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广州布行的方彬方行首来女红店里拜见。
    布行的行首的方彬如今可是大主顾,因为布行在广南东路、西路发卖,趁机将衣皂发卖各处。
    而布行销量惊人,因此方记布行发卖的衣皂比女红、杂货行方面卖出的衣皂都多,每月足有七八十万块,一等一的大主顾。
    方彬此人微胖,一副笑佛陀的模样,就是一个胖员外。
    但是冯小娥却也听闻这位方彬的口碑一般,依仗和官府的交结,占据了行首的职位,在广州和广南欺行霸市,很有些恶名。
    因此当初冯小娥没有主动去找方彬联络,而是和女红、杂货的行首联络发卖的。
    方彬是派出大管家主动联络冯小娥,加入发卖的。
    倒也是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后来居上。
    但是介于这位的名声,冯小娥和他的生意发卖都是小心翼翼的。
    好在除了最初方彬赊了三万块,两万余的资财后再没有伸手。
    只是上番海州来船却是告知她,方记曾派人去海州,想要将广州的发卖接盘过去,甩了广州冯记,那时候起,冯小娥就知道方彬有了觊觎之心。
    此番,方彬亲自登门,冯小娥极为的警醒。
    “好茶啊,一定是雨前茶,温润的紧,”
    方彬胖胖的短粗的手摩擦着茶碗,摇头晃脑的模样有些滑稽。
    “方行首如此欢喜,待得一会儿妾身让人送与府上就是了。”
    冯小娥娇笑道,虽然她知道这位不过是客套而已,这位向来欢喜吃喝玩乐的方行首,也是一个饕餮客,什么没见过。
    ‘哈哈,如此多谢冯东主了,’
    方彬笑道,接着看向对面姿容秀美的冯小娥,眼中闪出一道光,
    “冯东主,此番方彬来此是有一事相求,呵呵,”
    “方行首尽管说就是了,”
    冯小娥何等人,心中一凛,她心道怕是担心的事儿要来了。
    “冯东主,你我双方如今的衣皂生意越发的好了,你可晓得这月某发卖多少块,”
    方彬笑道。
    “未到月末统合,妾身真是不晓得,”
    冯小娥越发的小心翼翼。
    “这月将近百万块,冯东主,将近百万块啊,如今广南路福建路到处是冯记衣皂,日后嘛怕是更多了,当然了,某的布行也是大力发卖,凡是有方记客商的地方,进了布料,都是推了衣皂,可说,能有如此海量,方记人脉之广也居首功,”
    方彬有些傲然道。
    “多谢方行首帮衬,没有方记抬爱,冯记绝不会如此兴盛,待得元日,某定会上门重重拜谢,”
    冯小娥陪笑道。
    “这倒不必了,”
    方彬随意一摆手道,
    “这样,方记呢,为了冯记也是用尽了全力,就当是自家生意一般推行,只是,冯记也要帮衬一下方记才是,”
    “此是应当,方行首尽管说,”
    冯小娥面上不见还是笑盈盈的。
    ‘哈哈哈,那某就讲了,某以为方记如此行事,冯记也不能坐享其成不是,某以为冯记拿出三成的股子来交与方记,再就是将广州的发卖全部交与冯记才是,’
    方彬大言不惭道。
    冯小娥一呆,她没想到方彬竟然这般厚颜无耻的说出这般话来,这就是不要脸的抢夺了。
    “方行首说笑了,妾身的冯记并非是独家的生意,后面自有其他的东主,非是妾身一言而决的,”
    冯小娥摇头道。
    ‘哈哈哈,某晓得,听闻冯记身后的东主是李学士的女婿,’
    方彬打开折扇轻摇,神情极为松快,仿佛那个女婿不值一提,
    “那又如何,李学士如今可不是参政知事,而李学士又恶了当今太后,哈哈,广州官场上几人能承情,再者,”
    方彬探身嘿然道,
    “只怕冯东主的事儿,那位女婿不敢和李学士讲吧,外室的事儿岂敢言明,只怕李学士的那位贵女还被欺蒙其中,哈哈哈,敢讲吗,”
    冯小娥气的胸口起伏着,方彬贪婪的瞄了几眼,极为的龌蹉猥琐。
    冯小娥舒缓一下心情,
    “此事干系极大,妾身只能告知海州,方东主须得等候一些时日,怎的也要半年光景,”
    “冯东主,别忘了,某的货走海上的也是不少,此处到海州,来回不过四月,我等以五月为期好了,”
    方彬嗤笑摇头道,
    “再就是,从今日始,冯记还是不要自行发卖衣皂,一切交与方记和其他的行首就好了,如果冯记还是自行发卖,呵呵,怕是对方记不利啊,”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冯小娥心中恼怒,脸上却是笑盈盈的,
    “妾身晓得了,不过一切还得海州商议,方东主还须等候就是了。”
    冯小娥笑道。
    方彬哈哈笑着,起身告辞。
    方记豪华的马车上,方彬轻摇纸扇随意的看着车外的风物,嘴里却问,
    “董群,你以为此事如何,”
    “东主放心,那个姓秦的必然屈服,他还没有胆子为一个外室打出李家的旗号,只要他不敢打出这般的旗号,广州这里,他就得交出股子来,否则让其寸步难行,”
    一个瘦削矮小的文士在一旁笑道。
    “此番还得是你提点的好,某还真未曾发现,方记每月的收益,近半竟然是衣皂带来的,呵呵,果然是一叶障目了,”
    方彬感叹一声,他真没想到看着不起眼的衣皂却是一个收益极大的行当,一块衣皂不过赚取五六文钱,但是量大,因此汇集一处是个庞大的数字。
    他的方记如今其他主业收益虽然高过代为发售衣皂的生意,但是衣皂生意这般生发下去,超过其他收益是迟早的事儿,这怎的不让方彬心惊,也起了贪婪的心思。
    “老爷,怕是还有些波折,那个秦延听闻在北方大名鼎鼎的,”
    董群小心翼翼道。
    “无妨,只要李清臣失势,其他的好说,”
    方彬撇撇嘴。
    秦延返回海州有些匆忙,因为秦庆派船来通晓他广州的情形。
    秦延立即意识到冯小娥处于危机中,再海量银钱面前,贪婪的豪商可以做出一切疯狂的事儿。
    何况李清臣已然失势,这会让对方越发的疯狂。
    而海船北上就得两月,加上来奕州,折返,再去广州,怕是五月这个期限赶不及。
    如果广州方记骤然发难,他如今已然鞭长莫及,如果冯小娥那里有了差池,秦延简直无法想象。
    在他的心里真正的逆鳞就是冯小娥,昔日微末中相互扶持之情,他永不相忘。
    因此,此时银钱已然是小事,冯小娥的安危是头等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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