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庆对秦延的呼喊没有反应,秦延伸出双手摇了摇秦庆的身子,
    “大哥,我是三郎,我来接你了,”
    秦庆这才幽幽的转头看来,当看到一身甲胄威武而焦急的看着他的三弟的时候,秦庆的眼中突然焕发出光彩,
    ‘三,三郎,你怎地来到此处,’
    秦庆的声音干涩无比,秦延缓了口气,还认得他没有失魂就好说,他看了眼大哥嘴上干枯脱皮的嘴唇,枯瘦的脸颊,立即从马鞍上取下水袋,递给了秦庆。
    秦庆想要去接水袋,痛楚传来,他木然的看了下自己断去的右臂,泪水从眸子中汩汩而下。
    秦延拿起水袋递到秦庆嘴边,秦庆没有想要喝水的欲望,
    “大哥,以后家中自有三郎支撑,你如此怎么对得起钊儿,”
    秦延说起自家的儿子,秦庆终于有了反应,秦庆终于肯喝水了。
    “将你家大哥带回去养伤吧,”
    种师闵拍了拍秦延的肩头。
    秦庆此时才发现三弟是在这些军将一起陪同过来的,他立即拘谨起来,三郎怎么进入军将这个圈子的,那里和秦庆泾渭分明,就像高山般存在,不过他惊讶的发现秦延和其中几人十分的熟络,在其中游刃有余,这让秦延惊讶惊奇,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痛楚。
    一行人回到秦延的帐篷处,嗯,如今秦小官人也有了自己的帐篷,还有自己的近卫刘三和周四,还有就是二十多名的藩骑簇拥着。
    这些藩骑还没有完全的痊愈,每日里还得在秦延处换药裹伤,就是痊愈的也没有返回藩骑,种师闵和马忠讲了一下,这些人就在种师闵这里听用。
    马忠现在不缺这点人手,现下战事稍歇,马忠那里不是很忙碌,何不卖个面子给种师闵,其实在马忠的心里更是给这秦延这个妖孽一个面子,秦延将来能走到哪里不知道,不过马忠听从本心知道要敬畏此人。
    在帐篷里,秦伯义刚刚喝了点肉汤吃了点饼子,精神因此大振,不过他也不得闲。
    现下三人来到这里,领头的是身穿绿色官袍的一个四十多岁的文士,此人是伤患营的医官费子宸,有着从九品的官身,不要小看这个,这已经是有品阶的官员,从吏员跨入了官员那是跨越了天堑般的难度,有了官身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此时的费子宸围着秦伯义一通乱转,把秦延做的支架把摸个遍,让老秦诚惶诚恐加上满身大汗,老秦怼上官员就紧张,而且,费子宸为何围着他转悠他实在想不明白,只能尽力配合了。
    但是费子宸不断的提问,他也没法答上来,他能说的就是有了这个支架他的断腿有了依靠,其他的物件等闲碰不到他的伤处,这让他轻省多了,至于费子宸其他的问话,那老秦就一无所知了。
    秦延抱着秦庆进入帐篷后,老秦先喜后悲,看到他内定的将来支撑家业的长子成了一个废人,老秦的悲痛可想而知,不过好算让三郎救回来,活命是第一位的。
    秦延没见过费子宸,他此时无暇顾及这个,而是立即进入掌控的位置,接连发出命令,刘三等人立即开始烧热水,准备裹伤布,
    介于秦延以往的威仪,他的命令被众人立即执行,外面藩骑忙碌起来,刘三还是回到了秦延的身边,米擒那花也进入帐篷给秦延打下手。
    秦延拿出一把匕首麻利的划开了秦庆的裹伤布,露出了开始发白腐败的伤口。
    费子宸带着两个弟子矜持的等在一旁,他以为秦延会过来拜托他救治,结果这个小郎看他都没看他,而是好好观察了伤口后转向秦庆,
    “大哥,我要为你削去腐肉,可能会很疼,”
    “三郎尽管做就是了,如今你大哥怕的何来,”
    秦庆淡淡道,生生死死仿佛已经无法打动他。
    秦延二话没说拿起一根木棍递给秦庆,秦庆拿过来默默的咬住,秦延用篝火为匕首小了毒然后开始为断臂腐败的伤口清创。
    费子宸一脸的不爽,这是他大展身手的时候好嘛,一个小屁孩,哼哼,早晚有他求助的时候,他一旁皱眉看着,嗯,手法太过粗陋,嗯,倒是把腐肉都清除了,速度倒是很快,慢着,他打开一个瓶子,这里面是什么,怎么味道和酒一般,却是猛烈无比。
    此时种师闵和张荣走入帐篷,他一眼就看到费子宸盯着秦延所为,
    “费头,怎么今日有空来此,”
    种师闵大咧咧道。
    费子宸不爽的皱眉看来,一看是种师闵,他哼了一声,这厮没有个尊卑的最让他无语,就不会尊称费医官吗,什么费头,等同匪头,最是让费子宸厌恶。
    “哈哈,费头这事能怨得我吗,您这姓氏,呵呵,”
    种师闵知道费子宸的怨念,不过他还是再次调侃,费子宸不理他,而是看着秦延将酒泼洒在伤口上,方才刮骨的秦庆还忍得住也算是一个硬汉,此时烈酒猛烈,加上创口巨大,秦庆身子剧烈的颤抖着,最后他一口咬断了木棍晕了过去。
    秦延不为所动,照旧将秦庆的伤口清创两次,抹上了伤药,然后用沸水煮过的裹伤布包扎起来。
    接着秦延一丝不苟的剥去了秦庆肮渍的衣裳,清理他的身上,换过一身干净的衣衫这才了事。
    接着一声咳咳的声音惊醒了秦延,他抬眼看去,只见费子宸在一旁咳的撕心裂肺,旁边的种师闵笑的是没心没肺。
    原来费子宸对烈酒很感兴趣,趁着秦延放在一旁的时候端来喝了一口,尝尝这到底是个什么物件,结果立即杯具了,这哪里是酒,简直是烧刀子,流到哪里哪里火一般灼热。
    简直是要了费子宸的老命了,而坏小子种师闵看到了费子宸拿走烈酒想要尝一尝的全过程,不过他就当没看到,嗯,当初他喝一口的模样他还历历在目,他倒是期待一直对他待理不理的费子宸一会儿什么模样。
    结果当然没有让种师闵失望,费子宸浑身都在抽动,咳嗽的腰都直不起来。
    “这是何物,怎地这般猛烈,”
    费子宸撕心裂肺的吼出几句。
    “既然是和伤患的秽物搏杀,此物不猛烈如何降魔伏怪,”
    一旁的秦伯义已经说了费子宸的身份,秦延晓得这人是伤患营的医官,不过那又如何,现下所谓的医官对外伤的诊治实在和他差的太远,秦延比他们少的就是所谓的理论了,他可没有读过这时候的医书,不过也没什么,他可以自我解释嘛,于是不猛烈怎么降妖伏魔就此出炉。
    费子宸刚要嗤笑,却又停住,嗯,在他的医官生涯中见过了太多伤患,这种伤处腐败最后高热不退神智不清死亡的例子太多了,虽不说怪力乱神,但是任谁也不能说里面没有一些晦暗的物件,要说有些阴煞之物倒无不可,一些刚烈之物倒也正克,难道这烈酒就是此物。
    费子宸再次拿起烈酒端详着,嗅闻着,这人好奇心还是很强滴,否则也做不来十余年的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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