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毅,齐州政务最紧要的是什么,”
    宗泽问道。
    张叔夜有些诧异,难道不是入城后再行商议诸事吗,大宋官场引入上官,入得官衙奉上香茗好生寒暄一番,然后摆上接风酒宴共醉一场。
    几日后才打理政务很是平常,怎的奕州人如此捉急的处理政事,须知这些人还没有进入齐州呢。
    “回禀左相,因大军抵达,还有大量的流民涌入,齐州一线州县的粮米远远不足支应,属下只怕有很多流民沦为饿殍,因此属下已然下令齐州开仓放粮接济灾民,只是如流水般撒下去,估计十余日后就要告罄,”
    唐毅当先提出的就是粮米之事。
    “此番大王和政事堂已然有了考量,第三批的船队还有数日抵达海州,再有半月大量米粮将会抵达齐州和青州一线,汝只管放心接济灾民就是了,”
    宗泽早有筹划。
    这十余年来奕州从流求、广南西路、升龙府百姓中采买的过两百万石的粮米,就是为了今日。
    宗泽心里也是感叹,当日秦延每年开销大笔银钱采买很多三处粮米,这些年累计超过两百万贯,他是颇为不解的。
    毕竟他以为有个几十万石的粮秣足以支撑大局了,毕竟奕州辖地并不广阔,但有灾荒最多涉及几万人口,军伍也是不多,只是数万精兵而已,实在不用如此耗费银钱。
    须知这般多的米粮要多少库藏和招募多少衙役看守,而且米粮时日过久吃起来味同嚼蜡,非是久储的物件。
    但是秦延执意如此,身为属下也只能服从了。
    当日里宗泽以为秦延执意如此怕是也为了治国需要,毕竟流求和广南西路等处粮米产出极多,如果官府不是大量采买,米价低廉伤民不浅。
    官府如此采购,银钱流入百姓手中,按照秦延所讲的,百姓有了银钱就会采买,如此辖地商业繁盛,收取税金也找补这些损失了,额外还得到民生不错,何乐而不为呢。
    宗泽轻易就被说服了,秦延总有办法说服他按照秦延的意志行事。
    但是此番金军大举入寇,中原沦陷,无数难民南下躲避金军逃亡,而京东西路和东路没有兵灾的地方当然是首选,如此难民狂潮下,宗泽总算是明白了秦延的深意,如此乱纷纷的世界里没有比粮米更珍贵的了,金银比起来也略逊一筹,如果没有这些年的准备,只怕奕州面对如此多的流民也是束手无策吧。
    此时,宗泽也敢让各处州县立即开始开仓放粮,后续的粮米很快就会运到。
    当然了,如此大规模的战乱,只怕河北路京畿路等处流民众多,东来、南下的大股可能还在后面。
    如此战乱只怕春耕也无法进行,大片良田荒芜。
    灾荒蔓延,缺粮的局面只会越演越烈,好在奕州征伐交趾和倭国所获银钱极多,国库充裕,而辖地有三处盛产粮秣,即使有不足,也可在江南和福建路购入,倒也不虞缺粮。
    而战乱时候这些米粮不但能救人无数,也是收取人心的利器,想来那些被奕州接济生存下来的百姓会将奕州的名声传播开来,这就是此时最大的仁政,也可以改变奕州就是叛逆的印象,宗泽也相信奕州节制的地区一定因此稳如磐石。
    “左相有所不知,这些流民或有百万众,只怕,”
    张叔夜长叹一声。
    张叔夜不报太多的希望,实在是人太多了,这些时日来已然有十余万的灾民南下,沿途乞讨堵塞交通,饥饿难忍下抢掠也不在少数,妇孺更是凄惨最先支撑不住的就是他们。
    张叔夜经历了这些心里其实对赵佶和他的宠臣充满了恶念,谁看到了这些对将家国折腾如此的所谓君臣都不会有敬意只有鄙视。
    只是张叔夜有无所适从之感,无论怎么做都会有大批流民死亡,他们能做的只是尽量少死一些而已。
    “张知州勿忧,本相所言的粮秣有过两百万石,将会由奕州水师源源不断的运来,接济这些灾民足以,奕州还会采买大批粮米接济此处,现下要做到的是在此之前安抚灾民,再就是打开库藏将所有库存的衣物拿出来供应灾民,向富庶之家征集老旧衣物让灾民挨过这个冬日,”
    宗泽胸有成竹道。
    这个季节也是极为讨厌,冰冻也是一个极大的隐忧,仓皇逃出的很多灾民衣物不足,会伤及很多人的性命。
    张叔夜长大了嘴巴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哪怕是大宋拿出百万石粮米都是倾尽全国各路之力,奕州区区弹丸之地怎么可能有这般粮米存储。
    哦,不对,还有广南西路地界不小,只是那里是穷困之地,哪里有那些粮米,宗泽难道是和蔡京一般行诓骗之法。
    只是看了眼一旁的秦延,如此精明的秦龙图只怕不能像官家那般好蒙骗吧。
    唐毅则是立即拱手领命了,在他看来没有大王和左相没法解决的难题,他只管从命就是了。
    “再有,唐毅你再行支撑两日,奕州善堂的人手百余人正赶过来,就要在齐州和青州建立善堂,那时候你就会轻省很多了,”
    宗泽笑道。
    ‘如此甚好,甚好,’
    唐毅如释重负啊,他是善堂出身,当然知道奕州善堂的妙用,有这些人手支撑,此处危急可缓和不少。
    张叔夜听的是半信半疑,听宗泽等人所言,事事都有妥善安置,这是早有筹谋吗,那需要筹备多少年,这可能吗。
    “唐毅,本相随王上先行一步探查一下军情,你等不用候着了,忙碌政事吧,”
    宗泽最后道。
    唐毅急忙相送,张叔夜越发的惊讶了,这,这就完事了,好像没什么体统吧,随意这般聊聊就结束政务了,连州城都不入,更别提什么官衙了。
    还真是这样,张叔夜只能看到秦延在亲卫的随扈下向西北官道而去。
    当然了大队的骑步军就在齐州南城扎营修整。
    秦延一行人在五百亲卫,一营轻骑的随扈下向西北而行,一日后离着齐州三十余里处,他们遇到的灾民突然多了起来。
    官道上这些流民蜂拥而来。
    很多流民衣衫狼狈,推着小车装载着老人、妇孺蹒跚而行,甚或有跳着担子,担子里坐着不大的孩童。
    这些流民在冬日呼啸的寒风里缓缓而行,他们表情麻木,甚或说绝望的前行,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
    即使看到大股的奕州军,这些不属于宋军的衣甲和战旗,他们也就是呆滞的躲在一旁,已然没有了太多的恐惧,好像没什么不可失去的,哪怕是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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