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司马光,李清臣真正厌恶的是文彦博,这厮那抹得意之色,让李清臣极为厌烦,一辈子读圣贤书,得到大宋勋贵老臣的优厚待遇,最后对赵頊的去世幸灾乐祸,此一畜生尔。
    是,赵頊虽然收取文彦博一切差遣,让其回家闭门思过多年,但是赵頊没有裁撤文彦博的官阶、勋爵,他还是享受顶级勋贵的一切待遇,赵頊对文彦博这样反对新政的死硬派足够宽容,甚至在章惇等人看来过于宽纵了,但是得到的却是这种幸灾乐祸,这等人何其卑劣,李清臣深深厌恶之。
    此外最让李清臣警醒的是站在那里悠哉悠哉的吴荣王赵颢。
    这位赵頊的二弟,高太后最为欢喜的儿子最近也是上窜下跳,和朝中旧党勾连甚深,其中的目的不言而喻了。
    如果没有帝位的诱惑,这位怎么如此的急于纵横联络。
    赵佣大位已定,已然登基,怕是赵颢没有机会了吧。
    李清臣可不这么认为,历史上登基后被废黜的例子还少吗,特别是高太后掌权,很多时候就看高太后是什么想法了。
    李清臣静静站在大殿里看着四周朝臣的变化,同时他还察觉了一个情况,乃是十岁的赵佣不经意间看向赵颢的目光中充满了憎恶,很显然,赵佣虽小,但是他已然察觉了对他的最大威胁。
    内忧外患啊,李清臣不禁慨叹,他心中暗下决心,说什么也保证赵佣顺利的亲政,因为这是赵頊的血脉。
    这是他能为有知遇之恩的赵頊做的最后一件事。
    “皇帝大行,哀家极为心痛,”
    高滔滔高高在上俯视众臣。
    众人急忙拱手规劝,颇有媚态。
    “按照规矩,哀家为陛下定下了庙号,”
    高滔滔环视众人停顿一下后,
    ‘庙号为神宗。’
    下面微起波澜,然后沉寂下去,高滔滔点了点头,表示了满意,因为这是她的一个试探,结果看来还成,没有大的反响,说明她还是很有权威的,旧党也是极为赞同的,朝野回归旧的轨道不会遭遇太大的阻力。
    “臣不敢苟同,”
    一人昂然而出。
    正是身材高大俊朗的章惇,只见他整容上前几步,
    “陛下登基到大行,十余年推行新政,勤于政事,自己勤俭为先,大宋在陛下治理下税赋翻倍,国库充裕起来,同时新政以来,我大宋一改守势,数次大败西贼,如今我大宋从两翼包围西贼,横山也近在咫尺,此尽皆陛下功业,如何取得神宗的庙号,”
    神宗的号,说的就是飘忽的意味,说白了就是,额,无法评价。
    这是何等恶劣的庙号,这是对赵頊一生最大的侮辱,章惇无法想象这是赵頊的亲母高太后取的庙号。
    赵佣虽然极力掩饰,但是小小身子微微的颤抖让离他很近的李清臣察觉了,很显然赵佣对于这个庙号是极为反对的,但是摄于太后的威压不敢明面反抗就是了。
    如今章惇发难,赵佣当然心里释放不少,总有宰辅为其父发声了不是。
    李清臣则是心里暗叹一声,如果赵佣如此下去,结局不妙啊。
    “章卿所言差矣,虽然陛下一心恢复汉唐荣光,然则十余年来的新政惹的天怒人怨,沿边战事不绝,耗用国帑无数,致使国用不足,因此,哀家以为庙号还是适宜的,”
    高滔滔冷冷道。
    章惇反对她不奇怪,她气恼的是章惇竟敢当众呼号,这个人的胆子怎么这么大,对她这个临朝的太后怎的如此不敬。
    “是啊,陛下英明神武,想要革除积弊的心思是好的,但是心情过于操切了,”
    苏辙参言道。
    章惇冷冷的看他一眼极为不屑,
    “陛下也是你能评议的,苏学士,多言了,”
    “大胆,难道朝中只有你能建言,其他人就要噤若寒蝉吗,这是大宋皇城,不是你章府,太后,章惇过于跋扈,请太后治其罪,”
    文彦博立即跳出来声援苏辙。
    “章惇你怎敢如此攻讦同僚,行止失当,还不退下,”
    高太后娥眉一立娇叱道。
    章惇默默拱手然后退下,他没打算硬抗,因为那没用,他只是表达出他反对的意见即可。
    “还有谁反对,”
    高滔滔居高临下冷冷道。
    蔡确闭目不言,他不说话,其他的新党官员也就保持沉默。
    座上赵佣失望的看向众臣,他没想到父皇的这个耻辱的庙号就这么通过了,这是对他沉重的一击。
    李清臣没有言声,他感到了高太后瞥来的目光,也感受到了赵佣眼神里的绝望和愤怒,但是他清楚多言无益了,大局已定,因为高太后和旧党达成了一致,高太后巩固了其临朝执政的地位,而旧党就要起势重来,谁这时候反对,如同螳臂当车一般,他已经没有发声的必要。
    于是赵頊的这个荒唐的庙号已定,蔡确作为首辅,想当然的皇陵使,负责筹措修建皇陵,皇陵建成之时,就是赵頊入土之时。
    两日后,数百名太学生到宣德门前请愿,要求司马光入阁,废黜新政。
    他们的行径也因此在东京惹出极大的风波,所有人就是底层的细民也感到山雨欲来。
    秦延、种师闵走的相当低调,只有高永亨、宗泽、王禀几人送行。
    “贤侄,何至于如此,何不稍稍低头,到司马公府上拜望一番,事情也有环转之地,”
    高永亨对秦延离开极为可惜,他今年六十岁,他大哥高永能年近七十,曲珍也年近六十。
    种帅故去,鄜延路能征惯战的宿将凋零逝去,而年轻后起之秀只有秦延可以执掌一方,如今却要辞官挂印而去,实在令人扼腕。
    ‘高钤辖勿用相劝,道不同不相为谋,秦延无法与其苟同,’
    秦延拱手笑道。
    高永亨只有龇牙了,听听,不能苟同,这还怎么劝解。
    “子衡兄对某帮衬良多,没想到今日是如此分手,痛惜啊,”
    王禀上前施礼道。
    秦延让他认识到了什么叫精兵,什么叫边军悍卒,相比之下在京营中的所为如今看起来如同幼童游戏一般。
    “正臣家世清贵,再有边军历练,日后前程无量,某在此恭祝你步步高升了,”
    王禀这人很对秦延的胃口,将来有其父王念祖的照拂,自身又此番大功,通晓兵事,将来前程无忧,只是不知道再见之时,又是什么光景了。
    ‘没有子衡兄襄助,就没有某的今日,某恨不能追随左右,’
    王禀叹道。
    他身为王家人,自有王家的规矩,否则他真想追随秦延游历一番,他的感觉,在秦延身边会经历所有他不可能经历的一切,那才是他最心动的。
    ‘休要挂怀,有为兄在子衡身边呢,哈哈哈,’
    种师闵一身便装一旁大笑道,得到的是王禀的一个白眼。
    秦延、种师闵一行人数百人离开了绥德,沿着清涧城、延川县、延长县的途经走向延州。
    一行人行走到延长县,和钦差正好相遇。
    一个小黄门带着几十个班值拦住了秦延的去路,秦延立即下马接旨。
    内侍宣旨后,合起圣旨笑眯眯的看向下首跪拜的秦延,
    ‘秦知军,这就安置一下,随咱家进京觐见吧,’
    秦延拱手笑道,
    “这位天使有所不知,秦延如今不是什么知军了,”
    这个内侍懵懂道,
    “谁说不是,朝中未有新的差遣,秦知军仍然知绥德军,拜鄜延路兵马都副总管的差遣呢,”
    “禀天使,某已然挂印封了官厅,此番是归隐家乡延州的,”
    秦延这话差点让内侍来个趔趄,什么,挂印而去,这个秦延真是舍得啊,多大年岁就升任大夫,六品官阶,鄜延路都兵马副总管,大宋立国来独一份而已,说辞官就辞官,真是个狠人。
    问题是他尴尬了,这还怎么随同他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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