴好可不行,这里这么多人,万一碰了人,那就出大事了。
    他这么一折腾的功夫,场中又有了新变化。
    就在姜婉白的斜对面,一个妇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徐喇叭,别人都骑在你脖子上拉屎了,你还忍着?
    你刚才跟我说什么来着,怎么,就敢嘴上说,不敢做啊!
    我看你受气也是活该,我要是你,早找个井扎进去了,还活个什么劲。”妇人好似就不怕事情闹大一样,在那里添油加醋。
    姜婉白一看那个妇人,直气的额上青筋直跳,只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四儿媳妇赵氏。
    这下,事情一下子就变的明了了,肯定是赵氏昨天听了田老四的话,今天便去告诉了徐氏,还鼓动徐氏来找马小翠了,这才闹成这样。
    到了现在还这么说,姜婉白觉的赵氏真是没救了,正要过去,就见场中又起了变化,徐氏竟然从怀中拿出了一把剪子胡乱的挥了起来,而且正挥在田文季的手臂上,田文季的手臂立刻就见了血。
    田文季惊呼了一声,不自觉的向后退去,而他这一退,正好把马小翠给露了出来。
    徐氏此时鼻青脸肿的,都有些看不清面容了,唯有那双眼,血红血红的,已经完全失了理智。
    不过这时候,她还认为罪魁祸首是马小翠,所以抓着剪子,她就冲向了马小翠,一点犹豫都没有。
    杀了马小翠,田文季一定会回心的,她的日子也一定会回到以前那样的。
    杀了马小翠,徐氏现在脑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马小翠平时虽然也常常打骂人,但还真没动过真格的,一下子就被徐氏那股疯狂劲,还有那剪刀给吓住了。
    眼睛睁的大大的,她想躲开,可是双腿就跟被人定在了地上一样,怎么也动不了分毫。
    等徐氏再近一点,眼看那剪子就要扎在她身上了,她甚至连呼吸都忘了,只觉的股间一热,一股黄水伴随着尿骚味就流了下来。
    马小翠竟然被吓尿了。
    同时被吓坏的还有田文季,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就那么望着。
    “老二……”姜婉白下意识的喊道。
    田老二此时已经回来了,正好看见这一幕,想也没想,他嗖的一下就窜了过去,来不及阻止,他只能用胳膊挡了徐氏一下的剪刀。
    瞬间,鲜血就迸溅了出来,有两滴,甚至溅到了徐氏的脸上。
    徐氏也不知道是被鲜血吓到了,还是终于冷静下来,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愣了一下后,她手中的剪子便“啪”的一下掉到地上,而她自己,也一下子软倒在了地上,跟一滩烂泥一样。
    这时,田文季才终于反应过来了,立刻跑了过来,指着徐氏道:“你这个泼妇,竟然敢谋杀亲夫,我要休了你,休了你。”说着,他似乎还要再打徐氏。
    田老二看田文季这样,不由得皱了皱眉,他一边捂住手臂上的伤口,一边用身体拦住了田文季,吼道:“你干什么?你要是没有一点错误,事情会闹成这样吗!
    有话给我好好说,不许再打人。”田老二也怒了。
    经过刚才的事,田文季还真有点怕田老二,所以没敢动弹,只是用手捂住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这时,马小翠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一下子软倒在地,“文季,文季……”她叫着。
    田文季听见,赶紧回身扶起了马小翠,此时,他还不忘对徐氏咆哮,“你就等着我的休书吧!”
    徐氏却好似没听见一样,呆呆愣愣的坐在那里,眼中一片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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