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延、宗泽立于被焚毁一空的顺宁在寨门前,火势刚刚熄灭,里面黑烟缭绕。
    寨门外很多大宋百姓或是哭号,或是麻木的跌坐在那里,这些人基本都是妇孺,强壮的男人一个没有,已经被西夏人斩杀一空。
    很多妇人的身上衣衫破碎,她们头发散乱,眼神游离,遭遇了什么不言而喻了。
    ‘不知道范公看到这个场面有何感慨,是否还能安坐在衙门中,’
    宗泽看着眼前凄惨的难民咬牙道。
    ‘汝霖兄放心,即使在面上痛哭流涕,回到府中经略使还会大吃大喝的,他那身肥硕的身子怎么可能瘦下去,’
    秦延讥讽道,古今中外,最无耻的就是政治人物,说谎是本能,无视底层艰辛, 善于忘却和视而不见。
    “这位经略使何德何能称之为公,他的功业在某看来比之沈龙图远远不如,徒有虚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已,”
    “知军说的是,鄜延路数千军兵万余百姓性命都坏在这位名门之后手中,”
    宗泽激愤下也毫无顾忌。
    “那又如何,闭门思过几月后还会被启用,这可是范相公之后,真正的大宋名门,只是不知道范相公泉下有知是不是气的从棺木中跳出来打他的鞭子,”
    秦延对这位范蠢人看不入眼,这样的庸碌之徒当道,大宋确是病入膏肓了。
    ‘此番没有知军大胜,范经略不知道如何丢了颜面,’
    宗泽冷笑道。
    ‘只是他不会感谢的,只会越发的恨某入骨,’
    秦延此言一说,宗泽发现确是如此,范纯仁只会恨秦延所为彰显他的无能。
    “不去想他了,汝霖兄,救助这些灾民的庶务某还得交给你,总不能看着这些灾民冰天雪地里挨饿受冻,”
    “知军一向悲天悯人,宗泽敢不效命,”
    宗泽整容拱手道。
    在他看来,秦延虽然出身低微,然忠君爱国之心非是那些朱门酒肉臭的豪门大族子弟可比的。
    宗泽匆匆而去。
    秦延看了看自己肩头落下的黑灰,这都是宋人不知道多少年多少人家辛苦经营的结果,如今化作一缕黑烟散尽,而这一切今后还得不断上演着。
    如之奈何啊,就是他开了挂也难解这难题,因为大宋的体制羁绊让他即使三头六臂也难得寸进,因为他说了做的不算,说了算了的乾坤决断的那个位置上不是他,这就是个杯具。
    “拿笔来,”
    秦延沉声道。
    马道急忙从备马中寻出了笔墨研墨,秦延提笔在手,在黄褐色的寨墙上奋笔疾书,
    顺宁城外闻凄声
    一抹冬色染寒枫
    眼中烟火尽朦胧
    何时明月送清风。
    解围延州途中感怀--秦延亲笔。
    秦延弃笔而去,他知道此去经年,归来不知何夕,数年心血尽付其中,愿归去来兮此处还是汉家风与月。
    七日后,秦延接到了鄜延路经略使范纯仁的命令,统军从顺宁寨返回延州。
    秦延立即开拔启程,返回延州的路上他沿途掩埋了两个战场上西贼的尸体,并在当地立碑留念,彰显抗击西贼的功业。
    至于是自赞自夸被其他的士人鄙视,他才不在意呢。
    寅时中,李清臣已然起身在丫鬟的侍候下梳洗,穿上了官袍,今日是朝会,他也要早起出席。
    这几日官家的身子尚可,终于也开了一个朝会,这个月还是第一次。
    因为今年的冬季异常的寒冷,因此李清臣上朝前都是饮杯热茶。
    韩氏从外间进来,
    “老爷,今日寒冷非常,还是换上这身厚些的裘衣吧,”
    李清臣点点头,这方面都是韩氏安排,他从来不问,多少年也将他安置的好好的。
    ‘老爷,这几日鄜延路有没有消息传来,’
    韩氏关切道。
    “有,每日都有,却是没有太好的消息,延州还在围困中,而绥德军已然全军万人出发前往延州,鄜州方面的战报再无新意,”
    李清臣捻须道。
    ‘这可如何是好,老爷你也看到了腕儿每日里去寺院上香进献,只求延儿平平安安的,这半月来瘦了多少,小脸都尖翘了,’
    韩氏忧虑道。
    “此番如何,谁人知道,官家还有宰辅们谁人也得没想到秦延竟然只是带着骑卒一万就敢救援延州,其中过半还是藩骑,唉,”
    李清臣叹口气,当日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记得赵頊拍桌子的模样,虽然赵頊只是半个身子好使吧,声响没多大,但是表示了天子的担忧和愤怒。
    所有人包括他在内都不看好秦延此番解围,大败可能性很大,鄜延路局势极为不妙。
    “只求延儿能平安就成,”
    韩氏叹口气。
    李清臣摇了摇头,战阵上以寡敌众,还不得不解围延州,想要平安也不易啊。
    李清臣一行人沿着御道向北行进,这是宰辅特有的威仪,可以行走在宽敞的御道尽快赶到皇城。
    有赖于御道上人马全无,李清臣一行人走的很快,宣德门尽在眼前了。
    轰轰轰,突然,皇城以北突然传来爆竹的声音,先是几声,接着不断有爆竹声响起,最后连成了一片。
    偶尔有烟花升腾起来,划过黎明前的夜空。
    随着李清臣上朝的护卫和家仆还在懵懂,李清臣却是心中一动,
    “快些赶到宣德门,”
    李清臣一夹坐骑,加快行进。
    还有一百余步到得宣德门,只见宣德门里飞驰出十余骑,很快到达李清臣这里。
    这几人沿途狂喊着鄜延大捷,斩杀西贼数万,鄜延大捷。
    这些人原来是皇城派出向东京百姓报捷的班值。
    李清臣听闻的的一声身子一松,长吁一口气,眼中微微润湿,秦延无恙,战事大捷,官家十余年的心血终于没有白费。
    李清臣之所以如此感慨,那是因为赵頊身子不堪,怕是不久人世,此番大胜足以告慰这位命运多舛的官家了。
    待得李清臣进入皇城,里面已然是灯火通明,来往的班值、内侍、宫女都是面带喜气。
    李清臣来到崇政殿内,只见里间几十位官员都是笑语吟吟的谈论着,气氛相当的喜庆。
    “恭喜李相公,此番令贤婿再立大功,可喜可贺了,”
    很多官员看到李清臣都是笑脸相迎,拱手道贺。
    李清臣笑眯眯的拱手回礼,口道不敢。
    他心中却是明镜般的,这般功业是祸非是福吧,秦延越是如此功业无双,越是旧党嫉恨的对象。
    “陛下到。”
    几个内侍将步辇抬入殿内,最后将赵頊扶着靠坐在龙椅上,此时一个瘦小的孩童跟随在赵頊身边,正是太子赵佣。
    如今朝会不多,只要有朝会,赵佣都要参加,这是一种彰显太子的威仪和地位,告知一些心中有鬼的大臣们,太子地位已定,不要再起不该有的念头,否则休怪官家无情。
    今日的赵頊脸上现出不一样的潮红,他方一坐下,蔡确、章惇为首的几十位官员跪拜于地,
    “恭贺吾皇,鄜延大捷,”
    赵頊脸上红色更甚,胸口激动的起伏着,他左边刘维简顶靠着赵頊,让他失去知觉的左边身子不至于滑落下去,失去帝王的威仪,而右边的赵佣则是小脸红润的看着下面众臣,显然此番大捷让父子俩都兴奋不已。
    ‘众,众卿平身,平身吧,’
    赵頊磕绊道。
    他如今说话已然不利落了,磕磕绊绊是常有的事,激动时甚至失语。
    众人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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