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战之前,焦思耀把所有的麾下军将召集一起,
    “藩骑传来消息,敌军三千人左右,从西面北面分两部分压来,我军近四千人,胜负犹未可知,”
    所有军将保持沉默,心里却都是撇嘴,什么犹未可知几乎肯定败局已定,焦思耀这么说不过是坚定所谓的军心,让他们死命抵抗呢。
    军中虽然四千人其实只有不足千的禁军和藩骑可堪一战,其他的三千民夫实在是不堪一击,不是他们不拼命实在是强弱悬殊,胜面机会为零。
    “此番大战如果我军战败,不仅失去粮秣,我等会担负全部罪责,前方大军闻讯也会立即溃散,而鄜延路九成军力都在这里,敌军甚至可以乘胜攻入鄜延路,所以我军败不得,如果大败相信鄜延路沈经略、种副总管不会饶了我等任何一个军将,所以临阵败逃就是各位大人们的眼中钉,你等只有死战一途,”
    焦思耀森然的点明如果这次败绩就是鄜延路经略使沈括、都副总管种谔以及种家的死敌,自己考量如果败逃的后果,他明白凭着他的资历和资本还节制不了这些货,但是如果惹恼了沈括、种谔那就准备迎接这个怒火吧。
    众人沉默,谁都知道都监说的是至理名言,不过谁也没把握顶住敌人的冲击。
    虽然有八百名禁军藩骑护卫,加上各个军将的护卫,主力只有近千人,护卫数量不足,但是前方种副总管大军牵制了敌军的主力,他们在后方运粮只要抵御小伙的西贼骚扰就是了,现下怎么同,此番敌军大举来袭,他们是心中无底了。
    “此番西贼来袭目的只有一个,大营内的粮秣,因此哪里有粮秣敌军就会全力攻击,你等谁敢守护粮秣,”
    现下焦思耀麾下只有四百禁军以及他的护卫七十多人,再就是残破不堪的两百藩骑,合计一起八百有战力的悍卒,这些人必然成为守卫的主力,要和对手决战的。
    既然这些军卒和敌死战,承担敌军主力的攻击,那么守卫粮秣就要民夫来负责了。
    下面的四个指挥就要担负起防护主力侧翼以及粮秣的重任。
    焦思耀说完巡视着种师闵、李盎等四个人指挥,他们每人带着亲军统领着七八百的民夫,现在也只能依靠他们了。
    李盎盯着脚下不发一言,这个破事他绝不掺合,为种家看守粮秣死战脑袋岂不是锈逗了。
    至于什么国战不国战的,他老爹李浦讲过一句明言,身存载誉,身亡族灭,保存自己为要,其他的与他何干。
    其他的两个指挥王进和李勇也是低头不语,他们不是李家还有什么野望,而是领着这些乌合之众他们没有信心守住粮秣,最后别是被种家和沈经略怨恨才是。
    “禀都监,末将愿死守粮秣,只要末将在粮秣必安然无恙,”
    种师闵上前一步拱手道。
    焦思耀笑了笑,他是个中立者,不愿意在种家、曲家、姚家、李家等将门中站队,但是他还是对种家子弟高看一眼,种朴、钟建中、种师中皆是敢为之才俊,现下又多了种师闵这样的后起之秀,即使这次种谔因过去职,种家也不会蹉跎多久,它日必会再次崛起,相比之下李浦、李盎等龌蹉之辈让他厌恶。
    “很好,种指挥披肩任重,本将定会向沈帅禀明你的功绩。”
    焦思耀这是说明即使这次败绩,他也会为种师闵开脱的,其实他的心里也有些悲观。
    “末将祖父起三代人为大宋披坚执锐守护边疆,末将岂敢弱了祖宗的名头,死战而已。”
    种师闵说的慷慨激昂,他不怕死,前提是要和一众敌人陪葬。
    一旁的李盎鄙夷的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傻缺。
    午时中,宋军四千人列为两个阵势,前阵中部是禁军和藩骑的步骑混合军阵,这是近千人的主力,左侧是李盎指挥的八百民夫,右侧是另一个指挥王进带领的七百民夫。
    后阵靠着官道一侧是指挥李勇统领的七百民夫,最里侧倚山列阵的是种师闵统领的八百民夫。
    宋军四千人眺望着西方官道。
    前方的小丘后面突然腾起了烟柱,它们先是散乱的几不可察的,最后越来越大升腾起十几丈高,接着马蹄踏地的隆隆声响起,穿过数里原野传入宋军的耳中,此时仿佛天地间只有战马踏地的轰鸣声。
    大地的震动也震动了宋军的心里,那些禁军老卒还好,那些民夫心里也被震动起来,这让他们心惊胆颤,未战先怯,毕竟他们是民夫,不是劲卒。
    前面的小丘上大白高国的战旗显露出来,一个两个,五个六个,接着战旗靠旗一个接一个的显露出来,西夏的轻骑从小丘上冒出来,他们的身形在烟雾中显露出来十分的狰狞,兵甲的光芒从雾霭中闪着寒光。
    西北方吹来的寒风带着浓重的腥臊之气,告诉宋人,一个完全不同于大宋耕作民族的另一个野蛮民族在靠近中。
    在山丘上的一个监军使吼了一声,他的近卫舞动战旗刀枪嘶吼着,接着战吼声四处传播开来,野蛮的嘶吼声震四野,简直就是狂魔乱舞。
    宋军里毫无征战经验的民夫们开始惊惧骚动起来。
    焦思耀冷眼看着居高临下窥伺宋军的死敌们,他一摆手,一个近卫去传令,接着隆隆的战鼓声响起,轰轰轰,战鼓声炸裂在小小的盆地里,因为四周山地的聚拢而显得越发的爆裂开来。
    轰。。轰。。轰。。。,轰、轰、轰,战鼓从舒缓到急促,最后到无比的猛烈,随着战鼓的轰鸣,近千名禁军藩骑挥舞兵器发出西军的战吼声,声波激荡热烈,充满无惧和挑衅,身为鄜延路的宋军,数年来屡败西贼,他们拥有自己对西贼的心里优势,昂然无惧。
    他们的吼声震动山谷,爆发出强大的战意,藐视敌军,激励己方。
    那些民夫们听到后心神安稳了不少。
    后阵马上的秦延嘴角含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身在这个军阵里他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害怕,只有一种不虚此行的荣幸。
    都说矬宋,只有身临其境才明白宋军对上西贼凛然不惧,这是十多年来积攒的自信,熙宁新政最大的成果就是拥有了富裕的财政壮大了西军战力,胜多败少自信大增,这也是五路伐夏的根基,身在此中的秦延深深了解了者一点。
    且不论西军由于经年和西贼交战是一个山地步兵集团的事实,于是遇到野战骑兵为主的辽军和金军不适应脆败。
    只是现在,他们战意昂然,正在为身后的大宋死战,仅仅这一点就让秦延能身为其中一员而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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