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圣女望月亲口咬的。
    尚淮更加义愤填膺,“我说什么来着?魔教人都不是好人,江师兄还总说我偏激!师叔你下巴上的伤,都跟新的似的,可见魔教的心狠手辣!一会儿我请来大夫,也为师叔你看看伤……”
    杨清:“……我的一点小伤,不值得大动干戈。你还是快点走吧,为你们看看伤。”
    心想师叔真是舍己为人,性格耿直一根筋的尚淮,怀着感动的心情,跟随茗剑派的洛师兄走了。
    与他同行的洛明川则在想:咦咦咦,我听到了什么?杨师叔下巴上的伤,居然是魔教人弄的?前几天还没有啊。今早才有啊。我还以为是杨师妹……我真是太龌-龊了,居然误会杨师叔和杨师妹了。真是该死!
    无辜被甩了一脸锅的魔教弟子若有知:关我们什么事?!我们不是说你眼瞎,是说你们白道人全部眼瞎——杨清下巴的伤一看就是被人咬的啊!这都怪到我们头上?
    尚淮与洛明川走后,杨清依然镇定如初,又吩咐几个女弟子,“杨姑娘在后院灶房做饭,她经验不足,恐生事端,你们去帮帮她。”
    几个女弟子应了声后,相携着去后院了。
    如此,半斤拨八两,把师侄们都分散了开。他说话语气向来悠缓又沉静,给人一种“万事不用怕,反正有师叔在”的感觉,众弟子们寻到了主心骨,也不再慌乱,安心听师叔吩咐。等后来,还围着杨清的,只剩下两名弟子。
    杨清这才问,“出了什么事?你们这么慌张干什么?”
    两个师侄乖乖答,“我们一共十八个人,现在剩下姚师叔没有醒过来。江师兄要带我们来找您,就留了三个师弟在照顾姚师叔。我们说好与那魔教教主分道扬镳的,对方却不答应,要挟我们师兄弟,抢走了姚师叔,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甩也甩不掉,打也打不过。我们实在没办法。”
    姚芙还没有醒?
    杨清想,原映星给姚芙下的毒,是有多深啊。师侄们都醒了,武学修养更好的姚芙,居然还没有醒过来。
    之后又想,唔,原来是原映星啊。
    原映星一路跟着江岩他们,江岩这些小孩子以为对方是图谋不轨,但杨清知道,原映星只是跟来带走望月的。原教主对江岩这帮孩子没什么兴趣,实在不必担心。
    然说话间,两个师侄仍一脸期待地看着冷静自持的青年,眼睛在说话:师叔,那个大魔头追来了,我们好忧愁啊。
    杨清笑一声,声音又低又慢,“你们忧愁什么?更忧愁的人,明明应该是我。”
    随着原映星的到来,跟望月的相处,是少一天,短一天了。
    他说的两个弟子迷惘,等待师叔解惑时,师叔却转过了身,绕过了这个话题。杨清嘱咐他们去休息,两个弟子当然听是。等杨清走的时候,江岩终于和云莹走到了一块儿,两个人站在一起小声说话。
    面上也带了笑意,语气活泼——
    “江师兄,你才过来这边,我带你出去逛逛吧?”
    “哦好啊,劳烦师妹带路了。”
    “……呃,师兄你不用歇一歇啊?”
    “不用不用,我一点都不累。”
    眼见江岩一脸淡定的表情,云莹想到什么,抿嘴一笑,“那我们走吧。”
    少年人真是精力充沛,都不急着去休息,先跟妹子聊天聊得出去玩了,也不记得有什么大魔头在后面追了。两人就这么说说笑笑地出门去了,杨清在背后默看,笑了一笑。
    他想到灶房待着的望月,好奇他都跟人打交道聊了这么久,望月的这顿饭,怎么还没出笼?怀着一腔疑虑好奇心,杨清晃悠悠地逛去后院,往灶房那边去,赶去围观了。
    杨清过去时,灶房远远就烟火缭绕,有两个女弟子站在门外咳嗽,见到他过来,一脸希冀,指着身后的屋子,“师叔,杨姑娘她……”
    杨姑娘她快把灶房给拆了。
    杨清站在门口,见屋中还有一个女弟子在坚持切菜,而蹲在火前忙碌的少女,又是扇风,又是跳起来看火的,手忙脚乱,效果却并不好。那位云门女弟子不停地惊叫,“杨姑娘,火火火烧起来了!”
    “杨姑娘,不能添菜啊现在,菜焦了焦了!”
    “杨姑娘,火没了!”
    望月抹把脸,恼道,“知道知道,闭嘴!”
    女弟子委屈想:我闭了嘴,我担心我和你被烧死在灶房里啊杨姑娘。
    望月也是恼怒,以前看杨清做饭,明明很简单啊。他那么慢的一个人,慢腾腾地烧油、切菜、浇水,整个过程一步赶一步,却硬是被他弄出行云流水的悠然感来。看杨清做饭,完全是一种享受,觉得烹饪这么简单的事情,那么慢的人都能做到,我比他快多了,凭什么我就做不好呢?
    而事到临头,望月是真的做不好啊。
    她连火候都把握不好。火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她连堆在门口的柴火都快用光了,也没烧成功自己想要的火候。然后想着大火就大火吧,小火也随意了,把菜扔进去炒,那油飞溅的,又太过吓人……
    望月正忙得满头大汗、也无法成功端出一盘菜之际,她握着木铲的手,被一只长而均匀的手从后握住。
    回头看,眉毛清淡嘴唇嫣红,下颌线条流畅,脖颈修长清净,衣襟领口严实整齐,肩平腿长,细腰窄臀,可不正是望月的心头朱砂吗?
    她的心头朱砂长得真好看。
    长得好看的心头朱砂眉眼淡淡,握着她的手,不给她寻机会告白的机会,就把望月推出了灶房,而自己转身接过望月闹出的灶房惨状来。
    有师叔上手,先前被吓得不敢接近灶房的几个女弟子,都乖乖进去帮忙了。
    望月却被赶了出来。
    望月也并不生气,扒在门口欣赏了番杨清在灶台前忙起来的背影。他动起来,后衣线条流动,时不时拖出他的腰线来。想到早上起来时,看到的美景,望月多么心痒。
    现在她看着杨清,真是饿到了极点。什么时候可以吃下去呢,越是跟他待着,越是想念啊。
    要是杨清是没有感情的木头人就好了,省得整天跟她婆婆妈妈这不行那不行。他要是木头人,她也不在意啊,她一定会好好保养这个木头人的……然而他不是。
    真可惜。
    跟一个高水准男人谈恋爱的感觉就是这样。因为对方太优秀,喜欢的人太多,你的喜欢,就显得不那么值钱。高不可攀的男人,通常被捧惯了,还很难追。追到手了,在没彻底得手前,还不敢放松。只有优秀的人才配得起优秀的人,自己不提升自己的话,好男人还是容易被人抢走的。
    尤其是杨清这种注重精神超过**的男人。
    望月心想,跟杨清谈感情,比跟十个人谈还累啊。
    不过也是甘之如饴。
    特别愿意养着他,惯着他。
    望月火热的眼神盯着美男半天,终是被烟火给熏了出去。她在屋外站半天,看到一边堆着砍了一半的木头,心想:我就算没法做饭慰劳杨清,劈个柴什么的,总是不成问题吧?要是什么都不做,等着杨清一个人做,我凭什么得他喜欢呢?
    说上手,望月就上了手。
    望月之前一个人把灶房弄得像战场一样,杨清当机立断接手,好容易把菜啊火啊给整上了正轨。锅里熬着粥,吩咐几个师侄切菜,他才想到被自己赶出去的望月。回头一看,望月并不在门口痴望他。
    杨清心中一动:被他赶出去,她是不是生气了?
    他之前一句话没说,望月会不会误会他?
    杨清出门,脚步一顿,看到门外院中坐着砍柴的少女。她坐在木墩上,一手扶着木桩,一手挥着木工斧劈柴。普通人家的姑娘肯定没力气劈柴,但望月自然不是普通小姑娘。她使刀使的惯,现今稍微一调整,砍柴也砍得特别的顺利。
    不光是砍柴,小姑娘还在自得其乐。
    一边砍柴,一边数着劈好的柴的大小,斧头划过的弧度。想着每一块劈下去,都要一模一样的长度大小。
    砍得满意了,心中得意,面上露出笑;下一次砍得不满意了,蹙下眉,嫌恶地看一眼自己劈好的柴。
    杨清靠在门上,眯着眼,透过刺眼的阳光看劈柴劈得面部表情丰富的少女。他表情淡定沉稳,心中笑得不行,想:怎么这么可爱呢?劈柴都劈得这么欢快,这么自娱自乐。她一个人,就玩得特别开心啊。
    太有趣了。
    小姑娘还不光在欣赏自己劈好柴火的长短,她得意之余,嘴里开始哼戏曲,“……你织布来我耕田,你浇园来我挑水,你做饭来我劈柴……”
    她没有把自己瞎改的小曲唱完,因为忽然间,身后脚步声过来,她被后面的人抱住了。
    杨清手拂过她的鬓角发丝,在她眼睛上亲吻了一下,笑道,“真是我的宝贝疙瘩。”
    不太懂杨清为什么突然出来抱她,还亲她,还跟她说情话。被杨清突然的主动亲近弄得莫名其妙,但是望月从不纠结这些。少女被亲得小脸粉红、眸子清润,很高兴回答,“你也是我的宝贝疙瘩啊。”
    杨清轻笑,在她身后俯身搂抱她,在她身上揉了揉,又耐不住心中欢喜,再次亲了亲她的脸。少女的清香气味围着他,杨清低着头看她,对她喜欢得不得了,心中想着这么可爱这么好玩儿,他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心中庆幸,幸而他在一开始的无动于衷后,还是被她所好奇,还是没有错过她。
    常觉得情爱不过如此,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忍一忍就过去了。
    杨清想,那是因为没有碰到啊。
    碰到了,再清冷再淡漠的心脏,也会随之沸腾起来。
    一名女弟子出门,想问师叔锅中水沸了、接下来做什么,竟看到院中青年从后搂着少女,亲昵地俯身与她说话。少女被逗得眉飞色舞,仰起脸来,青年就在她翘起的唇上亲了一下。
    女弟子:“……”
    天啊!
    师叔竟然如此放得开!
    一直以为师叔清心寡欲准备孤苦终老呢!
    杨姑娘居然真的把师叔拿下了啊!
    大家受到了冲击,但是长辈嘛,他们只能忍着,也不好评价,只回去,在几个师兄师姐间传流言。次日,众人正式与杨姑娘见面时,都深深敬佩她。
    江岩也很高兴:虽然他知道杨师叔和姚师叔是未婚夫妻。但是现在……他还是更喜欢杨师叔被杨姑娘拿下。
    只是当云门弟子们正式跟望月见面后,无意间,也告诉了望月一个消息,“那个大魔头……就是魔教教主啊,一直追着我们。我们跟师叔说,师叔还不放在心上,说没事,让我们不要多想。怎么能不多想呢?杨姑娘,我觉得他一定会登门的!”
    他们这么说时,杨清坐在一边喝茶,留时间给师侄们与望月联络感情。当提到原映星时,杨清抬目,看向被围在中间的望月。
    望月心里知道杨清肯定在观察自己的反应,那种心思细腻的人,万万不能给他错觉。稍微自己做的不好,杨清口上不说,心里肯定要多想。所以,虽然听到原映星的消息,望月心里是又高兴又不舍,但表面上,她就是淡定地哦了一声,“原教主吗?不用理他。”
    她强硬地转了别的话题,“怎么觉得你们人数变少了啊?”
    她就是随口一说。
    江岩却苦着脸答,“因为姚师叔还有三个师弟,被那个大魔头挟持走了啊。我们正是为这事担忧的啊。”
    望月:“……”得,话题又绕回去了。
    望月再转话题,“江岩,你和云姑娘什么时候成亲啊?”
    江岩:“……”脸瞬间涨红。
    话题成功转移。
    总是与云门弟子重逢后的第一次见面,望月一点都没有把话题往魔教教主那里扯。江岩等人虽然觉得师叔和杨姑娘对待原教主这么重要的事,反应都是怪怪的。然而望月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这帮教养良好的少侠们,也不去触人霉头,顺着杨姑娘的话,说了些别的事情。
    说起来,这真是望月难得的绞尽脑汁,跟不熟的人友好相处。
    她看着云门弟子们的眼神,特别的慈爱,心想: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啊。我万万不能让他们对我产生不好的印象。
    云门的弟子们以为望月不喜欢谈论关于原映星的事,也就没有多说。但是当天晚上,尚淮的门被敲起,门口站着偷偷摸摸的少女。少女抢进屋,拍拍胸口,问尚淮,“你武功比我高,帮我看看,外面没有你师叔跟着我吧?”
    “……没有啊。”尚淮莫名其妙,又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因为杨姑娘竟然来找他说话!
    师兄弟间,杨姑娘和江师兄的关系最好。平常说话时,那两个人总是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对待其他弟子呢,杨姑娘都是随意扫一眼,就过去了。即使这次见面,杨姑娘对他们态度友好了很多,尚淮也没有想过杨姑娘会主动找自己啊——这通常是江师兄的待遇呢。
    尚淮心里高兴:莫非我的人格魅力,终于大过人人喜欢的江师兄了?
    对了……尚淮往屋中屏风后扫一眼,心中疑惑:杨姑娘怎么好像在躲师叔的样子?云师妹不是说,两个人现在是情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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