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秦延所图极大,不说占据中原,只说占据京东两路,人丁就不在我大金之下,待得一两年后,秦延羽翼已丰,想想十余万大军,人人火铳在手,火炮数百的场面,我大金要损失多少族人才能击败之,’
    完颜吴乞买第一个站出来赞同他二哥。
    他的报复心极为强烈,他就没这么屈辱过,此仇不报,他抬不起头来。
    再者,他也是为国筹谋,他亲身经历了这场大战,秦延可能拥有十余万大军的恐怖场面让他接受不能,他很清楚,如果有那一天,大金倾国之兵怕是也拿秦延无可奈何,甚或大败于秦延手下。
    趁着此番秦延麾下也损失惨重,掌控京东两路时日不多的机会击败之,让秦延入主中原之梦破碎,否则的话,秦延和奕州军会成为大金的噩梦。
    完颜乌雅束皱眉迟疑着,他本非决断之才,何况此番是在赌金国国运,如此沉重更是让他迟疑不决。
    “如何南征,此番折损女直骑军近万,须知我女直骑军一共多少,不过四万余而已,”
    完颜习不失不满道。
    女直人丁不过数十万而已,毕竟久居极北苦寒之地,人丁增长艰难。
    入主南方时日尚短,虽然孩童大增,但是远远没有长成,因此女直人丁的不足是女直致命伤。
    几十万丁口,扣除一些老弱病残,留守本族故地,再就是进驻广大旧辽属地安定四方,真正能抽调出征的也就是聊聊数万人。
    此番大战一次就损失了近万女直丁口,真是损失太大了。
    “再者,钱粮如何,没有钱粮如何抚恤族人,如何筹集粮秣,”
    完颜习不失根本没说什么怨军和契丹人、渤海人的伤亡抚恤,死了就死了,名义上给点打发了就是了,反正就是走狗,死了再招收一些就是了。
    但是,女直本部的伤亡军卒必须抚恤,否则说不过去。
    ‘国库中尚有近两百万贯的盈余,燕京各处的豪族手中粮秣众多,这些都可成为大军辎重,如能击败秦延,则中原再无可抵挡之军,中原在手,还须在意钱粮吗,’
    完颜阿骨打冷冷道。
    “正是如此,再者,奕州贼火器凶猛,我汉军也火器众多,只是以往不用罢了,再次南征,当调集众多汉军,让其和奕州贼拼命就是了,我军骑军只须与奕州骑军厮杀就可,”
    完颜吴乞买早就有了应对之策,南京汉军得益于当年耶律淳那个死鬼,有数万汉军精通火器,只是对金军作战不利,金人因此对火器充满鄙视。
    他就痛悔,如果身边不是无用的近两万怨军,而是火器很多的燕京汉军,就足以和奕州贼对战不落下风了吧。
    完颜阿骨打和完颜吴乞买两巨头都是赞同南征秦延所部,而且拿出了应对的办法,完颜乌雅束终于点头。
    金军南征定局了。
    此时完颜盈歌再次建言,
    “陛下,我军此番南征乃是讨伐奕州贼,却是接了宋庭之忧,大宋怎能不知感恩呢,当出钱粮襄助才是,”
    完颜盈歌这话虽然极为无耻,但是完颜部诸人这些年来行盗贼之事不在少数,此话说中了他们的心里,都觉得完颜盈歌建言实在是太有道理了,尽皆大笑后赞同。
    这几年欺压大宋收益丰厚,如果不是该死的秦延夺取了此番的千万大宋供奉,现下可以想见大金如何阔绰,各人都能分得不少,剩下的银钱还能扩军备战,该死的秦延。
    因此如此怯懦而富庶的宋人,大金怎么肯放弃勒索呢,再来一次何妨。
    完颜乌雅束哈哈大笑,
    “嗯,完颜劾者,派出使臣通晓大宋,如果不捐献银钱,此番南征,我大军须得到东京行走一番才是,”
    国相完颜劾者笑着拱手领命。
    接下来众人商议一番此番南征诸事,此战金军损失很大,如果南征保有十万计的大军,燕京一线的军卒是不足的,还得从北方上京等处抽调。
    怎么抽调,留守多少,都是一个学问,须知阻卜诸部和东南的高丽都有些蠢蠢欲动,不可不防。
    再者操练燕京汉军也提上日程。
    最后完颜阿骨打决断他亲自操练燕京汉军,须得最少抽调三到四万汉军南征,这些炮灰足以和奕州军血拼,让他们汉人流够鲜血,减少金军自身的伤亡。
    至于河东一线只能暂先放弃了,西京和朔州等处的金军保持对河东北部的威压足以,至于河东宋军可能的出击,金军毫不在意,哪怕大军南下,留守的金军也足以一万破十万宋军,宋军只要敢来就是送死。
    延州经略司衙门官厅里,种师中焦急的等待着,他等候了两刻钟了,新任经略使刘涉还未曾召见他。
    只是种师中极为的焦虑。
    终于一个胥吏将种师中引入刘涉的公事房中,这让种师中恍然如梦,这里曾经就是秦龙图公干之处,想想秦延在时,鄜延路的盛况,再想想如今鄜延路兵不过三万,被西贼压着打的窘境,只能长叹一声了。
    “拜见刘经略,”
    种师中当先施礼道。
    “免礼看座,”
    白净面皮老书生模样的刘涉客气而疏远道。
    他是标准的大宋文臣上官对上武臣的姿态,绝不亲近。
    种师中谢过坐下。
    “种副总管此番急着来见所为何事啊,”
    刘涉悠然抿着热茶道。
    种师中看到他这个姿态心中厌恶,什么时候了还端着文臣的架子,此间乱世已开,依仗武臣之时这么做太过愚蠢,
    “刘经略,本将有一事不明,敢问是否经略严令输入横山的盐铁布帛等物件,”
    种师中拱手道。
    “正是如此,横山米擒部膨胀若斯,拒不奉命,自行其是,如今麾下步骑军五万余,乃是鄜延路大患,本官奉陛下钦命,严控流入横山盐铁、药材、布帛等紧要物件,怎的,副总管敢不尊圣命否,”
    刘涉斜眼看着种师中,一脸的鄙夷。
    他做此事那是当今官家钦命,他种师中一个武臣也敢如此追问,当真胆大妄为。
    ‘下将怎敢对圣上不敬,只是经略使有所不知,米擒部族长米擒多智言称,如果经略不解除此等禁令,米擒部将发兵自行讨要,’
    种师中接到了米擒多智言辞激烈的来信,言称,半月内如果不解除禁令,米擒部大军就要南下自行讨取了,那时候就是鄜延路诸地玉石俱焚之时。
    “他怎么敢,还是不是大宋治下之臣,”
    刘涉暴怒,他蓦地击打桌案,案牍四处飞溅,别说,颇有经略使的官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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