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州城外奕州军大营绵延数里,塔楼林立,旌旗招展,更鼓不时作响。
    高头大马上的精骑连绵不绝,荡起大股的尘土。
    百多名官吏簇拥一处从齐州城走向大营。
    很多官吏都是敬畏的看着这座雄伟的营盘,相熟的低声说着什么。
    张叔夜和青州知州李署并肩走着。
    ‘张知州,此番秦龙图要在此和金军决战,却是调集我等观战,用心良苦了,只有一样,奕州军当真能战胜金军不成,如果不是,岂不是丢了颜面,’
    李署低声嘀咕道。
    此番齐州、青州等处抽调了一些官吏到齐州观战,其中原有大宋官吏和奕州来的新员都抽调了一些。
    而李署和张叔夜作为名义上的两地知州也被调来观战。
    自从奕州来的新员掌控两地大权后,他们两人其实也就是一个牌位而已。
    之所以还坐在那个位置上,不过是因为联络当地很多世家的需要罢了。
    因此李署当然怨念很多,此处讥讽一番秦延,未战筹谋远了些,如果大败给气势汹汹的金军,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秦龙图当年可是百战百胜未曾一败的,今日看来也是颇有胜算,’
    张叔夜淡淡道,
    ‘那又如何,想想金军将数十万辽军灭亡,秦延总不能挡得了数十万辽军吧,秦延也是百战百胜后得意忘形了,’
    李署鄙视道。
    张叔夜当然清楚李署的怨念,原来大权在握的一地知州如今被架空,也就是一个牌位而已,心里当然怨尤。
    张叔夜心里当然也不舒服,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嘛,仕途正顺的时候遇到这事,谁都是接受不能,只不过此时此刻,张叔夜考量的是另一个事儿了,仕途如何倒是次要的事儿了。
    “李知州,此番中原浩劫,不知道多少百姓丧命于金人孽畜手中,而我大宋军一败再败,东京和太原接连被围,州县残破,再无羁绊,百万百姓沦为饿殍,值此危难时候,本官倒是希望秦龙图能大胜一场,只要胜了一场,金人绝不敢再行猖狂,否则中原再无宁日,中原必成为金人牧场,我宋人成为金人奴仆。”
    张叔夜叹道。
    李署诧异的眨巴着眼睛看着张叔夜,他想不明白,为何张叔夜如此盼着叛逆大胜呢,须知他们两人都是奕州军占据京东路后的受害者好嘛,张叔夜为何如此想法,旋即他恍然大悟,
    ‘张知州所言极是啊,正是要大战一场,如果金人和奕州人两败俱伤,就是我大宋收复京东路之时啊,还是张知州看的远些,是该大战一场,’
    李署低声道。
    张叔夜无语望天,都是些鬼魅之人,想的都是阴谋诡计。
    天见可怜,他想的不是这个好嘛,他是怜惜中原百姓,大宋军眼见无法击败金军安定中原,哪怕是奕州军能击败金人也好,难道坐看中原陆沉。
    只是李署之流想的都是什么物件,着实让他头疼。
    不过张叔夜内里颇为钦佩秦延,异位相处,奕州坐看大宋和金军大战,自己偏居一旁坐收渔翁之利当是上策。
    秦延却是没有这么做,而是主动寻机决战,秦龙图不晓得其中利益吗,当然清楚,但还是决意和金军决战,为何,张叔夜左思右想还是以为秦龙图当以天下万民为先,自己私利次之。
    张叔夜自问居于秦延的处境怕也很难抵挡坐山观虎斗的诱惑,那个利益是太大了,让其他两家厮杀,秦延这是安定京东西路和京东东路,趁机向南攻伐淮南东路,甚或江南路,待得宋庭和金军舒缓过来,已然局面大定,此时再行和宋金争锋,那才是上策。
    但是秦龙图没有如此做,当先想的是击败金人,收复中原,如此秦龙图非常人也,心怀天下和千万生民,当得起一个贤主,相比之下仓皇抛弃京都南逃的赵佶不过是一犬尔,和秦延相比天壤之别。
    张叔夜以在赵佶治下为耻,只是叛离大宋有损声名,张叔夜也是犹疑中。
    张叔夜淡淡一笑,没再多言,和众人一同进入了大营中。
    奕州军大营一处塔楼处,秦延用远望镜探查齐州西城外数里的情形。
    秦延身边则是种师闵、宗泽,郑全等人。
    “殿下,此处还是颇为利于我军步阵的,”
    种师闵一指北面,
    ‘那里是西山所在,此山虽然不甚高大,但可以护佑我军右翼,金人骑军无法形成围攻之势,如此我军骑军只须全力护佑左翼的平原处就可,’
    秦延点头。
    他明白种师闵的考量,金人此来铁骑怕是有四万余,比奕州军骑军的两万余,人数要多。
    这就是金军可以利用的优势,可利用机动力主攻奕州军的左翼骑军和右翼骑军,只要奕州军左右两翼有一处抵挡不住,中间的步军侧翼暴露在金军铁骑兵锋下,就有全盘崩溃之虞。
    所以种师闵才说利用西山支撑右翼,却是将骑军主力布置在左翼,如此即使金军骑军虽然人多势众,也是无可奈何。
    ‘现今只有一样,如果阵势对金军不利,金军是否避战,’
    秦延皱眉道。
    郑全犹疑了一下道,
    ‘殿下,属下不知道当不当讲,’
    秦延一笑,
    “郑全你当知无可不言的,”
    ‘殿下,如今大宋和金军正厮杀的不可开交,我军何不暂先避战,让宋军和金军在中原河东一线厮杀一番,待得两军各有损伤后,我军再行迫敌决战正好,此时和金军大战,岂不是让宋庭有了喘息之机,对我军掌控中原不利,’
    郑全拱手正容道。
    宗泽目光闪烁,没有言声。
    他内里也是极为挣扎,他作为大宋出身的士人,虽然赵家对他没什么优容之处,但是他还是不忍看到中原百姓生灵涂炭,那可是千万生灵,须知如果奕州避战,那么数年内,中原会是宋军和金军厮杀的战场,不知道多少百姓会丧命,中原可能沦为鬼域。
    这是颇有家国情怀的宗泽不能接受的。
    只是奕州军暂先避战,坐看两家厮杀,先行安定治下确是第一良策。
    宗泽颇有纠结之处。
    种师闵迟疑了一下,
    “殿下,郑统制所言倒也不无道理,”
    秦延笑笑后手扶栏杆看向极西之处,
    “郑全所言孤怎不知,确是一良策,然,孤怎忍心看中原沦陷,无数百姓或是丧命金人这干畜生手中或是成为其奴仆,为今之计当一举击败金军,解救百姓为先,”
    “殿下胸怀天下生灵,我等臣下拜服,定当尽忠职守,辅佐殿下击败金军还中原郎朗天日,”
    宗泽肃容拱手道。
    种师闵、郑全等人也是急忙拱手称颂。
    秦延却是暗叹,嗯,他是越发像是一个政治家了,嘴里都是漂亮的言辞,内里却是另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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