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次出使的使臣也尽言北虏国主昏聩内乱不止,就连幽云也有些动摇,北辽确是不比昔日了,”
    赵煦笑着点头,他的眸子有些发亮。
    秦延却是暗叹,北辽确实不如昔日了,但是大宋呢,比起数十年前,百年前,军力也朽坏了,战力远远不及了,而大宋内部犹不自知,可悲。
    “臣下不敢说一定守护河东周全,但陛下和政事堂能应允臣下几个条件,河东虽然折损,也定会让北虏在河东流尽血,无法踏足中原,”
    秦延拱手道。
    赵煦一愕,他万万没想到秦延竟然给他提条件,这个臣子,果然不一样。
    “何等条件,”
    赵煦淡淡道。
    刘维简在一旁急忙给秦延一个眼色,陛下有些不爽了,还不悬崖勒马。
    秦延佯作没有看到两人的表情。
    “陛下,头一个,介于河东军未经战事久矣,兵甲不修,骑军残破,河东路赋税可否提留三十万贯,作为整兵备战之用,”
    赵煦瞥了眼刘维简,刘维简心里叫苦,他盘算了一番,
    “陛下,此事虽然难为,不过倒也可以和左相、右相相商,”
    赵煦点点头。
    ‘陛下,此战依照臣下的筹算,将会出现先败后胜的局面,因前方纷乱不堪,陛下不可轻信谣传,定要坚信臣下可以守住太原一线,’
    秦延躬身道。
    赵煦又是一怔,他皱眉道,
    ‘秦卿每番战前都是如此运筹吗,不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吗,’
    显然他是有些不信的。
    秦延笑笑,和他谈兵,纸上吗,那就纸上谈谈吧。
    “陛下恕罪则个,”
    秦延一躬身后起身来到了大殿侧壁上的大宋舆图那里,赵煦、刘维简看过来。
    “河东居太行之险,如天下肩背,虎视四方,”
    秦延此言,赵煦点头同意,因为河东不禁是向东边的河北,向南边的中原有地势的优势,而且向北方的辽地也有地势。
    北辽在太宗朝、真宗朝多次激烈争夺河东北部的代州、忻州,就是因为这一处居高临下,居有雄关,对辽国西部的西京威胁很大。
    而宋太宗又常常派军从此袭扰辽军,因此要拔除此处。
    但是后来,太宗以后,大宋没有了收复幽云的气势,这一带的争夺才渐渐平息下来。
    “代州、忻州地势尤其紧要,北据北虏,南连太原,据有雁门等雄关,此为太原屏障,因此朝廷在两州驻军近三万,只是,如此番北辽大举攻伐,此处有个致命缺憾,那就是无法助力太原防守,”
    赵煦一听不禁反驳,
    “此是为何,河东路十三万守军,泰半在太原、麟府、代忻,如此重兵布防,为何不能抵御北虏前锋,昔日太宗朝,北虏接连侵入,在代州、忻州就接连败绩,”
    赵煦说到此处脸上微红,很不服气,到底是少年心性,养气功夫差了点。
    “陛下不要忘了,当日太宗麾下铁骑战力强悍,可以勾连援助各处城寨,如今嘛,河东路骑军战力堪忧,无法援救各处,这些关隘往往只能困守一隅,成为死城,”
    秦延点点这小子,今时不同往日了。
    当时大宋建立之初,军力还是很强的,没有一支强悍的骑兵,太祖太宗也不敢北伐,当然受困战马,骑军还是少数,但是战力不低。
    当时,大宋甚至有勇将统领骑军和辽军死战,这样辽军很难围困攻打大宋的雁门等处雄关,这几处关隘有外援而不至于成为死城。
    但是现下呢,大宋河东路骑军战力堪忧,基本上成了轻骑和斥候,北虏大股骑军涌入的时候,骑军根本不敢出城野战,这样被分割开的关隘外无援军成为孤城,这就极易被攻陷。
    “我河东路骑军足有三万余,难道战力如此不堪,朕不信,”
    赵煦还是做了很多功课的,对于沿边军力部属有个完整的掌控,但是战力如何,这就比较虚幻了,下面的官员报禀虚报很多,作为帝王往往就是被蒙蔽的对象,赵煦也清楚。
    所以,赵煦有些心虚,他边说边看向一旁的刘维简。
    刘维简这个为难,照实说,一些大臣对他恨之入骨,不实说,官家日后晓得必是暴跳如雷,
    “秦大夫所言倒也有些道理,”
    刘维简没全盘承认秦延的话,但是他这么委婉的说辞已然让赵煦心里冰凉,看来秦延所言是实,别看河东坐拥这般多的骑军,其实没有大用,心中着恼的很。
    赵煦的脸上红了又白,脸上有些抽搐,已然怒由心来。
    秦延当然看出了赵煦脸上的变幻,他当然不会当面说穿,赵煦晓得自家骑军可怜战力就可。
    秦延则是继续说下去,不把赵煦心里那可怜的自尊心打下去,赵煦还不能完全认识到河东局势的严峻,到时候对秦延的战略产生掣肘,秦延来到皇城,不是像其他的大臣一般陛见就是走过场,他是要实打实的给这个小皇帝上一课,
    ‘如某是辽军统帅,某先是骑军轻装简从,快速突入雁门等处关隘,快速通过代州忻州,直驱太原府,只要够快,太原府已然是富庶之地,粮秣是不缺的,只管派出骑军四处抢掠就是了,’
    ‘但是雁门关等要隘在身后,北虏就不怕后路被断吗,’
    刘维简急忙分辨,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秦延就是来诋毁如今河东防御的,结果就是让官家面上无光,官家不好太过争辩,他就得代官家发声辩驳了。
    “骑军突入,幽云的汉军步军主力随后围困这些关隘,让这些关隘无法出兵袭扰辽军身后就可,”
    秦延一指从西到东的几个关隘,是啊,宋军骑军也不敢出城野战,袭扰辽军,只是幽云汉军步军就可以围困这些关隘,没有敌军骑军突袭怕什么。
    刘维简张口结舌,是啊,都是孤立被困,没有援军,只能自保,从后袭扰敌军支援太原,那就是做梦。
    “某预估北辽可出动十万余骑军,十万幽云汉军,过二十万入寇,其中数万汉军围困几个关隘,再有数万汉军围困攻打太原,北辽骑军围困太原,击退麟府、南边各州县的援军,太原也就成为一个死地,只能困守孤城,”
    秦延双手一箍将太原团团围住,
    “介于太原内黑火药不少,强攻实不可取,因此可以各处挖掘地道偷入太原,只要有一处地道没有被守军察觉,突入城内,太原就会失陷,”
    秦延所说的战略表露无疑,很有说服力,让赵煦和刘维简面面相觑,无可辩驳。
    当然有说服力,这就是日后金军攻取太原的方略,骑军狂飙突进,汉军、契丹军在后面攻城略地,割裂开河东整个防御体系,让各处宋军无法相互协同作战,最后一一败亡。
    须知,大宋虽然广大,禁军厢军也是不少,但是分为各处镇守,就相当分散了。
    而北方蛮狄倾国来攻的时候,往往举国之兵数十万攻打只有不足十万守军守护的一路,而且还被割裂为多处,越发的以寡敌众了。
    这样的场面其实在西军辖地鄜延路、环庆路、泾源路多次发生。
    这也就是只要西贼举国来攻,大宋各路就极为艰险,大宋也为之举国震动的原因,一国攻一隅,当然全面占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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