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说笑了,”
    秦延谦虚道,
    “小婿一向是谋而后动,筹算不足不会出兵就是了,一旦出兵务求必胜,正所谓兵者国之大事,慎之又慎,不可不察,”
    李清臣点头感慨,他这个女婿自有筹谋,好像是他多事了,
    “今日老夫终于放心容休,颐养天年吧,”
    李清臣自嘲道。
    秦延看了眼须发皆白的李清臣,却是晓得他这个心气颇高的岳父只怕不是隐居山林的性子,那不是李清臣这个人的本性,
    “只怕岳父休憩不得,”
    李清臣诧异的看向秦延。
    ‘岳父当晓得大宋巨变,那位官家兴公田所、花石纲,用兵西北,扩建皇宫,银钱流水般花销出去,’
    秦延点了点。
    “这个赵佶果然是个轻佻偏听偏信,不足以领天下的庸才,”
    提起这个李清臣没好气。
    经历了数个官家,李清臣当然有资格评判,这个赵佶是他经历的最是无道的官家,此时他也不得不承认当年秦延对这厮的评价,不足以领天下。
    “公田所造成多少细民倾家荡产,只能当佃民,或是举家成为流民流寇,就连锦绣江南都有细民暴动,花岗石更是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其淫奢就是比起史上那些昏君也无需多让,”
    李清臣痛心疾首,他经历的帝王都是勤政,约束自己欲望的官家,即使宋英宗稍差,也算在及格线以上。
    偏偏这个赵佶却是穷奢极欲,昏聩之极,
    “这个赵佶怎的是神宗之子,先帝之弟,”
    秦延淡淡一笑,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位赵佶嘛最适合的还是一个富贵王爷,一辈子舞文弄墨就好了,”
    李清臣一拍桌案,叹息不已。
    他不能不心痛,神宗登基以来凡三十多年,大宋励精图治,不但有两位官家的心血,两人甚至因此早逝,王安石以下一众大臣也是耗费了无数心血,而今他只能看着众人心血一步步的消散却是无可奈何,怎的一个痛心疾首,
    “崽卖爷田啊,”
    韩氏好笑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老爷不可动怒才是,须知许先生叮嘱须要心静,”
    李清臣一时间还是不能平复,随即他想起了什么,
    “为何老夫还不能得闲,毕竟老夫无事一身轻了,”
    李清臣如今时不时的以白身自嘲。
    “岳父不知北辽中京黄龙府刚刚失陷,辽帝亲政依然败绩,二十万大军被女直四万大军击败,如今已经败退往南京西北一线,”
    秦延正容道。
    李清臣一惊,不信的看向秦延,
    “北辽军力强悍,就是西贼也得降格求和,更是威压我大宋北方百年,怎的这般不堪一击,”
    李清臣当然知晓北辽的实力,因此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岳父,小婿当年曾和北辽宫分军交手,窃以为是天下最强骑军,小婿胜的有些侥幸就是了,如此骑军却是被女直接连大败,区区数年,辽军还不至于衰败至此,只能说北女直乃是更强悍的骑军,近乎天下无敌的存在了,’
    秦延感叹道。
    当年他在河东也是筹划在先,先后击败汉军渤海军等杂军,最后一站击败的宫分军和皮室军,不过也只有不足两万众,严格说起来他不是和辽军主力硬撼。
    但是,完颜女直却是正面硬钢辽军主力,接连大破之,而且没有火器助阵,只能说北女直的骑军果然悍勇之极,辽军不能阻挡了。
    “子衡这是担心女直灭了北辽,然后威逼大宋不成,”
    李清臣何许人,只是听了秦延这句,立即推敲出一二来。
    “正是,小婿以为北女直灭亡北辽是必然的,大宋北方将会迎来另一头巨兽,怕是祸害无穷,就是比起当年李元昊为祸之烈犹有过之,”
    秦延点头道。
    “大宋如何应对,”
    李清臣捉急道。
    “据闻蔡京等人对北辽幸灾乐祸,据称要联络北女直夹攻辽国收复幽云呢,”
    秦延这话让李清臣一惊,
    “糊涂,此时当坐山观虎斗,操练兵马等待北方天变,天变之时随机应变才是上策,如金国真有灭辽之力,只怕大宋有驱狼入虎之危,当严阵以待,不要为了幽云轻易用兵,小心被大敌探知了虚实,”
    李清臣此说,让秦延不禁叹服,果然是姜还是老的辣,李清臣所言才是大宋该做的。
    也正是此番所谓南北攻击大宋拙劣的表现让女直人探知了大宋不过一个虚弱的胖子,偏偏这个无能的胖子还握着锦绣河山,怎么不兴起争夺之心,从而埋下了覆灭的祸患。
    “蔡京之流误国啊,如有当年王大参,章相公在,决计不会如此错漏,”
    李清臣怒斥蔡京、何执中、梁子美等人。
    “岳父须知,没有赵佶,不会有蔡京、梁子美此等鼠辈当道,”
    秦延当即提点李清臣,一切祸乱的根源还在赵佶身上,如果在神宗哲宗那里,这些贼子谁能入政事堂执掌大宋。
    李清臣颓然,
    “今日此时当知子衡眼光无人可比,早在当年就看出赵佶无道,我等人人浅薄的紧,”
    要说李清臣对秦延没有怨念是不可能的,毕竟他受到的牵连很大,更主要的是他的子嗣也受到了秦延的牵连,三子仕途全毁,李家从鼎盛之家到了人人喊打的狼狈。
    不过,李清臣也清楚,凭着他和曾布的交恶,曾布当上左相之时,就是他贬谪之日,也不会太好过,子嗣也会受到影响,但是毕竟和反贼有姻亲太致命了。
    但是这些年下来,李清臣也算是看清了赵佶是何许人,只是纵容蔡京等奸佞横行,就是一个大宋百年来少见的昏君。
    大宋建国百余年来,虽然也有变乱,但是历任官家也算是勤政,最起码能安天下,但是赵佶,呵呵,所言所行一副昏君之相,秦延所言不虚,点出了赵佶不可继任,否则大宋受害匪浅,今日果然应验。
    “当年小婿虽然看出了赵佶非是明君之选,却也没有料到他如此昏聩,任由权臣摆布,只怕直到此时他还为公田所进益不少沾沾自喜吧,”
    秦延也暗叫惭愧,他哪里能看的如此远,看天下大事好说,但是看人哪里那么简单,他自问没有窥伺天机的能力。
    “贪婪之极,贪权贪利贪名,”
    李清臣重重的一敲拐杖,痛恨之极。
    秦延点头,李清臣这两句算是把赵佶说全了,赵佶如此迫不及待的收复幽云,大肆收刮财富,扩大皇宫,都是接连的大事,可见赵佶确是贪名、贪权、贪利,收复幽云,完成太祖太宗无法完成的祖业蒙蔽了赵佶的双眼,扩建皇宫贪图淫奢享受,妥妥一个昏君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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