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这个乱啊,首先章惇提出这个秦延是让他有些不爽的人选。
    秦延这厮抗旨不尊的事儿在赵煦心里还没过去呢。
    再就是曾布反对也就罢了,李清臣也反对自家女婿任职,这个乱。
    赵煦道,
    “李卿、曾卿暂且坐下,听左相一言,”
    赵煦必须给章惇面子,既然是章惇建言的,就让章惇讲讲因由,其他人且先等着。
    “陛下,秦延家世贫寒,未有世家臂助,却是从每战必胜,从来未曾让先帝失望,何也,此人有勇有谋,筹算甚深,未有战机时游弋等待,宁可抗旨也不出击,自称城有所不攻,君命有所不受,然每击必中,”
    章惇此言一出,众人不禁点头,经章惇解说,确是如此,秦延每战必胜的诀窍就是没有良机时宁可抗旨也绝不出击,待得出击必会一击必杀。
    ‘再者每逢秦延出征,必会为我大宋带来新的军器,每每是军国利器,’
    ‘最后,秦延以一万破西贼两万铁骑,自身伤亡轻微,至今无人能及,非秦延不可力抗北虏。’
    章惇的话不多,但是句句都在点子上。
    赵煦不住点头,虽然他对秦延不爽,但是,经过章惇如此说,他发现对秦延有些忽视了,他的这个不大听话的臣子比众人想象的还要出色。
    “然则,当日章相只是推荐秦延去往雄州安置,”
    曾布似笑非笑道。
    他狠狠的刺了一下章惇,雄州重要吗,当然重要,但是谁都清楚北虏除非举全国之兵南下,否则的话,雄州那里一辈子也遇不上战事,偏偏这些年北虏内乱不止,全面入寇几乎不存在,那么雄州那里就是一个摆设了。
    曾布这是挖苦章惇当时就是将秦延投闲搁置。
    曾布这么说按说很不给章惇左相的面子,但是章惇还有些无可奈何。
    毕竟曾布属于老臣,资历太深,不好直接冲突。
    “绍圣以来,新政迭出,外战捷报频传,陛下中兴有望,然则此番应对不及,则有倾覆之危,因此今次本相为国举才,非秦延不可击退北虏。”
    章惇拱手面向赵煦道。
    赵煦咔吧了一下眼睛,他蓦然发现一向强硬的章惇此番竟然让步了,他这番话实际上已然承认上番安置秦延是有小心思的。
    但是今次是为国举贤,非秦延不可,因为什么,因为章惇感到对河东防御的极度担忧,如果辽军倾巢而来,河东有倾覆之危。
    曾布也没先到章惇竟然能示弱,一时哑然,这完全出乎了曾布的意料。
    ‘陛下不可,’
    李清臣拱手道,
    “秦延确是我大宋少有的通晓兵事的文臣,以往战绩也非常人,然,秦延离开边事数年,已然有些疏离,再者,河东广阔,州县众多,各有局促,秦延历练尚浅,不能掌控全局,”
    李清臣上来就在秦延历练上做文章,这是秦延一路走来最大的弱点,确实历练少,资历浅,谁让秦延年轻呢。
    李清臣内里已然为秦延筹算过了,如果北虏真的入寇河东,那么凭着河东军的情况,很难击败辽军。
    怎么说呢,李清臣因为秦延的关系,对西军和河东军,河北禁军的实力有些认识。
    陕西西军因为经年和西贼厮杀,战力最强,而河东北部的禁军和西贼和辽军有些缠斗,战力仅次西军。
    河北禁军数十年没什么大的战事,加上朝廷监控不严,军将贪腐盛行,早已腐坏了。
    而对手来讲,辽军当然比西贼要强悍些,用战力一般的河东军对上战力最强的辽军,这个胜算真的不高。
    秦延如果就任,北虏真的大举入寇河东,秦延几无胜理。
    就算费尽心力战胜辽军,那么秦延将会如何,可以想象,秦延声威传遍大宋,功高盖主的猜忌只怕是有的。
    偏偏赵煦又不是一个心胸广阔的官家,只怕心里定会有些忌惮秦延的声威。
    这样想来,无论胜败,对秦延来说都事有害无益,何况败绩可能极大,因此李清臣当然要阻止,
    ‘再者,秦延从未曾在河东领军,帅不知将,也不知兵,将帅有隙,胜绩不高,而年纪尚小,担任一路大帅怕是不能服众,因此,臣下以为还是吕学士镇守河东为上,吕学士虽然年事已高,然老而弥坚,必然不负皇上重托,’
    李清臣还是以为不动为妙,就是吕升卿留职就是了。
    李清臣讲完,章惇和他分辨了一番,立时殿内鼓噪起来,有些纷乱不堪。
    ‘好了,诸卿,今日到此就是了,此事容朕好生思量一下,’
    章惇等人闭嘴,这位官家这般说,众人可以休矣,过后官家会自行拿定主意,其他人再说没什么必要来了。
    待得政事堂各位大佬离开了垂拱殿,赵煦揉了揉头,他被吵烦了,
    “刘维简,你为何不发一言,朕记得你是见过秦延的吧,”
    “奴婢数年前见过秦延,此人虽然年幼,但极为沉稳,只是性子硬拗,紧要的是奴婢从未在战事中旁观此人,因此建言算不得数,”
    刘维简急忙道,
    “嗯,难道宫中就没有谁随同他经历战事的,”
    赵煦皱眉道,他从来没见过秦延,但此番又要决断,所以就有些迟疑了,到底秦延百战百胜的因由为何,是像有些言称的运道无敌加上奇淫技巧助力呢,还是此人真有过人之处呢。
    “这,倒是有一人,如今就在宫中掌管作匠,”
    刘维简躬身道,
    “此人是谁,”
    赵煦问道。
    ‘此人是内侍省内都知副总管童贯,秦延以一万破十万,金明之战,童贯作为监军就在秦延身边,该是对当时战况一清二楚。’
    作为大管家刘维简有一样,记忆力惊人,很多时候为官家节省了太多时间。
    官家提及谁,他大约能指明方向。
    “哦,宫中还有此人,将其唤来,朕要好生询问一番。”
    童贯这几年来也是浮浮沉沉,体会了什么叫世态炎凉。
    本来童贯在宫中混迹的可以,已然到了副总管,在宫中也是顶尖的几十个内侍之一。
    结果元佑党人上台后,新党都受了株连,他昔日的主子李宪因为攻伐西贼多次,是主战派一员,被夺职苏州监视安置。
    童贯也当然跑不了,落得一个宫中闲职,直到新帝登基,他的境况才改观,童贯也算是能折腾的,他使得银钱运作一番,总算有了实职。
    今次突然官家相招,童贯这个忐忑,心里直痒痒,希望此番官家能重用于他,也担心是不是哪里触怒了官家。
    当他被招到御前,听闻官家让其讲述当日随秦延解围延州大败西贼的场景时,童贯眼睛一转。
    他在宫中也多少晓得一些传闻,官家对这个不大听话的秦延有些芥蒂。
    那么,他今日是不是顺着官家的意思讲一讲呢,反正照实说是不成了,往秦延脸上贴金,岂不是自讨无趣。
    “童贯,此番陛下问话,只有一样,通晓当然秦延击败西贼铁骑种种,一定要实言奉上,休得断章取义,胡言乱语,否则欺君之罪你晓得下场是什么吧,”
    一旁的刘维简一看这厮那个乱转的眼神就知道童贯想做什么,内侍嘛包括他在内都是惯于猜测主子心情的,掂量一下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刘维简可不想这厮胡言乱语,只能提醒这厮照实说就是了。
    童贯身子一抖,极为后怕,靠,他这次差点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如果献媚有了差错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陛下,奴婢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欺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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